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雨情 作品

遠嫁


那個身量的男人好找,滿大街都是,但換成女人,實在是少見了些。




賀霄心下嘆了口氣,即便是打了勝仗,擒了沈北陌,他卻也還是找不見她。




必定是躲起來了,可會藏在哪去了呢。




七月中旬,大楚迎親的隊伍便抵達了紫砂渡口,因著楚乾帝一紙令下,要在八月中秋前將嘉寧郡主接入皇城共度佳節,所有章程便都在加急操辦。




天邊晚霞燦爛絢麗,紫砂渡口的狂風獵獵,一座大橋橫跨大河兩端,寬闊平整地連接了南北兩岸的堤壩,馬車上華麗的金鈴在風中叮噹作響,車隊正緩緩從橋的對岸走來。




賀霄帶著一支由護衛隊和禮部大臣組成的迎接隊伍在這邊等候著,男人騎在馬上,端著一副不苟言笑的正經顏色,不怒自威,冷淡睨著那緩慢行動的車架。




前方馬車的門簾不斷被風捲起,裡面正襟危坐的便是那位傳聞中南邵第一美人。




賀霄身邊的李恪夠著脖子瞧了好幾眼都沒瞧到真切,左右找著角度,口沒遮攔道:“二爺,聽說那位嘉寧郡主是湘州府君和一位關外異族美人生的混血,是整個南邵最漂亮的女人。您還沒娶親呢,你說陛下派您來接人,是不是想要給您指婚的意思啊?”




賀霄沒理會他,他本來就不大情願,只是奈何皇命難違,這才無奈有此一出。




紫砂渡的風太大了,嗚嗚的風聲再加上車架周圍的金鈴聲,馬車外隨行的大楚士兵神情肅穆,無端便將氣氛壓抑下來,襯得中間那座華麗車架好像是被押解的犯人一樣。




靈瓏公主是南邵的瑰寶,金枝玉葉的長大,一輩子都沒有出過這般遠的路程,沒有受過這般大的風沙,但傲氣使然,這一路上都沒抱怨過一句苦楚,始終挺立著脊樑,端正坐在馬車中。




錦瑟跟在車架外的側欄邊上,取了行囊裡的水囊,仰頭關切詢問道:“公主,要喝點水嗎?”




旁邊跟著的楚軍騎兵聞言立刻冷眼掃過來,語氣不善警告道:“南邵已降為屬地,何來公主一說。給我記清楚了,下次再犯,定不輕饒……”




話音未落,車架裡一雙更有壓力的狹長眼眸向下掃過來,那騎兵只覺得後脊一涼,他看見紗帳被風掀卷,裡面那位‘南邵郡主’紅衣勝火,但層層疊疊的衣飾,都沒有那雙眼睛來得抓人心魄。




那是一雙琥珀色的眼,她靜靜盯著他,那騎兵就感覺自己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心悸半晌也沒能發出聲來。




沈北陌的聲音冷淡,卻極有氣勢,慢悠悠道:“若我再發現你對我的人出言不敬,就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是……”騎兵出了一身冷汗,視線閃爍著轉回了頭,覺得這個公主,實在是與想象中有些不太一樣。




“主子別動氣,身體要緊。”錦瑟知道她身上有傷,將水囊遞上去,儘管對這些大楚士兵也是滿腔的敵意,但他說的到底也有幾分道理,尤其是後面進了皇城,為避免再給沈北陌惹麻煩,還是早些改口的好。




沈北陌接了,胃裡翻江倒海的絞痛,壓了好一會才打開蓋子飲了口。




她的內傷一直都沒好,借酒消愁那幾日更是雪上加霜,到底是低落得情緒也加重了傷勢,從卡麗婭城出來之後每天夜裡都咳得睡不著覺。




沈北陌喝了水後感覺好些,她闔目養神,手裡摸到了公主臨別前送她的玉釵。




那是靈瓏的及笄禮上陛下送的,平日裡寶貝的不行,在她臨行前哇哇哭得花枝亂顫,塞給沈北陌讓她睹物思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