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賣春聯


 葉煩同她解釋,自家人知道她自願把房子寫在葉煩名下,可外人不知道。房產局那麼多人,萬一哪個工作人員的親戚認識她們,工作人員跟親戚一說,親戚再跟街坊四鄰一說,不知真相的人肯定認為她被葉煩騙了。

 話雖如此,於文桃還是有點不高興:“我又不是不講理,你可以提前告訴我啊。”

 可以提前說我會先斬後奏?葉煩心裡腹誹,嘴上先誇她通情達理,然後才說:“我不是怕你一生氣不買了嗎。一萬塊錢一處宅子,這麼好的事上哪兒找去。”

 於文桃不喜歡房主,葉煩要是一開始就說房子寫她名下,她很有可能不買,所以勉強接受這種說辭,“那你回頭就把那個房子租出去?”

 “人家還沒搬呢。”葉煩提醒。

 於文桃點頭:“對對,我得天天過去看看他們什麼時候搬。”

 老太太一家想著國外天大地大這好那好,以至於農曆十一月沒過完就飛到資本主義國家,彷彿一刻也不想多待。

 那家人上午走的,葉煩當時在學校,中午到家,於文桃拽著她去後面,指著空蕩蕩的屋子:“你看,甭說紅木椅子,連榆木板凳都沒了。”

 屋裡只有不好移動的大衣櫃和大床以及條几——條几下的大方桌,吃飯的小飯桌,以及椅子板凳等等全沒了。

 葉煩料到了:“您把價格壓的低,人家心裡不痛快,給你留著才怪。”

 “還是她小氣。你買的房子也不貴,人家不就啥都沒動?”

 葉煩:“別這樣想。你想,她把家裡清空省得我們收拾。那幾把紅木椅子都用包漿了,這是你自己說的吧?你看著不彆扭啊?”

 於文桃:“我看著煩可以劈開燒火啊。”

 “好了,做飯去吧。”葉煩道,“我回頭就寫個板子掛在門口——房屋出租。”

 於文桃一聽葉煩真要把房子租出去,她可以踏踏實實在葉煩家住下去,心裡又舒坦了。

 沒想到葉煩的牌子剛寫好,耿致曄的二嫂回以前只有家裡揭不開鍋的人才把房子租出去。

 於文桃說她比自己小十幾歲比自己還迂腐。楚風禾引經據典反駁。眼看倆人要吵起:“你給犇犇和卉卉各買一套房,我就聽你的。”

 楚風禾覺著這一家老小都瘋了,吃過午飯就回孃家,找孃家人抱怨。

 耿致曄在國防大學進修,一聽就很厲害。葉煩是京大的學生。楚家人沒法說兩個牛逼的人瞎折騰,就懷疑犇犇要房是於文桃攛掇的。卉卉和犇犇星期天不去姥姥家,也是於文桃攛掇的。楚家後悔讓她帶孩子。

 楚風禾氣於文桃跟孩子瞎折騰,也不好昧著良心說她把自家倆孩子帶壞了,畢竟耿卉卉考上大學是事實,耿犇犇也沒有因此學習下降。她就說她當年工作忙,於文桃不給她帶孩子,她要麼辭職,要麼不要孩子。

 這兩種情況楚家都不願看到,聽到楚風禾這樣說就冷靜下來,不再七嘴八舌指責於文桃。

 一家人分析半天,楚父說房子可以買,因為卉卉過幾年畢業後可能需要房子。犇犇明年初升高,買了房子他心靜了也能認真備考。

 楚風禾的母親問閨女是不是錢不夠。

 聽到這話,楚風禾哭笑不得:“我妯娌和我婆婆——說實話,也不能怪犇犇跟她們學買房。”

 楚父聽出她話裡有話:“她倆還幹嘛了?”

 楚風禾回想一下葉煩家的傢俱:“葉煩的房子不大,三間的四合院,可是正房還有我婆婆和二寶現在住的房子裡面全是紅木傢俱。葉煩說六千,我覺著不可能,但是也不會超過一萬。”

 楚風禾的嫂子弟妹以及兄弟皆震驚,異口同聲:“這麼便宜?!”

