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楚 作品

第 78 章 初次紀念

 就是頂著這副模樣,他輕聲說:“因為你。”

 南乙拉住秦一隅的手,和他十指相扣。

 “因為我認識了你,知道了你的名字,想打一個小洞,紀念那一天。”

 秦一隅愣了好幾秒。

 “那你也用這個洞……記住這一晚。”

 外面似乎下雪了,他聽見雪壓在枯枝上的聲響,昏昏沉沉地想著,這一晚好漫長,可他又不願意讓它結束。昏沉間,他失去意識,被秦一隅哄著說了好多“我愛你”,但還是沒放過。

 騙子。

 他彷彿看到雪光,在陽光下發出奇妙的光暈,五顏六色的,縈繞在眼前。

 他很希望秦一隅不要傷心,不要離開他。

 永遠是個偽命題,是個不切實際的概念,是人們用來彼此哄騙的諾言。

 但南乙真的希望,秦一隅永遠不要離開他。

 想到這裡,強撐著的意識漸漸薄弱,昏睡過去。久違地,他做了個夢。

 夢裡的他和現在一樣大,漫無目的地走著,最後兜兜轉轉,竟然來到那條他最害怕的馬路,獨自一人站在斑馬線前,交通燈紅了又綠,反反覆覆,他卻不敢邁出一步。

 陽光像軟刀子一樣落下來,南乙眼睛很痛,卻流不出眼淚。

 忽然間,他的面前多出一片長長的影子,一轉頭,竟然是秦一隅。他笑著,彷彿全世界都應該是他的,那麼得意,那麼漫不經心。可他卻牽起了他的手,帶著他一步一步,走在那條令他毛骨悚然的斑馬線上。

 這過程漫長得像是在凌遲,南乙緊緊握著他的手,又怕太緊,抓痛他,嚇跑他,直到他們安全地邁出最後一步,站在對面的街道上。

 一瞬間,全世界都靜止了,沒有騎車的鳴笛聲,沒有了救護車沒完沒了的叫喊,只剩下秦一隅和他重疊的心跳。

 秦一隅回了頭,衝他使了個眼色,於是南乙也回過頭。

 在令人眩暈的光暈裡,他努力睜大眼睛,然後愣在原地。

 

 馬路對面站著的,是外婆和舅舅。舅舅穿著他年輕時最喜歡的白色半袖和牛仔褲,扎著小辮兒,背後揹著吉他包,好像下一刻就要趕著去排練似的,但他牽著外婆,彎著腰,似乎對她說了什麼,指了指馬路對面。

 很快,他抬起頭,也朝對面看過來,站直了身子,衝南乙揮了揮手。

 那隻手漸漸地放下來,掌心對著他,屈下中指和無名指。

 他曾經說,這個手語太好學了,先做一個搖滾的惡魔角手勢,然後鬆開拇指。

 就變成了[我愛你]。

 我愛你。

 他的聲音漸漸地和另一個聲音重疊,覆蓋,一點點被替代,最後徹底地變成了秦一隅的聲音。

 “我愛你,南乙。”

 他被這句話喚醒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做了夢。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有多久沒有夢到外婆和舅舅了。

 房間裡很暖,只開了一盞閱讀燈,溫馨得彷彿是一個小家,而不是酒店。因此南乙睜開眼後,有些迷茫地望著秦一隅,想要確認他是不是真實的。

 秦一隅被他捏得有些痛,笑著說:“我在這兒呢,不是夢。”

 南乙躺在他懷裡,窗外還是濃重的夜色,這讓他感覺不真實,於是他湊過去親吻秦一隅,在這個吻中一點點感覺到熟悉和真切。

 “我睡了多久?”

 南乙靠在他懷裡,發現自己嗓子有些啞。

 “沒多久,兩個小時,現在才……三點不到。”

 南乙皺了皺眉,“你沒睡?”

 “我睡不著。”秦一隅的聲音聽上去還很興奮,“我剛剛抱著你清洗、擦乾,可惜這裡沒有衣服可換,不然我能全套給你換上,你說怪不怪,以前我也沒覺得自己愛幹這種事兒啊,怎麼會這樣……”

 他說著,又低頭拱了拱南乙的鼻樑,自問自答似的說:“我太喜歡你了,喜歡得睡不著。”

 原來隨地大小睡的人也有睡不著的時候。

 “別喜歡了。”南乙伸手想捂住他的眼睛,“睡吧,還得早點溜回去……”

 “別啊。”秦一隅抓住他的手親了親,望著黑沉沉的窗外,忽然想到什麼。

 “小乙,咱們去看日出吧!”

 南乙懵了:“什麼?”

 他懷疑是自己沒睡醒,聽錯了。還是說秦一隅真的瘋了?

 “這是我們正式交往的第一天。”秦一隅和他十指緊扣,“看個日出紀念一下,不過分吧?”

 作者有話要說

 那個你們很關心的真心話的誤會後面會解開的,很快

 “第一次?”

