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遙 作品

第 149 章 偽裝

周祁安一副看不慣我又幹不掉我的樣子,活生生把一個沒有呼吸的怪物,氣到胸口重新有了起伏。

死死瞪了眼這張可惡的面孔,護士轉身走了出去。

屋內依舊有淡淡的花香,周祁安儘量控制著少呼吸,不到兩秒跟著出門,護士卻已是不見蹤影。

他輕鬆了口氣,至少暫時送走了一個危險源。

直到現在,周祁安才環顧四周,遲一步地真正打量起特殊住院部的佈局。

十分寬廣的樓層,層高起碼有四米,可惜喪失了這個層高應有的敞亮。整層走廊陰暗無比,一條長廊直接延伸到盡頭,兩側每扇門間隔距離較遠。

門的上方,皆是掛著一張和遺照尺寸差不多的照片。

燈光一照,清晰到可以看到毛孔的程度,彷彿這些人正注視著他。

先前應該就是這些照片給造成了扁平人形的錯覺。

周祁安瞧了眼就近的一扇門,照片下方印有一排介紹:

【食肉目;病人體大,攻擊性極強,睡眠時間較長。】

這種排版,像極了動物園裡掛著的銘牌,看著十分不舒服。

可惜沒有重要的名字。

此刻他處在正數第五個病房,由於病人是臨時轉移,照片還沒做好,門上只有一個空白的木質相框。

恍若個無字墓碑。

女病人正一動不動躺在圓缸中,周祁安關上門走了出去。

正前方其他四扇門是緊閉的狀態。

周祁安也不確定陷入幻覺多久,但看情況沈知屹他們應該也上來了,說不定正在重複自己先前的遭遇。

貿然闖進去未必是件好事,護士在這一層可不像在下面,她們隨時隨地可能對玩家出手。

“先等等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走道兩側的照片更生動了,周祁安絲毫不慫,反而邁步像是檢閱一樣,當場在長廊走起來。

正步壯膽。

照片上的病人扯著黑白的笑容,眼睛像是隨著他在移動。

周祁安向來不慣著故意搞氣氛感的詭異玩意:“垃圾。”

“你誰啊,蒙娜麗莎嗎?也配對我笑。”

從頭罵到尾,一個都沒放過。

“……”

走了一個來回,不算新轉來的病人,共計二十二名患者,其中並沒有大學生和應禹的照片。

“看來真被送去重症監護室了。”只有十層和十二層安全門鎖著的,十二層是特殊住院部,重症多半在十層。

周祁安視線還停留在其中兩張照片上,剛他提到蒙娜麗莎的時候,這兩張照片上的人物表情,出現了十分微妙的反應。

這個世界的病人不可能知道蒙娜麗莎,會不會是前一批玩家?

畢竟護工隨時有可能遭遇感染,成為病人的可能性很大。

一間病房忽然傳來了響動。

周祁安迅速退回自己病房。

只見護士從前一間屋子走出,樓道內的燈光開始忽明忽暗,燈光又一次黯淡後,護士的身影消失了。

緊接著是少年抱怨的聲音:“什麼爛花,回頭就把你拔了。”

顯然張柱子掙脫了幻境,正在嘗試辣手摧花。

周祁安朝後一靠,收回視線,牆壁散發的寒氣順著脊樑骨一路攀爬,衝散了些花香帶給大腦的不適。

他繼續安靜分析著現狀:

“……應禹如果還活著,必然也掌握了不少信息。”

成功找到他,距離徹底瞭解副本機制也就不遠了。

主線任務也不能完全不管。

這才是周祁安真正願意用百萬冥幣和玩家做交換的原因,一旦上來,必然會開啟新的主線任務,自然需要其他玩家拉一下進度。

停屍間任務的最後,牧歌試圖聯合自己從趙三旬手中搶門卡,說明她腦子一般。

對比下阿玲更適合來做高難度任務。

至於旺財周祁安不瞭解,按照之前的推測,少年和阿玲本身就是隱藏的隊友關係,這兩人合作一定能所向披靡。

“加油。”周祁安忍不住攥緊拳頭,提前為他們打氣。

“阿嚏。”隔壁房間的少年打了個噴嚏。

他揉揉鼻子,莫非自己花香過敏?

