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涵仙 作品

57.百年好合

一場虛驚過後, 轉眼就到了年下,這是易思齡第一次在他鄉過年。




今年京城的年味很足,長安街兩側的樹上掛滿了燈籠, 連成長長的一條,宛如遊舞的燭龍。小巷衚衕裡更是張燈結綵, 各家各戶都貼著對聯,福字, 灰撲撲的衚衕霎時就明亮起來,如此熱鬧。




謝園是對聯大戶,除開園大門,東西側門, 南後門要貼, 謝園內各處院門要貼, 入戶主門也要貼,加起來需要十幾幅對聯,如往年一樣,這個艱鉅的任務交給謝潯之。




畢竟他的一手好字在兄弟姐妹中是最出彩的。




過年前後是謝潯之最忙的時候, 要參加各種重要的政府、社會組織、集團內部的活動, 要飛英國德國東南亞分部慰問海外員工, 要給全球數十萬藍曜員工錄製新年祝福,派發新年紅包, 出席集團總部新年晚會,除開這些, 還有無法推脫的人情往來, 各種私人酒局飯局牌局的應酬,這個俱樂部那個組織的邀請,名目繁多, 可以說鋪天蓋地。




這是謝潯之新婚後的第一個新年,這些邀請函都無一例外加上了易思齡的名字,從邀請謝潯之先生變成了邀請謝潯之先生以及太太易思齡女士。




各式各樣的邀請函上,他的名字和易思齡的名字並排,堪稱賞心悅目。




過年前下了一場鵝毛大雪,謝園裡積雪未化,宛如銀裝素裹的冰雪世界,金紅錦鯉鼓腮擺尾,在漂浮著冰凌的池塘裡游來游去。




謝家向來注重團圓,這個年又因為有易思齡的到來,年味比往常都濃。




楊姝樺訂製了一批非遺手工花燈,在大年十的前幾日陸續送到。傭人們忙著把幾百盞鰲魚燈、荷花燈、兔子燈、貓咪燈、花籃燈掛在園中各處,夜幕降臨,燈花齊齊點燃,鳳簫聲動,玉壺光轉,看得人眼花繚亂。




溫暖如春的室內,到處都擺著年宵花,有粉色的蝴蝶蘭,玫紅的澳洲臘梅,大紅的冬青,沖天的大飛燕與劍蘭,還有象徵著大富大貴的寸寸金,無一例外用漂亮的花瓶裝著,充滿了富貴慵懶的氣息。




易思齡和謝溫寧一人抱著一盆開炸的大花蕙蘭,風風火火闖進謝潯之的書房。




“謝潯之,你寫好沒有?快點寫!多寫一點,我要把這些花都掛滿。”易思齡直接把這盆花放在謝潯之珍愛的那張雕花紫檀木書案上,手臂推開一堆還沒寫上吉祥語的精美卡片。




站在一旁磨墨的梅叔看見這兩盆喜慶的花,拍須溜馬信手拈來:“還是少奶奶會挑,這兩盆花開得真不錯。放在客廳的茶几上,再配一籃子糖果點心,看著就熱鬧。”




“還要掛滿小卡片才漂亮。”易思齡喜氣洋洋地走到謝潯之身邊,戳戳他的肩膀,“你幫我寫了沒有啊。快點!等著!”




謝潯之無奈地擱下毛筆,案上鋪著兩張灑金龍鳳紋對聯紙,一副對聯剛剛寫完一半,墨跡還未乾。




“今天下午已經寫了五十張福字,十二副對聯,四十張卡片,還有兩百張沒有寫,可能我要通宵才能寫完。”




謝潯之牽過易思齡的手,抬起頭,看著一臉懵懂無辜的女人,溫和道:“耕地的牛也需要休息,昭昭,不是你這樣用的。”




話落,梅叔和謝溫寧都笑出聲。




易思齡被臊得臉紅,小聲嘀咕,“什麼耕地的牛…讓你寫幾個字而已,有什麼好累的。就知道喊。”




昨晚怎麼不知道喊累!




謝潯之捏了下她的掌心,“再等等,我把對聯寫完就給你寫吊卡。”




吊卡是掛在年宵花上的小裝飾,寫在精緻漂亮的國風卡紙或木牌上,墜著長流蘇或玉佩。大多寫一些短句,譬如“長樂無憂”“順頌時宜”“歲歲平安”“家和萬事興”之類的。




“你要這麼多卡片做什麼?家裡的花似乎不夠你掛。”謝潯之隨意問道。




易思齡:“你的字還不錯,我看得上。我要給爹地媽咪老二老老四小炸魚還有陳薇奇都送幾張。他們過年肯定要備年宵花。所以你至少還要寫五百張才夠。”




謝潯之:“………”




五百張。




謝溫寧憋笑:“大哥果然只聽嫂子的話。我們每人最多收到兩幅對聯,再想讓大哥寫,他肯定罷工。”




易思齡嗔了謝溫寧一眼,讓她別明裡暗裡幫謝潯之說話。易思齡早就看透了,謝溫寧就是打入易家內部的間諜。




接親那天作為她的伴娘,卻公然叛變,這事她可記著。




“反正你快點寫,這事我交代你幾天了,誰讓你天天在外花天酒地,把事都堆在一起。明天就是除夕,我十二點之前必須把花都掛滿。”易思齡下最後通牒。




梅叔聽到花天酒地這幾個字後,默默放下墨條,和謝溫寧對視一眼。謝溫寧飛快說:“對了,我還有事找二姐,先過去啦。大哥大嫂你們慢慢說。”




人都走光。如此機警。易思齡都懷疑這兩人是搞特務工作的。




謝潯之這才把易思齡拽進懷裡,手掌不輕不重握上她的肩頭,看著她,“老婆,什麼叫我在外花天酒地?”




易思齡懶得正眼看他,只輕哼。




謝潯之眉眼溫和,但語氣嚴肅:“先說,再哼。”




還厲害起來了是吧!易思齡抬起頭,和他對視:“還讓我說,你自己不知道嗎。這幾天喊你陪我吃飯你都沒時間,那可不就是在外花天酒地。誰稀罕你陪我吃飯,我有小炸魚,我以後再也不會喊你吃飯了,我只喊小炸魚。”




小炸魚小炸魚。




謝潯之想把賀嘉語真炸了,但不可以,要講風度。




他思忖幾秒,解釋:“我這幾天的行程都可以讓秘書發你,幾點到幾點做了什麼,全部有記錄。邀請函也都在,造不了假。老婆,真沒有花天酒地,這幾天都是重要的活動,推不掉,只能參加。”




“那你就是自己玩,不帶我玩。”易思齡委屈。她也想玩,在京城天天快悶出病來了。




在港島,她有一大幫相熟的姐妹朋友,有老二老四,有酒店需要打理,有數不清的社交活動,還需要拍雜誌專訪,封面,宣傳照片…等等,總之生活非常充盈。




現在來了京城,她壓根就沒幾個朋友,認識的人也少,每次出門除了喊老、寧寧和小炸魚,就沒人了,何況老和寧寧要上課,根本不能每天陪她。小炸魚雖然好,但痴迷檯球,每天拉著她打檯球,她打得手指都要抽筋了。




易思齡是喜歡熱鬧的人,她和謝潯之不一樣,謝潯之若是沒有工作,可以在家裡呆上一整天,看書練字泡茶,怡然自得。偏偏,喜歡安靜向內求索的人每天都被迫社交,喜歡在浮華熱鬧裡遊走的人無事可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