 “我婆婆前些天剛買的房子,五間寬敞的四合院,一萬塊錢。”楚風禾至今不敢相信,“房主簡直瘋了。”

 楚家一群成年人就算不通俗務也知道一萬塊錢買一套大宅子是撞大運。楚父神色複雜,道:“難怪你說犇犇認為買到就是賺到。”

 楚風禾母親:“不對啊,我怎麼看像榆木?”

 楚風禾:“大寶房裡是榆木。但是做工不錯,一看就是老木匠的手藝。床很結實,大寶天天在上面打滾都不晃。”

 楚風禾大嫂問:“於文桃的房子是她自己看的還是葉煩看的?”

 楚風禾先說葉煩打算買房的時候耿致曄一共看三處,葉煩見她現在住的那處傢俱齊全,房屋也沒有開裂漏水跡象可以拎包入住才買那套。

 於

文桃買的那套也是耿致曄當初看的,房主主動找上門問耿致曄還買不買,她婆婆不想買,故意說一萬塊錢,沒想到房主居然賣了。

 楚風禾弟妹問:“還有一套呢?”

 “那套房子一般般,也沒什麼傢俱,老三懶得談,不清楚她多少錢賣。”楚風禾見她弟妹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你不是也想買吧?”

 楚風禾弟妹:“買到手沒什麼損失。即便過幾年革命死灰復燃,一套小房子也定不了我的罪。”頓了頓,“你不說房子一般般嗎?我裝修裝修,弄幾樣像樣的舊傢俱——二手傢俱便宜,轉手能多賣千兒八百。我一個月工資四五十塊錢,一年不吃不喝也存不了那麼多。”

 楚風禾大侄子不禁說:“於文桃肯定也是這麼跟犇犇說的,犇犇才一見著你就要房。”

 楚風禾眉頭微皺:“她是犇犇的奶奶,你的長輩。她是我繼婆婆,我偶爾不敬稱呼她的名字沒什麼,你哪能直呼其名?”

 犇犇的姥姥頓時忍不住說:“他一時口誤,以後不說便是。”

 楚風禾也不想當著嫂子的面數落已經參加工作的侄子,“那我就聽他們的給犇犇和卉卉各買一套?”

 楚風禾的弟妹不禁問:“不是隻有一套?我買了犇犇和卉卉不得跟你鬧?”

 楚風禾:“我婆婆疼犇犇和卉卉,她一聽我鬆口肯定立馬幫他倆打聽。”

 “那讓她多打聽兩套。”楚風禾弟妹說,“那個房子讓給我吧。”

 楚風禾無語又想笑:“那我明天問問具體地址,你直接找房主談。”

 楚父問:“讓給我們你婆婆會不會不高興?”

 “不會。”楚風禾沒敢說於文桃嫌房子不好,否則早拿下了。可是要說出她眼光高,事兒多之類的。

 楚風禾不想聽她們抱怨,也覺著今兒不該躲到孃家。

 耿卉卉和耿致勤的學校離家遠,明早八點上課,明天回去來不及,下午就得走,楚風禾決定回葉煩家跟二寶湊合一晚。

 楚父叫她明天再過去,楚風禾說回去跟她婆婆說一聲,明兒她婆婆有空的話,她和她婆婆先過去看看,房子能住人再告訴她弟妹。

 楚風禾的弟妹一聽她這麼說就送她到路口。

 從犇犇姥姥家到葉煩家不用坐公交車,走路二十分鐘就到,楚風禾嫌冷想快點回屋,十幾分鍾就到葉煩家。

 到家,楚風禾面對葉煩和於文桃有點不自在,飯後猶豫許久才說她弟妹也想買房。

 耿犇犇陰陽怪氣地哼哼笑。

 楚風禾瞪一眼他:“你小舅家人多住不下需要買房,咱家也住不下?”

 葉煩趁機說:“二寶跟我睡,二嫂睡二寶那邊吧。”

 “我可能得住兩晚。我上週沒休息,單位給我三天假,我後天上午再回去。”

 二寶喜歡冬天跟媽媽睡:“二媽,想住幾天住幾天。”

 楚風禾對二寶說聲“謝謝”,二寶怪不好意思的,小腦袋埋到媽媽懷裡。葉煩摟住她,問:“二嫂,你確定給犇犇和卉卉買房啊?確定的話明兒下午就能過去看看。”

 楚風禾:“聽你的意思還有人賣房?一個個都瘋了嗎?真是崽賣爺田心不疼!”

