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鵝 作品

35.第 35 章 二更合一

 盧婆子捧著盞兒,喝了一口熱酒,見吳二郎急,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

 “郎君臉皮薄,又是同知,自是不能去大房討禮。

 娘子又是個心地仁厚的,做不來這樣的事。

 不若把此事交與我,我帶著咱二房的人,去她那討。”

 “去她那討,她就肯給了?

 若是不給怎麼辦?”

 上次馮氏的東西,能討來,那是因著東西本就是馮氏的嫁妝。

 可如今這節禮,人家也沒說送與誰的,盧媽媽去討要,他嫂子能給嗎?

 “不給有不給的法子,我們去了,自當是敬著她,好好與她講明白。

 若她明白了,還是不肯撒手,那當真是不要臉面了。

 她不要臉面就更好辦了,郎君給她在外面賃個屋,讓她們娘倆出府過活,隨她們是吃米還是嚼糠。”

 這番話,若是在以前說,吳二郎定會發火。

 可如今他卻細細的琢磨了起來,覺得盧媽媽說的不是沒有道理。

 “娘子,你覺得此事如何?”

 吳二郎心裡已經有了較量,可還是忍不住問馮氏。

 馮氏放下了手中的筷兒,掏出手絹擦了擦嘴,

 “大嫂一向知理,想來不會攢著禮不還。”

 馮氏話中的“還”字用的好,是在告訴吳二郎,那些節禮本來就是送與她們二房的。

 既是她們二房的東西,她拿著不給,那就是她的錯。

 見她這樣說,吳二郎當下就託盧婆子去大房討要節禮去了。

 這樣的事,是不能拿到檯面上來說的,放到那要臉面的人家,可能會白白的與了寡嫂,吃下暗虧。

 可顯然馮氏不願吃這樣的啞巴虧,節禮不拿到二房來,休想讓她與那些官眷回禮。

 只要吳二郎不嫌大嫂柳氏給他丟人,儘可以讓柳氏把禮留下,讓那柳氏與人還禮。

 這樣的事,盧婆子是不好找二房院裡的丫頭的。

 她來到刁媽媽家的時候,刁媽媽正在屋裡,給二姐兒洗髮。

 桂姐兒撅著屁股,站在爐子邊烤發,她先洗的,頭髮又長又密,不易烤乾。

 梁堇被扒的上身只剩個小衫兒,刁媽媽按著她的頭,在冒著熱氣的木桶裡絞了麻布做的巾子,使勁擦梁堇的脖子。

 能擦下來許多打卷的灰泥。

 這麻布糙的拉皮,用來下泥很是好用。

 不是梁堇不愛潔,冬日天寒,不好洗澡。

 北宋是有澡堂的,人都稱為水行。

 進去洗白水,要價兒兩文錢。

 若是想加香料,乾花,又是一個價兒。

 梁堇和桂姐兒去一般都是洗白湯,沒銀錢洗香湯。

 那樣的香湯也就一些家裡富貴的娘子,姐兒洗的。

 洗那最賤的白湯,也不能日日去洗。

 夏日是不去的,在屋裡端盆水擦身子。

 去年梁堇求了刁媽媽好些日子,刁媽媽才肯給家裡添了一個洗澡的大木桶,人能坐在裡面洗。

 可到了冬日,只能花錢去水行洗了。

 一個月裡,還是等府裡放假的那日,刁媽媽才會帶著她們倆,好好的去水行搓洗一番。

 剩下的日子,只能趁洗髮的時候,搓洗搓洗露在外面的脖子,耳朵。

 梁堇忍著疼,正讓刁媽媽給她搓脖兒,就聽見外面有人喚她娘。

 刁媽媽也聽見了,聽那聲是盧婆子,這麼晚了,尋她定是有事,她把手裡的巾子給桂姐兒,讓她下狠勁,好好的給二姐兒搓。

 說完,那沾水的手來不及擦乾,往桂姐兒身上隨意蹭了兩下,就穿上放在炕上的襖子撩開布簾子出去了。

 “桂姐兒,你輕些搓。”

 梁堇的皮肉也不是石頭做的,要是她能自己搓,一定不讓她娘刁媽媽給她搓。

 “曉得啦。”

 桂姐兒把她水淋淋的頭又按了下去,給她搓洗了起來。

 她的脖兒已經被她娘給搓洗過了,紅通通的。

 桂姐兒搓泥是不疼,只是搓下來的泥,都會讓梁堇瞅瞅,然後在她耳邊,再說她如何腌臢。

 梁堇看到搓下來的泥條,都忍不住臉紅,直催她趕快搓,少說話。

 ……

 柳氏屋裡今晚破天荒的點了燭,往日用的都是煤油燈。

 吳老太怕季姐兒和她沒有燭用,晚上描大字,繡花會傷了眼。

 時不時的就拿自己箱籠裡的體己錢,給她們娘倆買燭送來。

 可柳氏嫌用燭太費銀錢,又讓巧姑私下裡把燭給當掉,當來的銀錢買燈油。

 燈油能使好久。

 “娘,這燭比煤油燈亮。”

 季姐兒坐在炕上描大字,時不時的朝身旁燭臺裡的燭看去。

 她再怎麼掩飾,也藏不住她對燭的稀罕。

 柳氏見她這樣,也動了惻隱之心,把那盒陳司戶家送來的燭給季姐兒留下了。

 原本她是想讓巧姑一起拿去當掉的。

 主僕倆人,在這些擺滿了一個屋的禮中,挑挑揀揀的,哪些是要當的,哪些是要留下的。

 “娘子,這包杏仁粉留下吧。

 你和季姐兒整日裡吃的沒有油水,連米飯都不敢多吃。

 你不為自己想,也要為季姐兒想,她身子單薄,要吃些好的才行。

 我聽說二房的元姐可是日日睡前都要用這杏仁粉的。”

 巧姑見她們好不容易也得了這杏仁粉,勸柳氏留下來一包。

 柳氏猶猶豫豫的,

 “快到年節了,吳二叔她們一家要來過年,府裡的日子就好過了。

 到時候,什麼好食沒有。

 這包杏仁粉,連著那些蜜餞果子,兩匹布,還是一同都寄到豐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