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蘇葉 作品

第一百零三章:師父,劍來!(8.626k!朋友們五一快樂!)



            白馬西北二十八里,孤峰矗起,如從地心湧出。

這峰沒有名字,有一破敗不堪的道觀,經年累月連牌匾都找不到了,朝四下環顧,滿目頹垣敗壁。

曾幾何時,這裡也有童僕老道、道家煙火,如今門前冷落,香客罕至。惟剩觀前古松獨立,俊奇雄姿,針針濛濛青碧,自享道家清淨。

“師兄!”

一聲呼喊打破寧靜之夜,費彬躲在臨時駐地,見樂厚跟來又驚又喜。

倏而見後方叢林烏鵲南飛,繞樹三匝,呱呱急鳴。

他驟然變臉,深以為樂厚中計,將魔教高手引來!

樂厚一路疾奔,又受內傷,此時氣血瘀阻,氣逆於上,腹部悶脹,一時忍不住歪頭便吐,讓道家清淨地添了汙穢。

穢物刺鼻難聞,好在血絲不多,叫他心神一鬆。

又對費彬解釋:“後方之人並非魔教,乃是魯師弟。”

“魯師弟?”費彬大感意外。

“我們在湖邊被魔教高手追上,好在咱們撤退果斷,高師弟帶來的人又阻擋一些時間,魔教高手分開追擊,魯師弟深夜來救,才勉強擋下一人。”

樂厚說話時,後方腳步聲越來越近。

費彬還是心悸,直到那黑衣人走近後放慢腳步,又揭開蒙面,他這才把一顆七上八下的心放回肚中。

雲層薄了一些,月光越是清亮。

費彬朝來人定睛一瞧,嘴角一動帶著兩邊鼠須朝上一擺。

魯連榮滿臉鮮血,眼角那處兇險劍傷叫他只能睜開一隻眼睛。

衣襟上還有大片血染!

此情此景,哪怕是費彬也實實在在生出感激、與一絲敬意。

“魯師弟,傷勢可重?”

冰冷的太保也能對外人說出關心話,可見真當成一家人看了。

魯連榮表情有些痛苦,嘴中卻喊著無礙。

方才追樂厚時,遇到兩名從白馬莊結伴逃出來的嵩山弟子,魯連榮以九江高手身份誆騙他們一道逃跑,然後雙殺二人。將他們的屍體搬到了樹梢上,這才弄得一身血汙。

拽了拽自己的衣衫,魯連榮冷冷道:

“有兩個魔教賊人跟在樂師兄身後,我一路毀掉他們所留記號,又殺了這二人,血卻是他們的。”

“與樂師兄相對的魔教高手著實狠辣,魯某人險些喪命劍下,不過他被我暗器擊中,暗器餵了毒的,那人逃走療傷,沒敢再追。”

大陰陽手聞言多看了魯連榮一眼,又瞧他面上猙獰劍傷,當即朝他抱拳。

“若非魯師弟,今日我必死無疑。”

“這救命之恩,樂某人絕不會忘記!”

“師兄,言重了!”

魯連榮朝北面拱手,凌然道:“昔年在嵩山上左盟主對魯某禮遇有加,親自奉送茶水,在下甚為惶恐,又對左盟主的胸襟抱負敬佩不已。”

“身雖居衡山,心卻向北。”

“兩位師兄有難,我豈能袖手旁觀?!”

“好!”

費彬繃著臉抱拳,“魯師弟,他日五嶽並派,當由你坐鎮執掌衡山。”

“我嵩山太保,一眾高手,門人弟子,必然全力支持你!”

果不其然,金眼烏鴉正義凌然的臉上立馬露出藏不住的笑容,兩位太保瞧在心中,知他的小九九。

樂厚傷勢頗重,他看了費彬一眼,轉頭卻向魯連榮求助,請他幫忙運功療傷。

表面一家人,心中留餘地。

萬一費彬給他療傷,魯連榮突然動手,他們死得豈不冤枉?

章門穴受氣血衝撞,當用內氣連點京門、日月、梁門三處大穴,再用全身大推法分推數下,並抓拿肩井、中溝、肺腧三穴。

樂厚盤坐運功,二人內力一外一內,猶如陰陽二面。

如此一來,療傷效果遠超獨自運功。

樂厚也是怕了,想趕緊平復氣血,好與費彬一道離開衡州府這個是非之地。

只不過輔助療傷的人少不得內氣大損。

半柱香過去,魯連榮收功時已滿頭大汗。

樂厚面色則是紅潤不少。

費彬在外逛了一圈,沒發現跟蹤的人,一來安心,二來也打消心頭對魯連榮的猜忌。

金眼烏鴉還真是拔刀相助。

兩位太保對魯連榮的態度熱切許多,當初表面交善,心中瞧不起這個傢伙。現在恩情太重,再擺出那副姿態他們自己也過意不去。

魯連榮調息一陣後,費彬問起白馬莊。

烏鴉哥順勢重提飛鴿傳書一事,他言辭懇切,隱含意思是:

‘白馬莊龍潭虎穴,勸你們返回嵩山,聽了嗎?’