 “不是這邊。卉卉學校東邊有兩家,房子跟我家差不多。房主也不是出國,是去香江。”葉煩道,“卉卉和小勤在公交車上聽到的。不過那邊離市區近,應該比這邊貴。”

 楚風禾:“先讓小勤問問。合適的話我下次休假就去看看。明兒上午先看看東南角那家。”

 葉煩:“那就休息吧。我們明兒都要上課。”

 翌日上午,楚風禾陪婆婆送二寶到學校就去看房——房齡跟耿家老宅差不多,但沒耿家維護的好。

 房主著急賣房,看出楚風禾不滿意,開口只要一萬,還說她真心想買的話可以便宜點。

 楚風禾說回去跟家裡人商量商量,其實到家就把被單拆了扔洗衣機裡,給兒子刷鞋,下午又把葉煩家裡裡外外打掃一遍,收拾乾淨了,她才慢慢悠悠回孃家。

 到孃家呆一個小時,楚風禾就回葉煩家。

 第二天,楚風禾的弟妹請假來找她看房,她嫂子也跟來了。因為有了葉煩的房子作對比,楚風禾的嫂子和弟妹就要給人家六千塊。

 楚風禾低聲說:“葉煩的房子不止六千。你說六千人家得叫我們滾。”

 她弟妹出八千塊錢,房主毫不猶豫地請她們出去。

 最後九千五成交,下午過

戶!

 楚風禾本賺了,她嫂子也想買房。

 哪怕楚風禾依然認為不用那麼著急,也不敢說女兒卉卉看了兩套,嫂子想買的話,讓給你一套。

 一來她隱隱覺著買到就賺到,其次她把這套房子讓出去,犇犇已經很不高興,再讓出去,熊孩子敢不認媽啊。

 卉卉看的那兩套果然比這邊的房子貴,房子不如葉煩家的好,裡裡外外都要修繕,而且跟葉煩家的房子一樣大,房主卻要一萬二,少一分不賣。

 楚風禾這些年存的錢全取出來才夠。

 因為房子裝修需要錢,耿卉卉就問葉煩什麼時候擺攤。

 葉煩:“冰天雪地沒法騎三蹦子,開春再說。”

 耿致勤和耿卉卉都放寒假了,耿卉卉在家,她自然也在家,忍不住說:“過年生意好啊,嫂子,無論賣什麼都比夏天賺錢。”

 葉煩想說,你倆怎麼比我還愛做生意啊。“不一定需要你倆幫忙啊。”葉煩其實想好做什麼,只是時間未到而已。

 耿致勤:“你說說看。”

 葉煩:“我跟咱們以前擺攤的衚衕裡的大爺大媽說好,年底去賣豬肉。屆時租一輛運輸車拉四五頭過去。你倆能幹嘛?是會殺豬還是會分肉?”

 耿卉卉不禁問:“您一個人忙得過來啊?”

 葉煩:“肯定叫村裡人跟我一道。”

 耿卉卉問:“得給人幾塊錢辛苦費吧?”

 葉煩點點頭:“他們切好肉順手幫我稱一下,我一個人收錢就行。我估計你小叔也該放假了——軍校帶個‘軍’字,可畢竟不是部隊,過年期間不需要老師學生值班。”

 耿致勤:“有三哥幫你更用不著我和卉卉?”

 葉煩:“對啊。其實有個小生意,就怕你們看不上。”

 耿致勤、耿卉卉和耿犇犇一同看向她,導致坐在媽媽身邊的大寶和二寶嚇一跳。大寶回過神,一臉無語地拉起妹妹,到博古架西邊羅漢床上,拿出炕幾下方的象棋,兄妹倆下象棋。

 葉煩無奈又想笑:“離春節還有半個月,很多人家還沒寫對聯吧?去買紅紙,寫好拿去公園賣。咱家不是有往年寫對聯的小本本嗎?照上面抄就行。”

 於文桃笑嗆著,手裡的瓜子掉一地。

 耿致勤白一眼她媽,就對葉煩說:“咱家以前貼春聯都不用我寫的,你叫我寫了拿去賣?”開什麼國際玩笑啊。

 葉煩看向耿卉卉和耿犇犇,“你倆沒練過毛筆字?”

