爭執





宋簡禮儘量放軟了聲音,卷著幾分近乎誘哄的意味。




可陸虞還是搖頭拒絕,因為他的病是他死守的秘密。




“簡哥,我有點不想去醫院。”陸虞慢吞吞開口說。




宋簡禮倒是很有耐心,他坐在了病床邊的陪護椅上,然後抓住了陸虞的手腕,溫聲問:“這次也要不聽我的話嗎?桑桑。”




最後二字帶著難過,哀傷。




繾綣溫柔。




陸虞只能胡謅:“因為聞到消毒水的味道會不舒服。”




可他下意識閃躲的眼已經讓宋簡禮識破了他的謊言,聰明如他,在斟酌過後,宋簡禮突然問:




“桑桑,我以前從來不知道你討厭消毒水的味道,所以你是不是有什麼瞞著我?你那天去醫院拿檢查報告是不是還隱瞞了什麼?”




在陸虞什麼也沒透露的情況下,宋簡禮僅靠猜測就險些猜到了正確答案,宋簡禮天才般的腦子讓陸虞後背一僵,他急忙解釋:




“怎麼會?簡哥,簡哥我不騙你呀,我真的覺得我沒事,所以就不用去醫院啊。”他一著急,說話都語無倫次了。




而多年來宋簡禮的溫柔讓陸虞忽視了,宋簡禮認定的事情也有拒絕不了的時候,他可以不去醫院,但他要從陸虞的嘴裡聽到合理的解釋。




但是很顯然,陸虞的解釋說服不了宋簡禮,反而讓宋簡禮的疑心加重了。




“那就去醫院。”陸虞被握住的那隻手腕怎麼也掙不出來。




陸虞開始心慌,他不知所措,不明白宋簡禮為什麼一定要讓他去醫院。




“簡哥,簡哥你鬆開,我不要去,我不想去,簡哥……”陸虞的另一隻手扎著針,他不便去掙脫,整個人都要急哭了。




淚水蓄進了眼眶,彷彿下一秒就要奪眶而出了。




事實上他真的哭了。




“嗚嗚……簡哥,我不要去,嗚嗚嗚……”陸虞不再說話,只咬著嘴唇嗚咽搖頭,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順著病白的面頰往下滑,抑聲啜泣著。




宋簡禮的心臟就像是被什麼狠狠拽住了,陸虞的淚水令他再不能呼吸,他要開心才是宋簡禮的良藥。




他錯了,他不該這麼緊逼陸虞,他得允許陸虞有秘密。




陸虞哭得臉頰耳廓都染上了緋色,睫毛也溼漉漉的,宋簡禮十分懊悔,他急忙鬆開了自己的手,然後扯了幾張桌上的溼紙去給陸虞擦眼淚。




淚水滾得洶湧,很快就浸透了宋簡禮手裡的紙巾,止不住。




“對不起,對不起桑桑。”是第一次把陸虞惹哭,一向冷靜的宋簡禮也亂了手腳。




在不停道歉的同時去給陸虞擦眼淚。




陸虞手心手背都去蹭眼淚了,眼眶發紅,抽噎得厲害。




只聽他斷斷續續說:“討厭,討厭……嗚嗚,我討厭……”




宋簡禮徹底慌神了,他不希望從陸虞的嘴裡聽到那幾個字。




他俯下/身把陸虞撈進了懷裡,“別討厭我,桑桑,不要討厭我……”




宋簡禮的聲線在打顫。




陸虞鼻子都哭堵住了,可偏偏他又覺得自己像是聞到了宋簡禮身上的清香,安心又定神,很快就平息了他不齊的心律。




“不,不討厭簡哥,嗚嗚嗚……”陸虞伏在宋簡禮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一邊搖頭一邊把眼淚往他胸口蹭,“討厭……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