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陶青魚定定看著方問黎。
方問黎湊近,手中反捏住陶青魚掌心的軟肉。低下聲來哄:“要是夫郎不想去,我們就不去。”
陶青魚閉了閉眼睛。
他撐著他肩膀站起來,然後往方問黎腿上一坐:“你先給我按按,按舒服了再說。”
方問黎嘴角貼著他額角,溫聲道:“好。”
他手上用了點兒勁兒,陶青魚眯著眼睛哼哼唧唧。重了不行,輕了也不行。反正是把方問黎折騰得手軟了,兩人才一起往酒樓去。
鳴凰酒樓。
雖天色已晚,但縣裡最大的酒樓此時燈火通明。
穿著齊整的小二站在門口,精神抖擻,見客人來了立馬笑盈盈地迎上來。
“客官,裡邊請!”
陶青魚被方問黎牽著,走得不算快。
他打量著這有所耳聞但從未來過的酒樓,心中驚歎。
雕樑畫棟,金光熠熠,富貴逼人……一看就是很有錢。
裡面哪怕是尋常的桌椅都是用上好的黃花梨木做的;
那桌上的茶盞潤如油膏,細膩剔透,跟他家方夫子喝茶的那套茶具不相上下……
還真是,富貴啊!
陶青魚看得眼花繚亂,方問黎也遷就著他,隨他緩步而行。
上樓梯,陶青魚瞥了一眼邊上放著的瓷瓶。
“上好的青花瓷吧?”
方問黎掃過去一眼,輕輕點頭。聽哥兒輕嘖一聲,他笑意微漾。
“要是喜歡,我們去買些。”
“還是不要了,萬一摔了我心疼。”
家裡佈置得簡約雅緻,東西不多,但勝在精。陶青魚也不是沒見過好東西。
且瓷瓶有那麼一兩個就已經夠了,他也不鍾愛此。
二樓雅間。
小二將他們領上去之後就躬身退了出去,並輕輕關上門。
“人家不僅裝修有面兒,服務也做得很好啊。是吧,阿竹。”陶青魚身子一歪,坐在了秦竹的旁邊。
周令宜敷衍地衝著方問黎拱了拱手:“可算等到方夫子大駕光臨。”
“嗯。”方問黎冷淡應聲兒。
周令宜頓時嫌棄。
陶青魚則將帶出來的錢袋子遞給秦竹:“賣黃鱔的錢,說好了對半分,給你帶來了。”
秦竹與他相視一笑。
也不客氣,抄起袋子打開,隨意一瞧還掙了不少。
他問:“好賣嗎?”
“還行。”陶青魚沒去,只估摸著道。
“那咱們再去抓?”
“抓什麼?”周令宜摻和了一嘴。
“黃鱔啊。”秦竹晃了晃錢袋子,清脆的銅板響聽得他跟陶青魚雙雙彎了眼睛。
周令宜平靜地移開視線,盯著方問黎。
天氣涼了,你家夫郎帶我家夫郎抓黃鱔?!你難道不知道哥兒體弱沾不得這些嗎?你怎麼管你家夫郎的!
方問黎扯了扯嘴角, 友善發問:“你眼瘸了?”
“你才眼瘸!”周令宜拍桌而起, 起到一半,被胳膊上輕巧的力道按了下去。
秦竹:“別鬧,我談生意呢。”
陶青魚看他倆相處,噗嗤一笑。
好挺好玩兒。
事先定好的菜陸續上桌,普通的豆腐都能切成細絲兒整出花樣來。
陶青魚盯著碗中那胡蘿蔔雕出來的鳳凰……
的確賞心悅目。
不過羊毛也出在羊身上。這一頓,少不得花五十兩銀子。
陶青魚默默品嚐著這裡的吃的。
味道確實不差,勝在一個鮮字。
羊肉選的是沒有一點羶味的北地草原羊,肉質柔韌,好像能吃出一股淡淡的青草香。
羊是現殺的,肉也新鮮。
還有那蒸鱸魚,選的是出自鳴水河的新鮮大鱸魚。巴掌大一條,肉雪白,只輕輕一撥就能弄下一絲。沾一沾邊上的醬,味道甚美。
再有當季的蓮藕,煨了排骨。上頭撒著幾粒枸杞,湯白油花少,聞著便好。
雖一大桌子菜,但每份量不多,四個人吃倒也合適。
方問黎舀了一碗湯放在陶青魚跟前。
周令宜有樣學樣,照顧著秦竹。
陶青魚只管吃,熱湯下肚,胃裡頓時暖和了起來。初秋時節,就是要多喝湯。
方問黎看哥兒鬆弛的眉眼,自個兒也慢慢吃著。
周令宜與他說著閒話,提起了今年的科考。
“你們書院這一次考得如何?”
“只九個過了。”
“只?”周令宜笑哼笑道,“一個縣裡都才十三個。”
陶青魚笑眯眯戳了戳方問黎的腰。
手指忽然被他抓住,陶青魚偏了點身子小聲道:“那你們書院還挺厲害的哦。”
周令宜陰陽怪氣:“明年想上你課的人怕是又要擠破腦袋。”
這不好嗎?說明他家夫子業務能力強啊。
陶青魚看向周令宜。
周令宜下巴一抬:“你問問他,為什麼每年要進他課堂的人會求到我這兒。我一個看病的大夫,還能又什麼能耐給塞人進去。”
方問黎夾了一塊哥兒喜歡吃的藕放在他碗裡:“也沒什麼能耐。”
陶青魚咬了一口面藕,看著長長的藕絲斷裂,他嚼吧嚼吧嚥下去,笑道:“按理說,當夫子的是不是越老越吃香。”
“夫郎所言甚是。”
周令宜哼笑一聲:“算算他開始教學生到現在,日子也不短了吧。”
“三年?”
“不止。”周令宜搖頭,“他十五就開始私下接活兒帶學生過考,算算年歲,八年了吧。”
“這麼久啊……”陶青魚又轉向方問黎。
方問黎:“還好,形勢所迫。”
陶青魚點點頭。
想應該是他父母的原因, 陶青魚也沒再深入問下去。
周令宜又說起方問黎外婆的近況。
他們鋪子在方家村有藥田, 他去收藥遇見老人家,回來順帶給方問黎帶個信兒。
“外婆要出遠門,去江陽府。”
方問黎眸色淡淡:“她自己去嗎?”
“怎麼可能,那邊來接。”
方問黎看身旁哥兒不解,給他解釋道:“我娘那邊可能要辦事兒,順帶接她去。”
陶青魚知方問黎跟爹孃關係都不好,但老人家走那麼遠……
陶青魚:“要不我陪著外婆過去再回來?”
方問黎輕輕搖頭:“不用。”
聽了這事兒後,方問黎神色一直不變。但陶青魚感覺他情緒淡了下來。
陶青魚悄悄抓住方問黎的手捏了捏。
雖不明白哥兒為什麼如此,但方問黎還是很誠實地反握回去。
一頓飯沒吃多久,方問黎跟周令宜只小喝了幾杯,結賬之後就各回各家。
*
陶青魚拉著一臉冷淡,實則已經半醉的人回家。
一開門,阿修從隔壁出來。
陶青魚見狀,讓他把方問黎扶著。但阿修一動,方問黎立馬陰森森地盯著他。
阿修不敢動,只能開了門之後飛快去給方問黎熬醒酒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