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月去 作品

第 39 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那日在趙慧芝的莊子,她跟著趙慧茹出去挖野菜,然後不小心走進了林子。雖然說最後走出來了,但是趙姐姐也帶著來人尋他們。

 楚沂記得,領路的就是那位公子。

 當時他穿了一身粗布短打,和莊戶里人打扮一般無二,可當時楚沂便覺得這公子身上帶著貴氣,不像是莊戶裡的人。

 如今再見,還真是。

 帶著小廝,又騎著高頭大馬,這一匹馬數百兩銀子,在盛京可不是人人都買得起馬的,況且還兩匹馬,小廝還騎一匹。

 只不過沒有馬車,更沒有家族的標誌,楚沂也不知道他是哪家公子。

 當日的事已經過去了,趙姐姐也給了他謝禮,既然如此,那以後也無甚關係。楚沂把車簾放下來,對著夏荷吩咐道:“再等一會兒吧,新出爐的點心更好吃的。”

 另一頭,遲硯往後頭瞟了一眼,對著蕭秉承笑嘻嘻地邀功,“公子,您猜今兒在我後頭的是誰!是上次買燒鵝的那個丫鬟,小的腦子一轉,就全給買了!”

 誰讓上回他們殿下沒吃到燒鵝呢。

 蕭秉承後看了一眼馬車,正是楚國公府的馬車。那個丫鬟面生,一個人站在車旁,面上帶了兩分愁苦。

 楚家大姑娘在佛堂,二姑娘回了老家,四姑娘去了莊子,車裡坐著的,應該是上回在莊子見的三姑娘。

 蕭秉承這個人並不小氣,也不至於跟一姑娘搶吃食。

 他一盒就夠了,用不了三盒,況且就拿那日來說,人家想買幾隻燒鵝就想買幾隻,哪裡會理會後頭的人?

 他道:“點心留一盒,剩下兩盒給後頭送去吧。”

 遲硯啊了一聲,只見蕭秉承神色嚴肅,不像說笑的樣子,便點點頭,“小的這就去。”

 遲硯小跑過去,對著夏荷說道:“這點心買多了,這裡面正是紅棗酥,還沒拆過,剛才看你也要買點心,又兩手空空地出來,就允出來兩盒。都喜歡紅棗酥也是緣分,送你兩盒。”

 夏荷剛要去問問楚沂,可還沒回頭,就聽車裡傳來一道清凌凌的聲音,“我買的多,幾盒都是要等的,這些點心還是拿回去吧。”

 就是這小廝把手裡的三盒全給她,缺一盒楚沂還是得等,況且非親非故,她幹嘛要收別人給的點心?

 這傳出去也不好聽。

 遲硯點點頭,又跑回去回話,“公子,她們說買的多,就算有這兩盒兒,還得等,就沒要這個。”

 蕭秉承聽了說道,“行,那帶回去吧。”

 他一會兒要去陳王府,空著手去不好看,就把這紅棗酥給帶過去了兩盒,

 遲硯苦著臉上馬,他嘀咕道:“那姑娘好像都沒認出小的來,小的真是……小的以後再也不幹這種蠢事兒了。”

 蕭秉承想,這樣做的確蠢,不過偶爾蠢笨點,在外人看來也合乎情理。哪有時時刻刻都聰明的人。

 況且,誰都不喜歡聰明人。

 蕭秉承去了陳王府。

 陳王府如今門可羅雀,門口只有門房的兩個小廝守著。

 見了蕭秉承喊了一句十三爺,然後便放人進去了。

 自從陸枕言向皇上諫言之後,皇上就讓貼身太監李寶順傳令,命陳王好好閉門思過,約束好下人。

 自此之後,秦書妍也閉門不出,連府上下人也不能出去,只有負責採買的管事才能偶爾出門,還不能在外逗留,辦完事就得回來。

 所以府上發生什麼事兒,外人也不知道。只有蕭秉承時不時去看看,才能把消息帶到黎王那兒。

 蕭秉言也只能在蕭秉承這兒聽點外面的事,今日他問,“外頭怎麼樣了?”

 蕭秉承道:“朝中無甚大事,如今還是得等。”

 蕭秉言道:“楚國公倒是當機立斷,半點都不含糊。對了,父皇可說了何時讓你回吏部?”

 蕭秉承道:“還沒有。”

 說完,他面露猶豫,然後遲疑著說道:“七哥,臣弟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蕭秉言道:“快說。”

 蕭秉承沉吟片刻,才道:“七嫂的父親是吏部尚書,從前的事,父王在上頭看得分明,也知道七哥和秦大人有種種關聯。可如今秦大人似乎也沒什麼法子救七哥出來,七嫂回了一趟孃家之後,就再也沒去過……臣弟想,楚國公都能當機立斷舍了三個女兒了,會不會秦大人也照做效仿?”