 秦一隅抿著嘴還是止不住笑,拉過南乙抱住:“那可太多了,我得說一天一夜。”

 他明明就是在開玩笑,可南乙還是那副認真的表情,甚至乾脆像之前他做的那樣、跨坐在他腰上,但弓著上半身,額頭抵著他的額頭。

 “挑一種。”

 怎麼像解不出一道題就不罷休的好學生似的。

 “就一種?”秦一隅仰起臉,故意蹭了蹭他的鼻尖。

 南乙緩慢地眨了眼,彷彿真的在認真思考似的。

 但秦一隅在這時打斷,伸出手,很輕地拍了拍南乙的臉頰,“好了。”

 好了?

 “我逗你的。才剛把話說開,不需要你這樣。”秦一隅語氣溫柔。

 明明剛剛還哭得稀里嘩啦的,可現在又擺出那種遊刃有餘的年長者的姿態,十幾分鍾前發瘋似的想強上,這會兒又說不需要。南乙覺得他都快把自己搞瘋了。

 “哪樣?”南乙沒聽他的,不打算從他身上下去。

 “你說哪樣兒?”秦一隅想到他剛剛那麼自然而然溜
 

下去的動作,還有些吃味,“我還沒說你呢,剛剛想幹嘛啊,誰教你的?”

 剛剛?

 南乙反應了一下,明白過口.交。”

 一句話給秦一隅嗆得側過臉咳嗽了半天,耳朵都紅了。

 “不是,你、你這嘴怎麼……”

 看到他漸漸紅起來的脖子和耳根,南乙心裡忽然生出許多奇妙的感覺。方才那些關於愛的馴化言語,對他而言實在太陌生了,比起那些柔軟又溫存的字眼,他更熟悉化外、顯露在彼此身體上的情慾。

 因此他伸出手,用微屈的指關節碰了碰秦一隅的側頸,然後俯下身,舔了一下。

 奇怪。南乙後知後覺發現,自己竟然很想嚐嚐秦一隅的味道,從他哭的時候就冒出過這樣的念頭了。

 無論什麼都好,汗水、眼淚,血液,或者……

 所以他才會下意識地想鑽下去。

 因為他見過那樣的畫面,甚至在腦海中替換了兩個人的臉,產生過那樣的幻想。

 “沒人教,我在網上查的。”他伏在秦一隅耳邊低聲說,“我知道炮友要做什麼。”

 他這是在回答他之前吵架時候扔出來的氣話?還是故意的?

 秦一隅扭頭掐住了南乙的臉,惡狠狠說:“別提這個詞兒了!”

 可看到南乙的嘴唇都被掐得擠出來,又覺得可愛,於是他親了一口才又鬆開:“不用你給我口。”

 “為什麼?”南乙皺了皺眉,“嫌我牙尖?怕我颳著你?”

 “救命啊,你在說什麼啊?”

 秦一隅感覺自己要瘋了,現在和他想象中的第一次也不一樣啊!

 “要不還是放我去洗手間吧。”

 “我不。”南乙直接乾脆地在他身上脫了上衣,扔到地上,“來都來了。”

 “什麼?”

 他甚至還用手腕的黑色皮筋紮了頭髮,只剩一小綹懶懶搭在臉側。

 這張漂亮臉蛋的衝擊實在是太大了,秦一隅感覺自己簡直跟個情聖似的,柳下惠見了都得衝他豎個大拇指,他總算找到自己最適合的職業了,出家!對,天天在廟裡敲木魚,每天給南乙唸經保佑他一生平安。

 “小乙。”秦一隅試圖把一旁的被子給他蓋上,嘆了口氣,很認真地說,“我才跟你說了我喜歡你,我愛你,其實這早就該告訴你了,本來就遲到了,還把你惹哭了,我心裡……挺過意不去的,所以就只想抱抱你,親親你,讓你放鬆下來。這是個意外,我也是成年人,可以自己處理,這不是你的責任,明白嗎?”

 他說得更直白些:“我愛你,但你不需要為此付出什麼。我說的第一次,是你發自內心地想……”

 “我想啊。”南乙低頭親上他的嘴唇,然後伸出手去,摸到檯燈。

 啪地一聲,暖黃色的燈光頃刻間淌下來,照亮這一小片空間,他們從冰冷的深藍色海域,被忽然塞進半透明的蜂蜜罐子裡。

 南乙白的皮膚被鍍上一層漂亮的淺金色,就像他的眼睛一樣。常年運動留下的肌肉線條恰到好處,跟隨著微微的喘息輕輕浮動著。沿著他的腹肌向上,白皙的胸口前,是那枚紅色撥片,不停地搖晃著。

 “很想……”他撐著手向下,像小獸一樣張開嘴,輕輕咬住秦一隅的脖子,隔著毛衣,咬屬於他的那一處紋身。

 秦一隅的魂兒都快被他勾沒了,只剩下最後一點理智還在運轉。他忽然想,這是不是就是南乙表達愛的方式啊。

 一個有潔癖、不喜歡肢體接觸、連話都不多說幾句的小孩兒,在他面前,總會用力地接吻、咬他,好像要把他吃了一樣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