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月去 作品

第 6 章 搶衣風波

 嚴氏看她高興自己也高興,笑著說道:“快吃飯吧。”

 正院暖和,白瓷盆裡的粥冒著熱氣,用著溫熱舒心。茶几上擺著果盤點心,有股清新的果香。

 傢俱擺飾乾淨亮堂,丫鬟低頭候著,這會兒天剛亮,屋裡黑,還點著燭燈呢。

 楚沂和嚴氏是挨著坐的,看起來分外乖巧討喜。

 本這事,因為嚴氏不留她吃飯也是極有可能的。

 後開小廚房的事,哪怕她們院裡早就有了小廚房,還是會覺得她出風頭。

 楚沂不想出風頭,這會兒說最好,

 一頓飯兩刻鐘,嚴氏並沒有問宴席上的事,而是問了問她吃穿喜好,“馬上要趕製春衣了,喜歡什麼樣式的吩咐繡房管事。”

 雖沒母女情份,但這樣說著話,嚴氏總覺得親近些,“夏蟬去了小廚房,我再為你挑個丫鬟,到時候你看看,若是滿意就領回去。”

 楚沂:“多謝母親費心。”

 沒什麼事要說她便安心吃飯,而另一頭,趙小娘一行人還在回院子的路上。

 今日地上有些溼,也不知是露水還是雨水。

 屋裡屋外是兩處天地,楚欣的臉就凍得有些泛白,她道:“三姐姐真好命,連著在正院吃了好幾回早飯了。”

 趙小娘低眉道:“剛從正院出來,再看你口無遮攔的。”

 楚欣氣不過,“本了什麼,這般舔著臉,都留在母親院子裡用飯了。”

 趙小娘看看左右,見無人注意悄悄鬆了口氣,“誰去吃、夫人留誰,都由夫人做主,你在這兒說這些做什麼,趕緊回你院子去。”

 趙小娘生了一子一女,早先還有過一次孕,但沒成胎。撫育兩個孩子長大已然不易,年輕時倒爭過,如今只盼著子女平安順遂。

 大姑娘和二姑娘出了事,眼下要議親的是她的三公子,若是三姑娘能幫忙扭轉一番,自然再好不過,為了那點子東西和看重,沒什麼好爭的。

 只不過楚欣像她年輕的時候,怎麼說也無用,不在一個院子住,趙小娘也管不過來。

 楚欣今年十二歲,只比楚沂小一歲,不過她生辰早,算下來也就小半年多。

 兩人身量差不多,從前不比是楚欣覺得沒得可比,她能事事壓楚沂一頭,甚至覺得楚沂可憐。

 但現在看著楚沂留在正院,父親母親總問話關心,她能不急嗎。

 大姐二姐嫡出也就罷了,楚沂她算什麼東西。

 楚欣不悅,“小娘只會說這些,什麼都不管。”

 趙小娘心想,一個沒孃的孩子,管什麼呢,一個府上,真能嫁得好還不是對她們有益。

 她又囑咐了一遍,“你要是使壞耽誤了你哥哥婚事,看我不治你的。”