每一個護士消失前,都留下夜間可以出門透氣的提示。十分鐘後,病房門陸續都開了,韓麗是最後脫離花香的,跌跌撞撞跑進樓道,捂住胸口劇烈喘息。

眾人先後默契地來到走廊匯合。

阿玲和張柱子狀態都還不錯,沈知屹就更不用說,整個一精神小夥。

少年先去安全門那裡試了下,確定從裡外都無法打開。

“門卡放在上不來的玩家身上,太可惜了。”少年撇了撇嘴,還以為門卡在趙三旬身上。

真遇到危險,通過電梯逃命很容易早登極樂。

面前都是聰明人,周祁安已經斟酌一番,開口把話題拉回來:“遊戲這一手燈下黑玩的漂亮。”

此話一出,想到特殊住院部的真實位置,大家表情都不太好。

沈知屹配合地冷笑一聲。

“好在接下來任務很明確,找張秀秀。”韓麗緩過神,看向不遠處走廊兩側的貼滿照片的門:“可惜現在沒有任何線索,想要找人就得推門,二十二分之一的概率。”

張秀秀聽著是個女性名字,但名字不代表一切。

周祁安神情肅然:“不止二十二分之一。”

他頓了下:“別忘了還有個重症監護室。”

“你懷疑遊戲把同樣的招式再玩一遍?”阿玲皺眉:“不大可能吧?”

沈知屹惜字如金:“未必。”

周祁安:“主線內容是說找特殊住院部病人,你們想想,遊戲為什麼要特意強調特殊住院部?”

“別忘了,無論是哪裡的病人,都有被送去急救的可能。”說著,周祁安語氣有一絲咬牙切齒的味道:“我們被遊戲坑的還少嗎?”

空氣裡的花香沁人心脾,玩家的思維運轉稍稍有點不流暢。

不過遊戲的遊品眾人都很瞭解,被他一反問,還真有幾分拿不準。

比如就在剛剛,集體被幻境抹了一次。

周祁安說到自己都信了:“依照我的經驗,遊戲越是強調,越是坑。”

阿玲,少年以及韓麗回顧過去,若有所思:“有道理。”

遊戲:“……”

阿玲沒被徹底帶偏:“張秀秀在重症的可能是有,估計不大。”

周祁安頷首:“所以要分兩組行動,一組去重症,一組留在這裡,留下的先嚐試推一扇門看看。”他自告奮勇,“我的技能是速度,方便和npc周旋,我去重症。”

阿玲快速和少年對視一眼,留在本層要比去重症好一點,畢竟玩家能不能以護工身份出現在那裡,還是個問題。

她立時接話:“那我留下推門。”

少年還是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俺也一樣。”

韓麗有些遲疑。

周祁安主動看向沈知屹:“就我和你去吧,人不宜太多。”

屬於穆天白的那張面容本就很冷酷,過了片刻,他才敷衍著嗯了下,透著些不情不願的味道。

兩人配合打得極妙,其餘人並沒有發現異常。

周祁安皺眉抬眼:“病房裡好像有動靜。”在眾人注意力轉移到病房那邊的一瞬,他衝近處韓麗使了個眼色,用口型說:聖器。

曾經的合作伙伴韓麗秒懂。

對方這是懷疑這次來的人中,有從紅斗篷那裡買消息的玩家。

確實存在這種可能。

拖得越久,越有可能被別人捷足先登。當初紅斗篷也是買完消息,即刻使用道具,利用玩家編號和周祁安進入一個副本。

韓麗微微點頭,她會留心。

全部安排得明明白白後,周祁安朝電梯間看去,無論是誰,但願別被貪婪矇蔽了心竅,否則下一次自己再安排時,就是後事了。

“我送你離開,千里之外……”

又低又涼的聲音在走廊飄散,聽得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少年愣了下,怎麼還有比自己更癲的?莫名其妙就開始唱歌。

歌聲消失在轎廂中。

周祁安和沈知屹進了電梯,按下關門鍵的一刻,彎折雙臂在頭頂比了個心:“愛你們呦。”

電梯門關上後,周祁安收起了神經質的做派。

活動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他輕嘁一聲:“人均一百個心眼子,打起交道來真累。”

沈知屹一秒解讀:“要把他們心窩捅成蜂窩?”

