李冬狗 作品

第17章 天梯下面

 等他的手能摸到你頭上來,你自然矮下去,頭髮花白,走路開始像他小時候一樣蹣跚,說話像他小時候一樣咿咿呀呀叫旁人聽不明白。做的事又惹得他一會兒氣的跳腳冒火,一會兒惱得眼睛直翻,一會兒又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不過多數是前者多見,後者罕見。 

 “又啷個樣嘛,還活著的嗎?明朝死得了不。”老張在夜市馬路對面河邊那排石凳邊看到他,正坐在那把隨身攜帶的當柺杖又當坐凳的凳子上,橙黃的路燈下並不能看出臉色,不過緊皺的眉眼和瘦得只剩一張皮的臉也能明顯看出其狀態不佳。放在菜正榮那樣的家庭,他怕去年就入土了,你聽那還沒開腔先轟隆隆響起的咳嗽聲。 

 可因為他看人總是斜著眼睛和高高凸起的顴骨,叫人一看就覺得是個喜歡惹事,又搞不贏人家的人,使大家總是先看到他的彎酸,而不先產生憐憫。 

 “看啷個嘛看,高興嘜你也去跳呀,談不准你這個病多跳跳就好了,你也去試一下嘛,你看恁熱鬧。”老張用下巴同他指著對面跳舞的婦女太太們這樣道。 

 “......”未張口先不住的哼哼喉嚨裡的腌臢物,而後扭頭一口吐到身後水裡去,怒目圓瞪著前面歇氣。 

 “你這個還,怕今年硬是過不了啊。”老張繞過來與他一同面朝夜市,雨天溼地沒處坐,顯得旁人看來兩個人都瓜兮兮的:“藥都吃不住了嗎?落雨下來涼著啦,曉得落雨嘜不要出來噻,還出來整啷個嘛,恁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