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無聲祝福

平日裡他大大咧咧,但對寫歌卻有著近乎苛刻的要求,從整體構思,到獨立的每一句,都反覆推敲。他給南乙發消息。

[奏一隅:我覺得現在的詞是散的。]

看著一地的草稿紙,南乙不覺得他挑剔,反倒很理解

[小狼崽兒:缺一條貫穿始終的線索。

[奏一隅:就這意思!但我現在一點思路都沒有。]

看他這樣,南乙已經做好了死磕的準備,沒想到奏一隅瞟了眼時間,突然站起來拍手,把靠在牆上快睡著的遲之陽都弄醒“幹嘛啊.....”遲之陽揉了揉眼睛,“詞捋完了?

奏一隅搖搖頭,又雙手合十放在耳邊,打了個睡覺的手勢。

南乙還覺得古怪,但在他的強烈要求下,凌晨兩點半,他們還是回到了宿舍。白天起來還要寫歌。彩排,所有人都累得不想說話,相互擺了擺手,關門洗澡睡覺,“禁言”的時間還沒到,奏一隅好像是玩上癮了,愣是不開口,連回到沒有監控的臥室都對著南乙打手勢,示意他去床上坐著。南乙從來都不是愛守規則的人

,看他這樣反而覺得有點好笑,於是故意問:“什麼意思?看不懂。

一聽這話,秦一隅乾脆直接把他拽到床邊,按著肩膀強行讓他坐下。

坐下來時,掌根摁到了什麼,南乙回頭一看,是嚴霽的迷你採樣器。

面對奉一隅的古怪舉動,他一副“我看你究意要幹什麼”的表情,盯著他匆匆忙忙開門離開,又偏了偏頭,只見他去了廚房,還打開了冰箱忽然間南乙想到什麼垂了垂眼,但並不確定

篤篤

臥室門被敲了兩下。同一時間,一隻手伸到門口的開關。臥室的燈熄滅了。

南乙循聲抬頭,卻怔在原地

昏暗的視野裡,奏一隅的臉被搖晃的燭火點亮,忽明忽暗,神色生動。他端著一塊4磅的小蛋糕,飽滿的白色奶油,頂上一塊橙色的柿子果肉,晶瑩剔透。一支相較而言過育的蠟燭孤獨地佇立著,火苗一跳一跳,被他用手掌小心護住思緒彷彿凝固,這一天發生的事太多太多,到這一秒,他好像什麼也思考不了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奉一隅捧著蛋糕,來到他面前,蹲下來,小心地將它放在自己的膝蓋上。”你......

噓一

秦一隅半蹲下,比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看蛋糕穩住,他從口袋裡拿出一樣東西,是他一大早找音樂老師借的卡林巴琴一一箱式、21音、桃花芯木一一白天寫歌的時候還用過南乙就這樣愣愣地望著他,看他捧著那一方小小的琴,拇指在山脈般排列的銀色琴鍵上移動、撥弄,清脆而空靈的音符流淌開來。是生日快樂歌。

他這才猛然想起,原來今天是10月24日。

靜謐的臥室忽然間化作一隻封閉的八音盒,搖曳的燭火是中心,旋轉的不再是踮起腳的芭蕾女孩兒,而是南乙的思緒。他想起排練時,奏一隅說的話。

[這個樂器發出的聲音,就像是夢裡才會出現的音樂。]

他說得沒錯

叮叮咚咚的卡林巴琴,靈動的火舌,奶油香甜的氣息,奉一隅的面孔,,原來這些就夠造一個夢

直到手指靜止下來,這首歌結束,魔法的效力消失,那隻短暫開肩的八音盒才又緩緩關閉

琴被擱在床邊,他抬頭望著南乙,黑沉沉的瞳孔中映著兩簇靈動的火苗,帶著笑,還有一點得意。

南乙眼神中有光點晃動,他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看見奏一隅指了指還在燃燒的蠟燭,又雙手合十,示意讓他對著蠟燭許願。許願

自從外婆離世,過去的每一年,南乙都只許同一個生日願望

他要報仇,要讓所有傷害過他的人變本加厲地感到痛苦,即使是要付出慘痛的代價,也要將他們咬得血肉模糊。但這一刻,這些陰暗的、殘忍的期許,卻並未掠過腦海

他無法閉上眼,只能出神般盯著眼前這個人,望著他英俊面孔的每一處細節,他的笑容,他嘴唇上微微凹陷的小孔。直到眼睛發酸、發澀,好像要被燭火燻出淚來

不可以

於是南乙趕在那一刻到來前,吹滅了蠟燭。

房間重新被黑暗所湮沒。

”為什麼還要遵守規則?這裡只有我們兩個。

南乙垂著眼,試圖打破方才的氣氛,那讓他覺得陌生,沒有安全感。

”你明明不是怕犯規的人。

唯一能說得通的理由,就是奏一隅認為這樣很好玩

是不是現在他的反應也很有趣?所以才給他過生日,才一直仰著臉盯著。這個人並不知道他就是那隻小幽靈,假如他知道了,又會怎麼樣?正想著,手背被拍了拍,南乙再次抬頭,卻看見秦一隅伸出兩隻手,左手五指併攏,橫在胸前,手背朝外,右手比了一個六的動作,放在左手掌內側,自上往下滑走。他的動作很生疏,做得有些慢,皺眉想了想,又伸出右手,拇指和食指捏成一個空心的圈,從右肩開始,到頭頂,再向左下滑,在空中劃過半圈。緊接著,他露出笑容,兩隻手在胸前扇了扇,掌心朝上

做完全部的手語,秦一隅衝南乙挑了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