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貓白襪子 作品

第 10 章





但謝希書知道,這一切都只是假象。




只要齊騖再次出現,他的生活就將徹底分崩離析,再也無法拼回原本的模樣。




*




A市的流感一天比一天嚴重了起來。




除了最開始一批剛剛得了流感然後痊癒的人還有一定的抵抗力,剩下的人一批一批全部被這場史無前例的大流感徹底幹趴了。大概也正是因為這樣,整個社會氣氛愈發緊繃,還出了不少之前聞所未聞的惡性·不怕事故。




現在,就算坐在教室裡,謝希書都可以時不時地聽到街上有警笛和救護車的鳴笛聲呼嘯而過。




在最開始那些代表著事故的警笛聲明明還是到了晚上才比較頻繁,可現在,就連白天都是此起彼伏,連綿不斷的,吵得人心煩意亂,根本安不下心來。整個高三1班現在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學生,而且還多半就是懶得在家伺候病重的父母或者是親戚,特意跑回學校躲清靜的。




“啊啊啊啊,我們學校怎麼不休學呀?據說已經好幾所學校現在都開始居家上課了……”




這天謝希書正魂不守舍地寫著卷子,忽然聽到旁邊的人忽然忍無可忍般發出了一聲刺耳的抱怨。




成安已經是班上為數不多跟謝希書一樣每天來上學的人,但大概是因為他家人的病情一直不見好,謝希書也能看得出,往日一直懶散度日的他,脾氣變得一天比一天暴躁。




而就在這時,另一邊有人順口接下了成安的話茬,笑嘻嘻調侃道:“實在不行就翹課嘛,成哥你要是留在家裡,你家老頭子總不可能把你硬拽過來上學吧,現在其他人都停工停學的,你翹個課沒人能把你怎麼樣。”




聽到這話,成安原本煩躁的表情僵了僵。




“那可不行,我怎麼忍心我們學校裡唯一的‘狀元’,孤身一人留在鬼地方搞學習。你看,就他這小身板,萬一被人拖到哪個小樹叢裡去了,哭都來不及……要知道現在可亂了,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成安習慣性地衝人開起了玩笑。




可說到最後幾句時,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聲音,忽然間變得有些啞。




謝希書下意識地蹙了蹙眉,轉頭多看了成安一眼。




成安卻剛好在此時抬起手一把勾住了他的肩膀,整個人像是沒了骨頭般直接往謝希書的方向壓了過來。




“……你說是不是啊,‘狀元’,你肯定也非常捨不得我吧?”




成安笑嘻嘻地說著,雙手的力氣卻異乎尋常的大。




謝希書臉色倏然沉了下來。




“不要開這種無聊的玩笑。”




他冷冷道。




男生的掌心熱乎乎的,隔著校服也能感受到那種黏膩的熱度。謝希書感到一陣本能的噁心,想要掙脫成安,可他掙了一下,竟然沒有掙脫後者的桎梏。熱度在皮膚上彌散,謝希書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來。雖然可能會被人說反應過激,但在這一刻,謝希書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反應。




“成安——”




他厲聲叫道。




“放開我!”




然而成安完全沒有理會謝希書的反抗。




男生咧開嘴,古怪地笑著,他毫不顧忌地將臉靠在了謝希書肩頭,鼻尖細細聳動著,深深地湊在少年的領口吸著氣。




“好香啊,謝希書,怎麼這幾天你變得這麼香了……”成安喃喃嘟囔著,“該不會真的用了什麼香水吧?真好聞。”




成安的氣息落在謝希書頸間,某些混沌模糊的記憶片段從意識之海的深處翻湧而上,瞬間切斷了謝希書身體裡代表理智的那根神經。




“成安——”




謝希書手指輕顫了一下,隨即便探向了桌邊厚實沉重得跟磚頭一般的參考書。




就在他即將抄起那本書砸向成安時,成安彷彿若有所覺般,猛然抬頭從他身邊撤開了。




“哇,不至於吧,開個玩笑而已,沒必要這麼兇吧?”




成安微笑著說道,眼瞳卻黑沉沉的,看不出情緒來。




“……”




謝希書死死咬著牙關,目光一寸寸掃過成安的臉。




至少在這一刻,成安看上去……基本是正常的。




但謝希書不會忽略掉那人靠過來時,自己身上呼嘯而至的戰慄之意。




“……只是洗衣液。”




沉默了許久後,謝希書垂下眼簾,淡淡對著成安說道。




然後他拿出手機隨手翻出了某個品牌的洗衣液購買頁面發給了對方。




緊接著,他忍無可忍地將椅子往遠離成安的方向挪了挪。




“哇,沒事吧,你真生氣了?”




成安彷彿剛睡醒般,看著謝希書的動作睜大了眼睛。




“我剛發完燒。”謝希書沒看他,低聲道,“你最好也離我遠一點,不然小心傳染給你。”




“嘖,我又不在乎這個……”




成安舔了舔嘴唇,口中嘟囔著,表情看上去卻有些不太甘心。




而他的模樣,讓謝希書愈發膽戰心驚,最後他甚至沒等到放學,便收拾好書包,找了個看病的藉口,直接請假提前離校了。




*




在工作時間段回家,從學校通往自家小區的那那條路,比起早晚上下班的時間段,愈發顯得人煙稀少。




整條街道都顯得空蕩蕩的,空氣中飄著一層淡淡的煙氣,像是霧霾似的,放眼望過去,灰色街道的盡頭就像是融化了一般消失在遠方。




一陣風吹過,捲起了幾片枯黃的樹葉,打著轉兒飄過謝希書的腳尖。




甚至公交車都像是停擺了一樣,等了許久也沒有來。打車軟件上,應答的司機也不見蹤影。




無奈之下,謝希書只能硬著頭皮抱著書包快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可是,走著走著他便隱約覺得自己的腳步聲中夾雜了一些別的聲音,一些細碎的摩擦聲。




或者,更準確一點說,像是另外一個人的步伐聲。




……好像自從那一晚遭受到巨大驚嚇之後,謝希蘇對於聲音總是比平時更加敏感一點,更何況這條街又是如此的安靜,靜到最細微的一點聲響都是那麼明顯。




“沙沙——”




“沙沙——”




“沙沙——”




……




那細小的,不認真聆聽根本無從察覺的腳步聲微風送到了謝希書的耳邊。




每一次他往前行時,對方也會一步一步靠近,而他停步駐足時,那人也會立即停下。




有人正在跟著自己。




謝希書乾乾地嚥下了一口唾沫,心臟緊縮在胸口的某處,劇烈地鼓脹和收縮。然後他強迫自己緩緩地轉,過頭就在他的身側,是一間已經歇業不幹的服裝店那巨大的玻璃櫥窗,櫥窗內黑乎乎的,只能零星看見一些青島的塑料人體模特,而玻璃櫥窗光滑的表面倒映出灰白兩色的清晰街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