兩位太保口頭上不願示弱,喊著要回中原之地殺魔教長老報仇。

但心裡的悔意是怎麼也抹不掉的。

為了彌補尷尬,他們岔開話題,講一些魯連榮想聽的。

“魯師弟,伱不會等太久。”

“這次五嶽盟會不同以往,”費彬鼻孔向上,又擺出牛氣沖天的模樣,“若各派對並派一事再避而不談,左師兄可不會答應。”

“反對五嶽並派,就是破壞五嶽同盟針對魔教之大計,如蛀蟲啃噬五嶽根基。”

“不錯,”魯連榮深以為然。

費彬神色冷峻:

“中秋盟會,需用到魯師弟手下安插的人手,勞你先做安排,讓其與衡山隊伍一同前往嵩山。”

“魚目混珠倒簡單。”

黃澄澄的眼珠在魯連榮眼眶中轉了幾圈,“我再提拔一外門入內門,中秋節時言稱讓他跟著莫大師哥見見世面。”

費彬點頭,往年便是這麼安排的。

又忽聽他說:“只不過出了賴志芮這檔子事,我擔心莫大師哥懷疑,跟著將計就計,反叫左盟主的人受連累。”

“兩位師兄也知道,莫大師哥可難纏得很。”

費彬有些頭疼,擺了擺手,“也罷,先回嵩山聽左師兄吩咐,再傳信給魯師弟不遲。”

樂厚調息得差不多了,太保們不敢久留,三人一道離開破敗道觀,一路上又叫魯連榮關注衡州府魔教動作。

金眼烏鴉自然答允。

……

白馬莊的大火越燒越旺,刺鼻氣味叫一些衡山弟子手掩口鼻。

與葬身此地的魔教、嵩山黑衣人一樣,白馬莊也死在大火之後。

只等兩場雨,山上洪水沖刷下來,將一切推入南邊湖中。

從那以後,將只剩一片亂墳崗。

未來偶爾有人提起白馬莊大戰,但細說道明想要還原,已然不可能了。

趙榮帶人又繞白馬莊一圈,這才安心。

叫衡山眾弟子脫掉染血的夜行衣,全丟入大火中。

又趁夜色,不少人先行一步,有回宗門駐地,也有朝周邊集鎮、村落分散打探消息。

等天一亮,便和往常一樣陸續進入衡陽城。

回到來時之地,趙榮面朝著白馬莊之南的大湖。

大湖如鏡,映照白馬莊火光。

焰光跳動如一匹匹火紅駿馬,在湖光山色間縱橫馳騁。

趙榮立身湖前,身處江湖,滾滾洪流大勢在他心中也如萬馬奔騰。

未來像今夜這般爭鬥,決計不會少。

他眉目清亮,眼中自有波瀾沉淪。

“晚風捲湖霧,朦朧卻似飛煙流。時光逝,暗月走,低低西斜林莽後。生事從來似煙水,匆匆去,何必愁。”

趙少俠興致大發,想在大湖大火之間舞劍助興。

他順手朝側腰一摸,空空只餘劍鞘。

忽而滿腔興致,忽而意興闌珊。

什麼癖好,拿本少俠的劍幹嘛?

趙榮目光一沉,還好他早有防備,那只是一柄普通佩劍,無任何衡山標記。

但趙少俠是愛劍之人,用了一段時間便生感情。

此時被人當成戰利品收走,心中定然不悅。

想到那黑衣人,他渾身泛起一股殺意來。

趙榮身後站了好些人,三脈弟子皆有,方千駒師叔也在。

大家見他矗立湖邊,沒人打擾。

夜戰白馬莊,這一戰比沙角島更加驚心動魄。

魔教高手、嵩山高手,那些名震江湖的人物就死在他們眼前!

往日看到都不敢靠近的角色,現在躺在地上後被他們摸來摸去,多半還要投去如看“朽木”般的眼光。

這對衡山弟子的觸動著實不小。

大家看向湖邊那道身影時,與以往又不一樣了。

白馬莊大戰在場之人皆有參與,雖會將事爛心底,可自家人明白自家事,魔教高手與嵩山高手怎麼死的,大夥心裡就和明鏡似的。

忽然,

湖邊的大師兄轉過身來,見他眼中殺氣瀰漫,大家都自發偏過頭去。

聽說大師兄追殺嵩山高手,返回時被高手偷襲,劍打丟了。

這時可沒人去觸黴頭,

“大師侄,一柄劍稀罕什麼?”也就方千駒最實誠,寬慰道,“下次碰到那個黑衣人,我幫你把劍奪回來就是。”

趙榮用懷疑的目光上下掃了他幾眼。

“師叔怎麼奪,與那人拼音律嗎?”

“當然,”方千駒奇怪地望著他,“你都要棄劍逃跑,師叔與他鬥劍如何能勝?”

趙少俠顯然不服氣,“方師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