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好事多磨





他有四顆比常人更長、更尖利的犬齒,配上那對上挑、微微露白的眼睛,和罕見的淺色瞳仁,雜糅出一種難馴的野性。長著這樣牙齒的人似乎都有梨渦,南乙也有,很淺一個,只在右邊,笑的時候才能隱隱看見。




“來得及,放心。”




宿舍離得遠,南乙騎車回去,路過斑馬線時,他又一次出現幻聽,是巨大的撞擊聲混合著救護車的聲響。這麼多年,他依舊習慣不了,於是戴上耳機,也是巧合,打開第一首就是秦一隅過去的歌。




幻聽的噪聲一點點被秦一隅的聲音壓過去,在他快到宿舍時,終於消失了。




南乙想不通。




秦一隅怎麼能不繼續唱歌呢?




觀察和分析已經成為他的慣性動作,任何人的任何行為背後都有其動機與邏輯,都可以被拆解出來,分析得越多、越清晰,就越好掌控。




他想像拼圖一樣拼湊出完整的秦一隅,這樣就能說服他,但或許是缺失了某一條重要線索,所以才始終不能得償所願。




他總會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麼。




次日中午,秦一隅吃著雪糕在西四大街瞎溜達,剛走到西什庫教堂,就收到了周淮的消息。




[淮子:你不是提了一嘴那個比賽?Crazy Band是吧?我打聽了一下,還挺熱鬧的。]




[淮子:聽人說背後的資方之一是誠弘娛樂,所以入海選錄制就有錢拿,獎金就更多了,連第三名都是百萬級。冠軍除了天價獎金,還能整隊簽到誠弘旗下的大廠牌ziA,在三大音樂節壓軸演出,跟你當初的待遇差不多了。]




秦一隅叼著雪糕棍打字。




[魚:這種比賽還少了?不都糊了。]




[淮子:你還別說,我一哥哥在北京有兩家livehouse,其中一家就被主辦方簽下來做海選場地了,就你第一次演出那地兒,夢島,想起來沒?]




[魚:楊西啊,記得,跟你一樣嘛,我說你們gay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磁場啊,跟北海公園的家雀兒一樣喜歡扎堆兒。]




[淮子:怎麼說話呢死直男。]




秦一隅回了個賤兮兮的大黃臉表情包,把周淮噁心到拉回了話題。




[淮子:……]




[淮子:聽他說這次賽制和之前的比賽都不一樣,花樣挺多的,沒準兒真能盤活了。]




[淮子:肯定有人翻唱你的歌。]




[魚:別介,怎麼能是我的歌呢?當心律師函警告啊。]




他已經不像剛出事兒的時候了。現在的秦一隅可以平靜地提起這些爛事,甚至還能和周淮開開玩笑。




反正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淮子:去他媽的,就是你的歌!]




天氣很好,風柔柔地吹過髮梢,不遠處的教堂彌撒儀式開始了,唱詩班的聲音飄過來,空靈而平和,秦一隅眯了眯眼,直接躺倒在地。往來的路人紛紛側目,可他毫不在乎,只想像條死魚一樣被大太陽曬透。




路邊一個環衛大爺見他這樣,熱心腸地問:“小夥子你沒事兒吧!”




秦一隅閉著眼,跟唱山歌一樣大聲喊:“沒事兒,您放心吧!我就是有病!”




大爺掃帚啪嗒一下掉落在地。




陽光晃眼,被喧囂包圍的某一秒,秦一隅竟然回到了過去,高中時躺在天台的感覺,和現在好像。




可手機又一次震動,打破了這份熟悉感。




就知道。




突然發這麼多消息,顧左右而言他,一準是憋著別的話呢。




[淮子:我說你可得小心點,別又被利用了。那小帥哥費盡心思找你,你不會不知道為什麼吧?要真能拉上一個腥風血雨、還超高人氣的前大熱樂隊樂手開團,不說贏不贏吧,話題度都拉滿了。就您這熱度,這體質,誰不想蹭一波啊?]




周淮本來不想把話說得那麼難聽。




可他不忍心看哥們兒重蹈覆轍,又被新的吸血鬼纏上。




對話框上方,[對方正在輸入……]始終飄著。




看來這話是說到你心坎兒裡了啊。




這會兒肯定在忙著寫小作文跟他一起吐槽呢。




可最後,周淮只收到一句話。




[魚:你說得對,我真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