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月去 作品

第 171 章 番外十五楚盈(三)

 楚盈覺得奇妙是因為跟著從前對比,所以看楚國公這個樣子才覺得好笑。

 世家大族的男子,看家族榮耀高於一切,從楚國公身上就能看出一二來。

 這府裡在明面上這樣的只有楚國公一人,其他人不管背地裡怎麼說,可在面子功夫上,都足得很。

 如今不過更面面俱到了。

 楚盈想,她從前的確任性,現在兄長嫂嫂們對她不錯,就這麼相安無事下去就好了。

 等著分家之後,她住到縣主府去,也省得給大哥大嫂添麻煩。

 還好有三妹妹,縣主的名頭和府邸,日後一個人也不怕什麼,光有銀子的確不夠,得有權有勢才行。

 回到盈春軒,楚盈梳洗一番就睡下了,今日家宴也沒說何時搬到縣主府去,嚴氏捨不得女兒,三個女兒,這未出嫁的就剩一個,平時還總出門,等到時候分家之後再說吧。

 到時嚴氏和楚國公必定和楚遠程住,她也想讓楚盈跟著一起,還有個兩三年吧,楚國公告老就分家,楚遠昊已經成親了,給他的宅子也準備好了。

 其他的孩子,等成親後再分出去就是了。

 林氏其實無所謂,若是楚盈離開國公府,自然不會再給府上銀子,所以待多少年都無所謂。這事兒和趙蕙茹沒什麼關係,只看眼下的花,自然是不想把財神爺宋走。

 這樣順遂過了十幾日就到了四月底,出海的大臣都回來了。

 這一年多時日在外也是歷練,甚至比下放還要利於仕途。跟著出海的官員盡數升遷,葬身海外的官員將士都給了家中銀兩,家中其他子弟補以官職,無兄弟姐妹的,朝廷負責照料他們家中雙親。

 給的補償不少,不然日後誰捨得為朝廷賣命。

 而楚盈帶回來的那些貨物這一個月來也都賣了出去,算上最開始帶回來的十幾萬兩黃金,此番出海,使國庫充盈,多了十萬兩黃金,四萬兩白銀。

 幾乎添補了當初造船時所用的銀子,勉強算作平賬。

 出海一趟,就賺這麼多銀子,出乎朝中官員的預料,況且航船隻沉了五艘,剩下的修補修補還能再用,日後再出海,就是賺銀子的了。

 怎麼算,出海一趟都是值的。

 朝中官員還呈稟說,越朝兵力強盛,所到之處都進獻了寶物。

 大臣回來還特意帶了幾隻貓回來給皇后娘娘解悶兒,從暹羅帶回來的貓面色發黑,而波斯貓花色好看得緊,就跟異域美人一樣,別有一番風味,注輦還進獻了藍孔雀,貨物都放在了百獸園,除此之外,各國都獻了寶石等物。

 此番出使,有官員沿路所記錄所到之處的風土人情,對日後出海和與外邦相交大有裨益。

 不管是看近處還是從長遠看,這都功在千秋萬代,利於越朝長治久安。

 工部和禮部的官員甚至已經想好下次出海在何年何月了,不說別的,這海外貿易賺的銀子肯定是比老百姓種地交稅來得快。

 上朝時,秦臨淵有本啟奏,“臣請皇上開放海禁,大力發展海外貿易,強盛海軍。”

