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溼滑,黏膩。

 床底是空蕩蕩的,一隻細小烏青的手不知何時從床墊中伸出,死死掐住脆弱的喉嚨。

 周祁安猛一個激靈掙脫,驚得連句髒話都沒來得及罵,以最快速度跳下床。

 床墊的拉鍊此刻徹底被撐開,裡面先是鑽出來一個畸形扁平的腦袋,它倒是很靈活,在周祁安邁開腿前,先一步死死抓住他的胳膊。

 藉著力,小孩張牙舞爪地開始朝外面爬,脖子拉得十分長。

 “床,”它一張嘴,全是密集的牙齒,新牙和乳牙交替長在一起,發出的聲音含糊不清,“你睡了我的床……”

 周祁安掙脫不得,試著交流:“你是誰?”

 然而小孩半個身子已經快要全部出來,壓根不理會他,神情愈發地猙獰。

 周祁安改變態度,厲聲道:“不就是睡了你的床?”

 “你這麼小的人,還跟我這個大人計較,好不好意思?”

 畸形的腦袋疑惑地歪了歪,大概是被這份厚顏無恥驚到了。

 “有本事去告家長啊!”

 這次小孩終於有些反應,做出吞嚥的動作。

 告家長,告老師……這是刻在很多孩子身體裡的被動技能。

 小孩動作稍停。

 周祁安嚥了下口水,有用。

 管他家長是誰,趁著這小鬼分神的功夫,周祁安終於掙脫了束縛,準備拔腿就跑。

 後方,小孩非但沒有追的意思,反而緩緩抬起頭,看向某處。

 正在奔跑的周祁安先是有些不妙的預感,快要衝到門口的時候,察覺到有什麼東西掠過脖頸,他腳步一頓,絲絲的涼意導致背後的汗毛豎起。本能先思考一步,周祁安直接翻身在地上打了個滾。

 就在他滾開的時候,原先的位置兩條細長雪白的胳膊從天花板上垂下,交替做著擰脖子的動作。

 如果再晚

 【毒性過猛,大郎,你快被藥死了。】

 去你的。

 小孩的指甲太毒,周祁安只能儘可能拉開距離,要是再被抓一下,就真的死定了。

 奈何中毒後腿腳有麻痺感,他的速度漸漸降緩。

 臭魚爛蝦的味道飄來。

 近了!

 廚房垃圾桶飄來的氣息,提醒他再堅持一下。

 小孩窮追不捨,求誇獎一般對著後方黑漆漆的空間說:“媽媽,就要抓到了。”

 開放式廚房,隱約可見模糊的餐具,周祁安生出了點希望。

 就在他無限接近廚房時,逃命的腳步反而慢了半拍,大大敞開的窗戶讓周祁安覺得有些不對勁。還沒反應過來時,一道再熟悉不過的身影緩緩從廚房中走來。

 微卷的頭髮,耷拉著的雙眼皮,天然的微笑唇。

 赫然是自己親媽!

 女人的眼中不見半分溫情,拎著菜刀一直在打量周祁安的四肢,像是在盤算迎面砍斷親兒子的手腳,確保對方能夠乖乖洞房花燭夜。

 “寶貝兒子,你以為離家出走就能躲避相親了嗎?”女人咧開嘴:“不可能的。”

 那原本就恐怖扭曲的執念,在這個詭異的副本世界被進一步放大了。

 周祁安猛地停步,一個急轉彎,咬牙轉身朝後跑去。

 這一轉身,瞬間和追來的小孩撞上。

 長相恐怖的小孩一時間竟忘了狩獵,不明白食物怎麼自己折返了?

 周祁安臉色比鬼還慘白:“你以為就你有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