 議親的關頭,外面閒言碎語可不少,三公子楚遠昊是庶子,上頭有大公子壓著,真被二姑娘影響了,趙小娘有苦都沒出說去。

 她這些年也看清了,公爺高興的時候就寵寵這些妾室,不高興的時候哪兒還記得誰是誰。

 夫人有孃家依靠,只要大公子還在,公爺就斷不可能做出寵妾滅妻的事出來。

 *

 楚沂渾然不知這樣還能被記恨上,吃過飯她便回沂夏軒了,小廚房的事全交給了留夏和李嬤嬤,她當起了甩手掌櫃,什麼都不用管,就倚靠在榻上看書喝茶吃點心。

 不過乾果是上火的東西,楚沂不敢多吃,下午睡了個午覺,醒來沒過多久,繡房的丫鬟便來了。

 姑娘家才十幾歲,每年都抽條,去年做的衣裳今年便已經穿不了了。

 便是身量不長,可年年花樣子都換,國公府的姑娘,總不好總穿舊衣出門讓人恥笑,故而衣裳年年都做。

 楚沂來了一年,四季衣裳都不錯,也沒出現過誰選鮮亮料子,給誰留暗色料子的事,這都歸功於嫡母管家有方。

 倒是今日因為嚴氏特意吩咐過,丫鬟專門問了問楚沂的喜好,還拿了幾個花樣子讓她選。

 楚沂自然是喜歡華麗的,可身為庶女,不好太過張揚,“松石、水綠、月白這幾色都好。花樣不用太繁複,選這幾樣好了。我喜歡丁香,能畫成花樣最好。”

 丫鬟一一記下,量好尺寸便退下了。

 李嬤嬤去送了送,為了做出來的衣裳好看些,還塞了個荷包。

 送完人還一臉高興,覺得楚沂受正院看重,“這幾日送來的東西,都快比過去幾年加起來得的東西多了。”

 楚沂聽著這話,沒覺得多高興,反而在心裡敲了鍾。

 她來這兒不久楚瑾就進了佛堂,但聽下人唏噓之聲,知道從前楚瑾受寵。吃穿用度無疑是最好的,什麼好東西都往瑾秋軒送。

 而長姐也沒愧對這些好物,聲明盡顯,才名甚至比肩公主。

 但對楚沂來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出風頭意味當靶子,她不想變成楚瑾那樣,嚴氏估摸著也不希望她能代替楚瑾。

 楚沂略一思忖,道:“把院裡丫鬟都叫過。”

 李嬤嬤

正在高興的當頭,聞言歡天喜地地去了,不多時,院裡的丫鬟就在正廳站了兩排。

 沂夏軒一等二等三等丫鬟各兩人,還有四個婆子,分別管看院門和灑掃洗衣的活。如今夏蟬去了小廚房,二等丫鬟就缺了一人,過兩日會來人補上。

 這麼一看,沂夏軒的人不少,下人都有十一個。

 每月月錢就快十兩了,若不是公中出,楚沂還真拿不出這個銀子。

 楚沂坐得端正,她淡淡道:“這幾日你們也能看出來,我頗受父親母親看重。古話有云,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我也盼著你們能明白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在外都把嘴巴管嚴了,不該說的別往外說,更別提跟人炫耀,你們姑娘又得了什麼賞、去見了什麼人。”

 李嬤嬤的滿心喜悅被楚沂一盆水給潑滅了,她琢磨著,準是自己剛才說了那番話,姑娘才想到這些,一時之間,竟不知怎麼辦好了。

 心裡惶恐得緊,猶豫要不要跪下跟楚沂請罪。

 “李嬤嬤。”

 楚沂見李嬤嬤嘴慘白著,又叫了一聲,“李嬤嬤。”

 李嬤嬤趕緊行禮,“姑娘有何吩咐?”

 楚沂道:“櫃子裡有個匣子,你把匣子拿過來,李嬤嬤、留夏、雲夏拿支釵子,其餘人拿耳環。”

 這是嚴氏給她那匣子素銀首飾,賣了一部分,剩下的她留著打賞下人。

 雖是素銀,但樣子不錯,對丫鬟來說是值錢的好東西。

 打一棒子給個甜棗,眾人心也定了下來,齊聲道:“謝姑娘賞,姑娘的話奴婢必定銘記於心。”

 楚沂點了點頭,“下去吧。”

 李嬤嬤催著眾人下去,剛想說話,楚沂揮了揮手,“嬤嬤,換壺菊花茶。”

 菊花茶敗火,她能多吃點乾果。

 楚沂回了屋子,就在外室窗前捧著書看,在府裡待著,多看看書總歸是有用的,就算以後要嫁人,她也不能光等著嫁人。

 天光清透,這幾日越來越暖和,最厚的衣裳楚沂已經換下了。如今,只在裡面穿了夾棉的襖子,再等幾天春衣做好,就能把衣裳徹底換下。

 她輕輕嘆了口氣,真的開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