 蕭秉言的臉色變了變。

 蕭秉承:“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他又不是隻有一個女兒。而且外面傳言,說秦家二姑娘跟楚國公府的四姑娘關係親近,楚國公府怕是還想把女兒嫁到王府來……

 話是這麼說的沒錯,可我思來想去,也想不通這究竟秦家是為何這樣做,難道秦家不知道咱們和楚國公府是什麼關係嗎,莫非,這就是秦大人的意思?”

 蕭秉言被蕭秉承說得頭皮發麻,後背發涼。

 早在他剛禁足的時候,秦書妍就回了一趟孃家。可是回秦大人讓他隱忍蟄伏,別的辦法是半點都沒有



 難道秦臨淵看他這樣心裡有了別的法子,這也不是全然沒有可能。

 蕭秉承低下頭道:“臣弟也只是胡亂猜測,但是如今這情況讓人不得不多想。父皇年邁,大哥、六哥八哥又虎視眈眈,誰都知道,雞蛋不能放一個籃子裡。萬一秦大人有了異心,到時候捅上一刀的,肯定讓人措手不及。”

 說到最後,蕭秉承看向了蕭秉言的眼睛,“有道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七哥還是小心些,小心防範為上。”

 聽蕭秉承這麼說,蕭秉言也覺得這事兒蹊蹺。

 畢竟當初秦書妤還為難過楚沂,這楚家姐妹長得都有幾分像,楚欣和楚沂這兩姐妹蕭秉言也見過,也有幾分相像,斷不可能出現她認不出這是楚國公府姑娘的情況。

 如此還能跟著好好說話,怕真是秦臨淵的意思。

 只是,為何楚國公又把人送走了?

 蕭秉言琢磨片刻問道:“可既然如此,為何楚國公還要把楚欣送去莊子?”

 蕭秉承看著極其老實,“這臣弟就不知道了。”

 什麼事都告訴蕭秉言,那最後豈不是都成了他挑唆的。

 讓蕭秉言自己慢慢想,估計到了半夜還會驚醒,想起這番話,也只是加深他的疑慮而已。

 蕭秉言沒再說話,而是用手指不時地點點桌子。

 蕭秉承看他想得出神,又出言道:“七哥,臣弟這兒倒是有個主意,也不知行得通否。”

 “你說。”

 “七哥都快被關了一個月了,按理說馬上也要解除禁足,不如讓七嫂回孃家問問秦大人,看能不能想辦法早點出去。如果秦大人到現在都沒辦法,那估計跟臣弟想得八九不離十了。”

 蕭秉言尚在猶豫,蕭秉承看著他,又問:“對了,秦家二姑娘的婚事可有著落了?七嫂是親姐姐,應當知道的吧。”

 秦書妍從未說過你此事。

 秦家姑娘已經有一個嫁給了蕭秉言,自然是不可能再嫁給蕭秉承,甚至不好再嫁給別的皇子。

 秦書妤的婚事也很重要,看的是秦大人的選擇。如果嫁給陳王這邊的人,倒也不用懷疑,若是嫁給別人,那便有的說了。

 蕭秉言的腦袋有些亂,他按了按眉心,“我想想,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蕭秉承:“那臣弟就告辭了,對了七哥,這是紅棗酥,你嚐嚐。”

 他估計也就來這一次了,誰人都知,趁人病要人命,如果不趁這個機會把蕭秉言踩在腳底下,再等,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了。

 蕭秉言揮了揮手,等蕭秉承走後,他乾坐著,哪兒有什麼胃口,過了一會兒,他讓小廝去正院送紅棗酥,“請王妃過來。”

 秦書妍沒一會兒就過來了,進來問:“王爺喚我所為何事?”

 陳王說道:“算算時日,你也有許久沒回孃家看看了。本王禁足思過也有也快一個月了,不如回去一趟,藉此機會問問岳父,可有什麼法子早點出來。”

 秦書妍皺了皺眉,“王爺,上回妾身問過的,若是有法子,父親定然會說。如今父親也被父皇疑心,若是做些什麼,難免……”

 蕭秉言淡淡道:“我記得你妹妹也快到了議親的年紀,她的婚事你知道多少,可曾聽岳父岳母說過什麼?”

 秦書妍並不傻,況且蕭秉言問這些的時候,眼睛裡滿滿都是不信任。她捏了捏袖帕子,不由道:“王爺,這話是什麼意思?”

 蕭秉言道:“你別多想,只是如今這境況,容不得咱們行差踏錯一步。如今我已快一個月沒上朝了,朝中的事皆是從七弟那兒得知,如今外面傳言,你二妹跟楚國公府的四姑娘走得極近,你可知是為何?”