周祁安眼皮一跳。

請不要胡亂做閱讀理解。

哪怕是趙三旬,也是以任務為先,在清算總賬前,目前他們活著比死了有用。

電梯直下十層,僅僅兩層,用時比想象中長一點。當門再度打開的時候,直對一面深色的牆壁。

花香四溢,味道比樓上還要濃烈,周祁安幾乎是貼著牆壁行走,從拐角探出頭張望了一眼。

十層和九層一樣,層高離譜,但佈局上完全不同。

從這裡望過去,會給人處在一層的錯覺。正前方是一個相當寬廣的大廳,周祁安短暫掃了一眼,瞧見了分診臺和營養科的標識。

裹得嚴嚴實實的醫護人員正在忙碌地走動,其中一個好像察覺到什麼,掀起眼皮。

周祁安連忙縮回腦袋。

“麻煩了。”這裡簡直是npc的窩點。

僅僅是兩個呼吸,他看向沈知屹:“你把毒龍打出了多少血?”

沈知屹沒有回答,視線看向一處。

一塊漆黑的地磚上,有著零星不起眼的血點。

事實證明,毒龍八成被打成了血人。

這可發揮了大作用,沿著這些血跡,應該就能找到被送去icu的玩家去了哪裡。

血跡的方向和分診臺那邊是反著的,沈知屹低聲說:“走。”

他讓周祁安先走,自己在後方移動,同時留意著分診臺護士的動向。

燈光亮度低,整體灰暗的色彩無形中幫助他們遮掩了身形,周祁安發揮了速度優勢,幾乎是瞬移前進。

地面不時就能看到一些較為新鮮的血跡,證明沒有找錯地方。

前方溼度很高,天花板上結著密密麻麻的小水珠,窄道盡頭是一扇死氣沉沉的氣密門,散發著獨屬於金屬的涼意。

周祁安找到開關後直接一踩,腳踏感應門開了。

腥甜夾雜著怪異的味道頓時飄了出來。

兩人先後進去,身後門自動關上。

內裡只開著一扇燈,又是那種發紅顏色的燈光,直射在一具手術檯上躺著的人體軀幹上。

稍微走近一看,周祁安臉色沉了下來。

他用手試探了下。

“死了。”

——毒龍死了,四肢被約束帶死死捆綁在手術檯上。

檯面還鋪著一層類似土壤的東西,實際上全是一個個肉疙瘩,他頓時想起了女病人滿是顆粒感的皮膚,很像是這些土壤的原料。

該不會這裡的土都是充滿病毒的人體組織?

毒龍的死活周祁安不在意,只是他才被送上來沒多久,就一命嗚呼。那失蹤了幾日的應禹和大學生,還能有多少生機?

“上面有字。”沈知屹指著屍牌。

【人工養殖中

原材料:??-D級

觀察期:五天

檢測合格可送去[大棚]接受新一輪飼養;不合格將視培養程度銷燬或送去停屍間】

周祁安看完說:“醫院裡在培養什麼特殊生命體……”

話音未落,面色驟然一變。

滋——

門居然再次開了。

氣密門隔音效果非常好,在門開之前,誰也不知道外面有人在靠近。

距離電源最近的沈知屹迅速熄燈,整片空間瞬間一片漆黑。

剛進來的人眼前一黑,反應了一秒,厲喝:“誰?”