 蕭秉承自是知道這是好事,只不過條條框框,還得再議,也不是一道聖旨就能辦妥的。

 這才出海,今年指定不會再出海了,船需要修補,還得造新船,幾個月時間不夠。

 冬季出海,最早也得明年冬月了。

 這幾日朝中事務繁忙,蕭秉承中午都不回昭陽殿,楚沂在昭陽殿養孩子,楚盈隔一日就進宮看看。

 一來看看蕭允章,這孩子還挺聰慧,剛滿週歲,看著極其機靈,二來是為了躲事兒。

 有人給楚盈說親。

 楚盈沒想到在這個時代,她都這麼大歲數了,還有人盯著她。

 若是不好的親事,也用不著躲,她如今是縣主,親妹妹是當朝皇后,要有人什麼歪瓜裂棗都說給她,直接罵回去都是,嚴氏根本不會告訴她。

 偏偏不是,既不是紈絝子弟,也不是死了先夫人的鰥夫,更不是寒門破落戶,看重她錢財的……

 不僅嚴氏覺得好,就連楚盈自己看,都是頂好頂不錯的親事。

 楚盈今年二十二歲了,給她說的兩家公子,都是十六七的青年才俊,家世清白,沒有通房丫鬟,更無妾室,功課家世都不錯。

 就連相貌都無可挑剔。

 世家嫡子,都不是庶子,聽媒人說性情溫文爾雅。

 就算年歲上差得多,但說起來還是楚盈自己佔了便宜,有老牛吃嫩草之嫌。

 那邊是剃頭的挑子一頭熱,總給楚國公府遞帖子,奈何郎有意,妾無情,這回嚴氏只問了問楚盈的意思,知道她不願便把這邀約給推了。

 這擱從前,嚴氏指定再勸勸,這樣好的親事,打著燈籠都難找,家世簡單,家風良好,便是幾年前楚盈十七歲的時候,都未見得能找得著這樣好的親事。

 女子韶華易逝,更應珍惜當下,可這回嚴氏已經想清楚明白了,如果願意早就願意,何苦等到現在。

 再者,如今是別人求著她,

願不願意由她做主。她的女兒也並非給門好親事就巴巴地趕著上去,雖說親事嚴氏已經給推了,但她當真是揚眉吐氣了一回。

 年紀大又怎麼了,出海拋頭露面又怎麼了,一家女百家求,還是有人有眼光的。

 對,徐國公府和定遠侯府都有眼光,不錯。

 楚盈如今也給她掙臉面了。

 嚴氏婉拒了中間人的邀約,那邊也沒氣急敗壞,更沒說“楚盈這麼大年歲還挑這個”這種話,只好性子地問,要不再挑個別的日子看看,緣分難得,先見一面,萬一改變主意了呢,到時候不喜歡了再說。

 都是盛京世家,對方還是徐國公府,家世是跟楚國公府相當,只不過府上公子比楚國公府的幾個上進,尤其是給楚盈說親這個,年紀輕輕就已中舉,比之當初陸枕言絲毫不差。

 這樣的人家就算不做親,也不能得罪了去。

 嚴氏應著,“那就日後再說,只不過這回的確不得空。”

 徐國公府那邊也說日後有空再約,這但凡懂點眼色的,都知道這是託詞。

 徐國公府應該也能聽出來嚴氏的婉拒之意,只不過後頭又殷勤地下了兩次帖子,一次為了賞花,一次邀嚴氏去湖邊看荷花。

 這會兒有早荷,不過荷花還是少,不過是藉著賞花的名頭,行相看之實。

 嚴氏也沒想到徐國公府能這麼執著,說實話,從前當真一點交情都沒有,徐國公夫人三十多歲,嚴氏這都四十多了,差得多,從前說不上話。

 她還讓楚遠程打聽了打聽,徐家二郎的確是極好的後生,非要說圖個什麼,倒也不像圖財的,因為徐國公府幾代人的累積,家底並不比楚國公府差。

 楚盈做皇商是沒錯,可上頭有楚沂看著,是有銀子,可也不至於謀財害命。

 有銀子的多的是,得罪楚盈,皇后娘娘都不會輕繞了去。

 再說,楚國公府還在呢,況且,是有點錢,但絕對沒到富可敵國的地步。

 這樣嚴氏和楚盈就擔心起另外一件事了,這徐國公府到底求的是什麼?

 盛京世家貴女不少,如今議親的,都是比楚嫻還小兩三歲的人。

 才貌出眾的也有,徐國公府既然不圖財,那為何非要看重比他大五歲的楚盈呢。可別是徐國公府的二公子什麼時候見過楚盈一面,對她情根深重。

 這樣一拖再拖,總求著見面,時間長了恐怕耽誤人家姻緣。

 楚盈一邊說一邊嘆氣,“唉,這事兒弄得,見不見都麻煩,不見最麻煩,還不如見了面,分說清楚。”

 楚沂笑著問:“那二姐姐打算去見一面?”

 楚盈嘆了口氣,點點頭道:“見過面後我就回瀘南看望祖母。”

 也不是故意躲著徐家公子,畢竟情深意重只是嚴氏和她的猜測,楚盈的確不記得她曾見過徐家二公子,而且她回來一個月了,該回瀘南看看祖母。

 楚沂道:“到時還得勞煩二姐姐幫忙給祖母帶些東西。”

 楚盈道:“這都是小事兒。”

 楚沂又問:“那二姐姐這次打算先婉拒?”