 秦書妍道:“我妹妹的性子我清楚,她只是想捉弄楚家四姑娘,並無別的想法,王爺請勿多想。”

 蕭秉言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你我都清楚,你回尚書府問問,就藉口問你二妹妹的婚事,問岳父,把你二妹妹嫁給十三可好。”

 蕭秉言自然知道,秦書妤是不可能嫁給蕭秉承的,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這句話只是試探而已,看秦臨淵的態度。

 只不過,對於秦書妍來說,秦家是她的孃家,秦臨淵和她母親都是她最親近的人,甚至比蕭秉言還信任幾分。

 當日回去的時候,秦臨淵告誡她,這個時候莫要胡思亂想,也別做多此一舉的事,看聖上的意思是有心讓陳王即位的,隱忍蟄伏方為上策,千萬別聰明反被聰明誤。

 讓她勸誡著陳王,好話都說盡了。

 沒想到如今竟還要被陳王疑心。

 而蕭秉承思來想去,把所有結果都想出來了,想過陳王對秦臨淵信任有加,不會提及此事,也想過陳王妃回去問了,但是秦林淵的答案並非陳王心中所想,心生嫌隙……

 但他萬萬沒算到過夫妻之間的感情。

 陳王疑心秦臨淵,最難過的是秦書妍,秦書妍根本不願意回去問什麼。

 秦書妍氣憤陳王不信任,更是氣憤陳王拿著

她妹妹和孃家做棋子,什麼都要懷疑,“王爺,死了這條心吧,我是不會回去問的。”

 蕭秉言神色稍變,又聽秦書妍道:“書妤也不可能嫁給十三殿下,王爺要是真想為十三賜婚,直接進宮去找賢妃娘娘不就成了。”

 蕭秉言道:“你這是什麼話,我也只是隨口一問,你不想便算了。”

 秦書妍:“隨口一問,回回十三殿下過來就沒好事,王爺疑心我父親,怎麼不疑心你的好弟弟。”

 “我還奇怪呢,十三殿下雖然不在吏部上職,可每日逍遙自在,哪兒都能去,每回過,王爺該懷疑的人是你的好弟弟才對。”

 秦書妍也並非真的疑心蕭秉承。

 畢竟蕭秉承跟在陳王身邊許久,甚至比她陪伴陳王的時間還要長。只不過她父親被疑心讓她怒火中燒,這才胡亂攀咬。

 蕭秉言本來就是個疑心重的人,如今他出不去,只能等著蕭秉承過來問。這一個月來,的確沒有聽到什麼好消息,讓他忍不住多想。

 如今在這兒,他到底還能信誰?秦書妍能信嗎,就算能信,可不一樣還是什麼都做,其他大臣或許早已投靠了別人。

 他嘆了口氣,說道:“你先回去吧,今日之事,是本王想差了。”

 秦書妍連禮都沒有行,這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陳王府上籠罩著一片陰霾,這已經是三月底了,再過六七日便是解除禁足的日子,此時此刻,絕對不能再出岔子。

 陳王想出去,但有很多人不想讓他如意。

 蕭秉承離開陳王府後,就去了東面的巷口,這回他沒進去,找了個小童,讓他往其中一家遞信,上面只有四個字,方方正正,也看不出是誰的筆跡,上言,‘是時候了’。

 *

 楚沂這頭,等了一刻鐘多,鋪子裡的紅棗酥才做好。

 熱熱乎乎,每一個都形滿且飽脹,聞著香甜。夏荷買了四盒,都用木匣子裝著,包得好好的。

 把點心放上馬車,楚沂便打道回府了。

 回去之後,楚沂先讓丫鬟把紅棗酥送給各院送去,然後她的那一盒兒用盤子擺上,拿了個小銀叉子,一邊看書一邊吃,還省著髒了手。

 只不過看書的時候,她心思沒全放在書上,更沒放在紅棗酥上。她忍不住想,今日見到的到底是哪家的公子。

 看年紀和二哥差不多的,這些世家公子,在這個年紀這個時候,幾乎都在松山書院讀書,斷不會出現在一家點心鋪子前面。

 有小廝在,大抵也不會是逃學出來,要是逃學,肯定自己出來。可能這個人的身份還要往上高几個臺階,難不成是皇子?

 聽楚國公平日裡說,楚沂也知道,盛京這些皇子大抵都有個一官半職。

 這個時候在街上閒逛,應該是十三殿下。

 年紀相仿,十六七歲,沒事兒幹,一身貴氣,差不多都對上了。

 只是人雖對上了,但楚沂現在奇怪的是,明明陳王府和楚國公府水火不容,如同仇敵,可蕭秉承卻要把點心給她。

 算起來也見過了兩次,莊子一次,今日在點心鋪子前面見了一次。

 難道寶順茶樓真的是十三殿下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