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村中吃席沒那麼多講究。
尋常的位置不分男女,除了主家留下的那幾桌,其餘的想坐哪桌就坐哪桌。
吃這樣的大席,又這麼近,不吃白不吃。村中多是全家出動,一桌八個位置都是自家人。
秦家這席面擺得大,院子裡搭了戲臺子,剩下一半位置搭著桌子是給自家那些貴客。
而其餘的桌子就沒那麼多講究,直接擺到了外面的大路上。
陶青魚跟方問黎在外圍坐下。
小三叔夫夫倆跟他們一桌,三個小孩一來就找玩伴去了。再有陶老爺子也被他那些老夥計叫走了。
他小爹爹還有奶奶沒來。
一個要照顧他爹,一個是吃不下多少,不想來。
不一會兒,路上的桌子被圍齊。
戲臺子上唱著戲,大夥兒難得有這機會,都看得認真。
方問黎對這些不感興趣,他抓著哥兒的手捏來捏去。
上癮似的,也不覺無聊。
陶青魚看了看秦家院子裡。
秦家那些親家都落座了,裡面分了桌,但還空著幾個位置沒坐齊。
陶青魚收回視線,動了動被方問黎捏紅了的手。
方問黎道:“繭子少了。”
“嗯。”
陶青魚拉著他的手攤開,指腹蹭了蹭他掌心。
方問黎笑問:“如何?”
陶青魚道:“糙了。”
方問黎握緊哥兒的手道:“不要緊。”
兩人動作親暱,楊鵲看了衝著陶興旺擠眉弄眼。陶興旺拍拍自家夫郎的手背,沒說話。
忽然聽到人群后頭幾聲鬨鬧。
陶青魚轉過頭。
只見秦樁老頭笑著迎上去,老臉笑得全是褶子,一臉諂媚樣。
“那是誰?”
方問黎瞥了眼,隨意道:“縣衙裡的小吏。”
陶青魚點頭。
秦樁是里正,常跟縣衙的人打交道,與裡面的人交好很正常。
這人是個官兒,一進去其餘的人全站起來跟他打招呼。
每個人臉上掛起虛假的笑,看著沒意思極了。
陶青魚膝蓋撞了撞方問黎的腿,道:“以後咱不來了。”
方問黎淺笑道:“好。”
他一襲飄逸長衫,頭上玉冠將墨髮束起。
就這麼一笑,陶青魚不知道聽到周圍多少的輕嘶聲。甚至還有咽涎水的聲音。
陶青魚扯住他的衣襬,嘀咕道:“生得這麼好看做什麼?”
“嗯?”
“沒什麼。”
菜上得差不多,大夥兒動筷。
陶青魚想著快些吃完就走,但誰料桌前走來一人,是秦老頭的長子秦言忠。
陶青魚眼睜睜地看著人過來叫方問黎去院裡坐。
人口口聲聲方夫子,對方問黎的態度跟剛剛那官兒差不多。
方問黎好歹是來做客的。
顧忌著主家的臉面,他好言推拒。
秦言忠說了幾次,看那執拗樣子,是非要將方問黎帶走。
無法,方問黎只能過去。
不過他面上帶著笑,眼中卻沒多少歡喜。
一到院兒裡,那縣裡來的人直接將他請到身邊位置。
耳邊嘰嘰喳喳,煩不勝煩。倒不如坐在哥兒身邊來得清淨。
院兒裡還剩下最後一個位置,秦樁左等右等不見人來,只好叫大家開席。
沒吃一會兒,又一輛馬車停在外頭。
院兒裡的人紛紛抬頭看去,誰知下來的人是秦家那個酒囊飯袋。
秦樁面上的笑容一僵。
不過還是帶上自己幾個兒子迎了上去。
“秦少爺。”
“吃上了啊,里正。”
“進來坐,就等著您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從身邊走過,陶青魚忽然感覺到一股令他不舒服的視線。
他皺眉看去,那人竟對著他輕佻地笑了笑。
只一瞬間,這一桌人臉色都變得難看。
而遠在院子裡的方問黎見哥兒如此,眼色一暗。瞥見那停在哥兒面前的青年人,他緩緩勾起唇角,冷氣四散。
片刻,一行人到了院子裡。
眾人又不得不站起來。
一個院子裡,只方問黎與那小吏少數幾個人坐著。
秦樁介紹道:“這是我們秦員外家的愛子秦天闕。”
秦天闕敷衍地拱了拱手,隨後落座。
人齊了,這席面也終於能安分吃上。
方問黎卻見這人時不時往外面看,眼神□□,也半點沒將這一桌人放在欣賞。
秦樁見勢不對,臉色鐵青。
他兩方都不想得罪,只好讓秦家幾個人過來勸酒。
方問黎看那草包喝上了,他才收回視線。
戲臺子上咿咿呀呀唱著,方問黎心裡煩躁得慌,自顧自也喝了幾杯。
一頓飯從午時初吃到午時末,院外的人都少了一半。
等酒桌散了,陶青魚看方問黎趴在桌上,立馬過去。
陶青魚將方問黎的搭在自己肩膀,路過秦天闕時忽然衝著臉伸過來一隻手。
陶青魚厭煩,一巴掌拍開。
剛走一步,卻又被拉住了衣服。
“美人……”
注意到這邊的秦家人臉色驟變。
悄悄看了眼方問黎,心中慶幸。
好在人醉了。
陶青魚狠狠將衣服一扯。
方問黎跟著踉蹌,卻是直接找準機會往人後背踹了一腳。
砰的一下——
踹得人摔下凳子,趴在地上掙扎半晌也起不來。
見人還要往前衝,陶青魚忙摟住方問黎的腰。
秦家人的臉色更難看了。
陶青魚笑道:“我相公喝醉了,發酒瘋。我立馬帶他回去。”
轉個臉,陶青魚臉上的笑驟沒。
方問黎腦袋擱在哥兒肩上,手緊緊抓住他剛剛被扯住的那片衣角。
陶青魚姿勢彆扭地將他扶進陶家。
方霧瞧見問:“醉了?”
“嗯,他酒量不行。”
將人放進屋裡,陶青魚將人鬆開。
方問黎坐在床沿,安靜了會兒,忽然逮著他的衣服就脫。
“你做什麼?!”
陶青魚嚇了一跳。
方問黎繃著下顎,面色沉冷。愣是要把陶青魚衣服脫了。
陶青魚爭不過索性放手。
沒一會兒,外衫被他扔在了地上,甚至他還動腳踩了踩。
陶青魚皺眉。
“你醒了給我洗乾淨!”
方問黎勾著哥兒的腰往懷中一攬,下巴搭在他肩膀,使勁兒偏頭去蹭陶青魚的臉。
他悶聲道:“不要了。”
陶青魚別開頭,微微掙扎道:“好好一件衣服,說不要就不要?”
“不要。”
陶青魚手抵著他側臉囫圇道:“臉都要被你蹭掉皮了。”
他轉頭要去撿地上的衣服,又被方問黎按著腦袋轉回去。
陶青魚問:“你不會是因為那衣服被人抓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