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睽睽 作品

第 74 章





江鷺淡淡:“你對習武沒興趣,自然不知道我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的。”




姜循眼波微轉:“那又如何?你也不知我眼中的世界是什麼樣子。”




她說完,便覺得自己輸了一籌——人家耳聰目明,五感強大,人家看到的世界分明比自己清晰。自己拿自己的弱點比什麼?




姜循立刻:“那我們一會兒便比一比。各自描述自己‘看’到的,看誰的更準確。”




江鷺挑眉:“你這都要比?”




姜循:“那你比不比?”




他沉吟一二,和她擊掌而應:“比便比。”




姜循鬥志昂揚:“走!”




江鷺




跟隨上她。()




其實他對賞螢沒什麼興趣,但是姜循今夜目的在此,他豈能攪了她的興致?他知道她好戰好勝,便設法和她賭上一賭,如此,姜循便非要看那螢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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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可愛,並沒有他心中提防的那樣難懂。




在重重偽裝之下的姜循,和昔日的阿寧一樣可愛,或許比阿寧更可愛。江鷺說不出,他要跟隨她,走入她的天地,見她所見,想她所想。




若有可能,他想給她想要的一切。




……只要她不再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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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在後山山徑上行走。




姜循起初耐著性子扶他,後來發現他行動自如。腳下有石子,他沒有絆到,反而把她絆了一下,還要他伸手來扶她。




江鷺低笑:“看不見的到底是誰?這就是姜娘子眼中的世界嗎?”




姜循盯著他低垂的面容,婉婉而笑:“我見美色而痴迷,人之常情。不當心罷了,這有什麼?”




他被撩得無奈,面上笑意收斂,唇角卻仍微揚。




矇眼白布拂過他臉頰,與髮絲、烏髮纏到一處。這冰雪一樣的郎君確實讓姜循看得心蕩,她目光越過他肩,看到了他身後草叢中閃爍的螢火蟲。




在江鷺看不到的世界中,姜循眼睛瞬被點亮。




她推開他的手,朝山徑草叢奔去:“你走的很穩妥,完全不需要我扶。我在前面為你引路吧。”




她和他交握的手一觸即走,他伸手欲捕,她已如一尾滑溜的魚般,從他身畔溜走了。




江鷺心中一瞬間空蕩蕩。




心房中那漏了光的窗紙撲稜,四面風湧,朝他吞噬而來。空洞滲血的地方提醒著他,他不是姜循記憶中純潔無瑕的美少年。他心有瑕疵,鱗傷正在一點點佈滿周身,試圖吞沒他。




江鷺強忍住那片刻恍神,重新定住心神,擺出與平日一樣溫靜淡泊的模樣,追隨姜循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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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立在山道間,提著一盞燈,將四周草叢中的螢火朝她吸引而來。




黑夜闃寂,萬般光華點點如星,螢黃一片,朝姜循飛舞而去。山道風起,湧如潮落。姜循立在萬盞華光中,被無數螢火包圍。




她一手提燈,一手去捕捉那些蟲子。




翅膀發著光的小蟲落到她指尖,在她屏息湊近時,又受驚振翅飛起,重光竄過她眼睛。




姜循仰起臉,看到自己衣袂間都停留著這些熒光。




她禁不住扭頭,朝山道另一頭呼喚:“阿鷺,看我——”




江鷺朝她“望”來。




姜循被螢火包圍,星光閃耀;江鷺雪衣輕袍,立凡塵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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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鷺站在一片晦暗中。隔著白布,隱隱有熒光交映,他可以看到很模糊的光影。




他當然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感受不到。風聲裹挾無數翅膀,對他過敏的耳力也是一種折磨。他越是聽,越是心亂;越是跟著那種揮舞翅膀的節奏,越是心跳加速。




()模糊的光影,讓江鷺想到的不是螢火飛舞,而是火。漫天無盡的大火,焚燒所有秘密的大火。




過快的心跳與模糊的火光,又將江鷺拉回涼城。




他從城外飛奔回城,他在黎明光中看到漫天大火。城門半開,百姓們張皇出逃。他逆著人流朝裡面奔,街衢上全是血泊和屍體。有無辜百姓的,有兩國軍人的。




他們死在血泊中,胸腹插劍,雙目大睜。似乎在死去的一瞬間,他們知道了什麼真相。可他們已經無能為力,只能流下血淚,茫然等待。




江鷺回去的太晚了。




他呼喊故人名字,沒有一人回應他。他在煙霧中穿梭,跌撞倒在段老將軍的屍體前,怔怔看著大火焚燒一切。




戰鼓喧天,震耳欲聾。無聲嘶吼和求救聲此起彼伏,江鷺心痛欲碎。




為什麼明明失了火,卻還是動了兵戈?為什麼說是不小心失火,涼城的將士和阿魯國進城的將士身上卻都有傷,都帶了血?他們的屍首上插著對方的武器,他們死於對方的兵刃下。




朝堂因此震怒,篤定是程段二家誘了阿魯國國王深入,想殺敵卻自食其果,還害得雙方交惡。




江鷺不信。




血珠不墜他身,滲他於心。




他顫抖地收繃齒關,面上浮現一重陰鷙肅殺之色。他袖中手指筋骨分明,手指又在發抖彈敲,殺意自心間升騰,盤旋吞噬他。




他在自己的幻象中目送火中故人,忽而,火舌從他眼前消去,煙霧彌散,遙遙的,有女子婉婉的歌聲響起。歌聲帶著南音,嬌柔甜膩,婉約含情——




“行不得也哥哥,只得行也哥哥。




可行不行那哥哥,不可行不行那哥哥。




可行行那哥哥,不可行行那哥哥……行不得也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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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不得也,江鷺。




歸來、歸來——




婉轉歌聲自山徑下傳來,姜循哼唱間,還在笑:“我跟阿婭學的,怪模怪樣的小曲,阿婭說她跟南邊來的歌女學的。你以前聽過嗎?




“我唱的應當還好吧?阿鷺,我還在給你跳舞呢。你的世界,真的‘看見’了嗎?”




被螢火蟲包圍的姜循立在山道上,見江鷺靜了好一會兒,忽然邁步朝她走來。




螢火主動飛上他衣角,人如魅影,神清骨秀。




淡淡的寒霧和螢火一同裹著他。黑與光有一道互相吞噬的交界線,江鷺衣衫整潔而博帶飛揚,他跨過那條生與死分界的線,從暗處走到明亮處。他素面玉容,宛如一個被光推著走的水上神君。




在姜循的恍惚中,江鷺走到她面前。




他垂著臉,鼻樑高挺唇瓣粉紅,喉結如玉骨,衣容染華光。他分明眼蒙白布,姜循卻覺得他在看自己,且她被看得面紅心跳,幾l乎有些撐不住。




江鷺將她拉扯入了懷中,她手中燈籠哐當落地。




姜循:“你為我的舞姿傾倒嗎?”




江鷺:“我為你而傾倒。”




姜循狡黠仰臉:“你被騙到了。我根本沒有跳……唔。”




她被他捧住臉頰,被他氣息籠罩。他喑啞的話消失於二人的唇齒間,呢喃繾綣:“我真的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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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火流飛,光華幽爍,包裹著山徑上二人。




黑暗中,敵人穿著夜行衣,悄然潛伏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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