是個男人的聲音,玩家肯定不敢這麼吼,而且這聲音自帶一股扭曲的兇狠,百分百npc。

周祁安深吸口氣:“也太倒黴了。”

他們才進來不足一分鐘。

來人疾步朝這邊走來,腳步聲很重,他似乎隨手從門口拿了什麼鐵棍類的東西,託在地面發出的摩擦聲讓人汗毛直立。

“誰?”他又喝了一聲。

手術室不大,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

周祁安火速想到一種辦法:摘屍牌。

從停屍間的經歷看,沒了屍牌可能引發詐屍,讓屍體和來者互毆。但是這個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一旦動靜過大,容易其他醫護人員引來,那就真的是把路走絕了。

腳步聲不斷接近,就像是催命的鐘聲,沈知屹輕輕按了下週祁安的手,示意他待在這裡別動。

誰知周祁安反手抓住他:“等等。”

黑暗中,那雙過分漂亮的眼睛閃爍著莫名的光澤:“我來。”

他有個辦法,如果成功了,不但能解決燃眉之急,還能幫助他們找到大棚。

以最快的速度做了些準備,在不善的腳步聲即將走近時,周祁安深吸一口氣。

下一秒,他竟然搶先一步站起身,直走過去,關閉變聲器,回憶記憶裡的聲線,語調誇張:“是我!”

說著主動打開燈。

他大大方方吸引著來人的注意,藉助燈光,同時看清對方面貌。

不足兩米遠的地方,站著個白大褂,男人體格結實,一雙眼睛細窄無光,嘴角和脖子墜著覆盆子一樣的血泡,時刻有流膿的跡象。

男人胸牌上寫著:臨床營養科醫師-沙興。

周祁安心下一動。

這個科室不就是肉丘怪住院手環上的標識?

這時男人靠近了點,正面相對,腥風撲面,周祁安心臟驟然提到了嗓子眼。

“原來是你。”白大褂森白的牙齒上下一合,渾濁地吐出幾個字。

穩了!

四個字讓周祁安鬆了口氣。

不久前,周祁安迅速花了八千積分在遊戲商城購置了一張【改頭換面卡】,這玩意的品質雖然不如當初白蟬衣給他的,時效只有1~2分鐘,不過勉強能應個急。

此刻,他改頭換面後的身份正是斯先生。

雄象海豹,兔子不乖,這是應禹留下的兩條信息。

其中雄象海豹除了暗示副本流出的東西,周祁安覺得應該還有些深層指代,至於後一條……早在進副本前,周祁安和沈知屹便就【兔子不乖】進行過討論,當時得出最有可能的答案是斯先生。

進副本後,這個可能性在持續增長。

明明這次副本並非任意探索的大地圖,正常配置是要由工作人員帶領,但他們自進來後沒有遇到任何生肖人,只能說明工作人員正和前一批玩家在一起。

“原來斯先生真的在這個副本。”

周祁安心中暗喜,既然白大褂認識斯先生,自己完全可以披虎皮做些什麼。

正當他下巴倨傲抬起,想擺著斯先生的譜套話時,白大褂冷哼一聲:

“你不好好看門,跑這裡來幹什麼?”

“……”

看門?周祁安嘴角一抽,斯先生這個不爭氣的東西,怎麼走到哪裡都是個看大門的。

【改頭換面卡】快失效了。

沒時間恨其不爭,眼前他必須要儘快套出斯先生看得是哪一扇門。

周祁安對遊戲的套路已經掌握得愈發深刻,迷惑卡的使用時間是1~2分鐘。如果問得太深入,估計一分鐘就會失效,而且重要的信息npc都會三緘其口。

先以問題制問題。

“你來這裡幹什麼?”周祁安反問。

白大褂更加狐疑地眯起雙眼:“當然是巡房。”

周祁安自然接話:“這就對了,所以我才來找你啊。”他理直氣壯:“我看守的地方,裡面有些不正常的動靜,你最好趕緊看看。”

誰知白大褂想也不想地拒絕,用大驚小怪的目光看他:“棚裡有動靜很正常。”

棚?

周祁安呼吸一緊。

果然斯先生看守的是重地大棚。

他立刻皺眉說:“這次動靜很奇怪,和以往不同。”

哪知此話一出,白大褂明顯暴躁了點:“你一個看門的破中介懂什麼。”

說著又訓斥了兩句:“你只需要給醫院拉點護工,看好你的門,別的少管。”

沒用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