 楚盈點了點頭,道:“母親認識徐國公夫人,更何況都在盛京,兩家住得並不算遠,既然如此就不能弄得兩家都難堪,徐國公府家世顯赫,就算我跟徐二公子成不了親,日後侄子侄女沒準能跟徐家議親。”

 不必得罪了去。

 如今這些事兒,楚盈也能考慮得很周全,尤其是她做生意,沒準日後有用得上徐家的時候,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

 就算她用不上,府上的人日後沒準用得上。都是讀過書的人,也用不著非讓人看不上自己,好好說清楚就行了。

 可不至於跟後世相親一樣,為了讓別人看不上自己就故意扮醜,若真的扮醜,對自己名聲還有礙。

 名聲好的確有用,做生意都容易些。

 楚沂沒說別的,若真有緣分,到時見了,二姐姐改變主意可也說不定,不必這會兒就把話給說死了。

 不過嫁到世家,也不是簡簡單單成個親就行了,人情往來、家族榮譽、子孫後代……這些都得考慮著。

 不過對楚盈,可日後呢?

 難道真能由著她一輩子不生孩子,若為了孩子讓夫君納妾,楚盈自己做不到。

 一個人自自在在挺好,她不想耽誤別人。還不如一了百了,乾脆不成親。

 這孩子別人生的逗逗就是了,讓她自己生,楚盈可不願意吃那個苦,更不願為了生個孩子闖趟鬼門關。

 至於有家財萬貫,死後又帶不走,那怎麼辦,生前哪管身後事,再說了,不是有善堂嗎,到時全都給善堂就是了。

 畢竟她賺的這些銀子也給楚國公府和三妹妹分了,日後留給善堂,權當楚盈自己為天下女子盡的心力。

 也知道自己不會成親生子,所以楚盈賺銀子之後也沒執著於置辦田產地產,這留給誰都不知道呢,弄那麼些東西有什麼用。

 吃上她花的銀子多,至於穿和住,夠用就行。

 若是能為百姓做點事,必當是極好的。

 楚沂點點頭,“這樣也好,先見一面再說。”

 五月初八,過了端午節,嚴氏就帶著楚盈赴宴賞荷花去了。

 這回還在英國公府的別院,已經過了好幾年,池中荷葉更為茂盛,花開得不多,但放眼看去,開得旺盛的也有,相較於幾年前,品種也多了。

 此番出門,趙蕙茹跟著一塊的,畢竟自己孃家的別苑,也更熟悉。

 徐國公夫人早就到了,跟著英國公夫人和世子夫人寧氏,她後頭一位著藍衣的公子,比楚盈要高一個頭去,眉目疏朗,身姿挺拔,像棵白楊樹。

 臉上也並無不快,相反,見楚盈過來眼睛一亮,眼中還有幾分歡喜。

 嚴氏看著,心裡一跳,瞧著徐二郎這神情,可別真是應了她的猜測,到時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嚴氏面上不變,帶著兒媳和女兒跟眾人見禮。

 見過禮後免不了寒暄幾句,徐國公夫人說了兩句就把目光放在楚盈身上,連著誇讚數句,說了不少好話,“聽陸姐姐說你近日不怎麼出門,實在難請,還說你是性子如此,我看不然,許是家中有女太過優秀,所以才藏著掖著,不讓別人瞧見。我這可羨慕嚴姐姐了,如今事事順心也事事省心。”

 嚴氏笑著道:“哪裡哪裡,我是因為歲數上來了,懶得出門。”

 徐國公夫人道:“那是,不比他們這些年輕人。你瞧我這孩子,在家裡時也閒不住,今年春闈考中了進士,馬上就要入朝為官了,說是先進翰林院。他呀前幾年還去遊學過,說起來外出見見世面的確有益,眼界都開闊了。”

 雖然句句沒提楚盈,可句句都是楚盈。

 說出門好,想方設法地誇她,又誇誇自己兒子。

 楚盈的確世面見得多,出門在外,都是和三四十歲的商人周旋應酬。若是十幾歲的姑娘,見這陣仗,指定害羞地低頭,不知所措,紅著臉說聲謝謝誇獎,但她沒有。

 也算見多識廣,看徐家公子的神色,也能看出一二來,她從前或許真的見過徐二公子,但早已忘了。

 楚盈:“出門在外,不止腳下一方天地,令郎外出遊學是好事。”

 徐二公子神色微變,楚盈這番話,倒像是長輩所言。

 他心裡有些洩氣,但還是跟在徐國公夫人身後,慢慢走著。

 徐國公夫人笑笑沒說什麼,兩個孩子年歲差了五歲,可光看面相是看不出來的,看言談舉止,的確是楚盈更勝一籌,面面俱到也大大方方。

 她兒子十七歲,大抵年輕氣盛些,什麼都寫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