 耿犇犇嘆氣:“看來我要去看看我姥姥了。”

 “說什麼呢?”葉煩奇怪。

 耿犇犇:“因為我可以寫春聯啊。前年和去年寒暑假姥姥天天盯著我練毛筆字。”

 葉煩樂了:“難怪不愛去你姥姥家。寫幾個我看看。”

 耿犇犇去大寶屋裡拿毛筆、墨水和幾張草稿紙,隨意揮舞幾筆,葉煩不禁說:“憑這幾個字,你也該去看看你姥姥和姥爺。”

 耿犇犇用筆端撓頭:“她說技多不壓身。我還尋思毛筆字能幹嘛。沒想到這就用上了。”

 葉煩:“大寶也可以寫。你、大寶和卉卉在家寫,你小姑帶著二寶去公園賣春聯,賣的錢你們五個平分?”

 於文桃不禁說:“這麼冷的天別折騰二寶。二寶,哪都不去,跟奶奶在家啊。”

 二寶:“可是我想去公園啊。”

 於文桃噎了一下,沒好氣道:“去吧,去吧,看回頭生病了誰受罪。”

 葉煩:“裹嚴實點沒事的。”

 耿致勤問:“沒人買呢?”

 葉煩:“留咱們自己貼啊。”

 耿犇犇一直想賺錢,一直沒機會,聞言就問他嬸什麼時候買紅紙。

 葉煩見他就差沒明說下午就去,“下午!”

 耿犇犇驚得睜大眼睛:“真的?”

 葉煩點頭:“小勤,你去供銷社買幾瓶墨水和幾支毛筆,花多少錢記下來,我好算本錢。”

 於文桃忍不住說:“真賣啊?會不會說咱們窮瘋了?”

 耿犇犇不禁說:“奶奶,怎麼跟我媽似的?一沒偷二沒搶,堂堂正正賺錢不寒磣。”

 耿卉卉點頭:“找小嬸買菜的大爺大媽誇小嬸心善,幫助窮親戚,還說比直接給錢好。”

 少數服從多數!

 於文桃完敗!

 此事就這麼定下來。

 下午,葉煩和耿致勤去紙廠買紅紙。紙廠的人問她要那麼多紅

紙幹嘛。葉煩就說家中辦喜事。哪怕紙廠的人半信半疑,仍然賣給葉煩。

 葉煩和耿致勤抬上公交,又抬回家。

 於文桃見倆人抬著紙進來大為吃驚:“這麼多啊?”

 葉煩點頭:“我決定,我也加入進來。”

 於文桃實在忍不住吐槽:“怎麼什麼錢都賺?”

 “不然我在家幹嘛啊?”周圍沒個熟人聊天,北方太冷,葉煩也沒心思去沒有暖氣的圖書館,不動彈一下就是窩在床上看書。可是坐在溫暖的被窩裡容易犯困,白天睡多了,葉煩這幾天晚上三四點就醒了。

 上輩子葉煩沒覺著時間這麼長,大概沒了手機電腦,晚上也沒有夜市讓她逛,街上也沒有琳琅滿目的商店,葉煩不想看書就只能發呆。

 前幾天因為太閒,葉煩還帶大寶和二寶去葉家住幾天。

 於文桃被問住,因為她比葉煩還閒,“早知道我也跟你公公學毛筆字。”

 耿致勤想笑:“怎麼什麼錢都賺?”

 於文桃瞪一眼她,“也好意思笑我。這麼大的人,還是大學生,毛筆字還不如小學生!”

 大寶:“奶奶,我是中學生。”

 於文桃噎了一下,氣得起來吼閨女:“過來幫我做飯!”

 葉煩寫過春聯,所以她會裁紅紙。葉煩和耿卉卉把大方桌從條几底下抬出來,耿犇犇把紅紙鋪桌上,葉煩直接動手裁剪。

 耿卉卉看她小嬸的架勢要把紅紙都裁了:“小嬸,咱們四個也寫不完。”

 葉煩:“今天先裁三成。你奶奶也會裁,回頭叫她在家慢慢剪。我決定了,跟你小姑和二寶,我們一個在公園出口賣一個在公園入口賣。”

 大寶問:“媽媽,賺了錢我可以買菸花嗎?”

 葉煩點頭:“你賺的錢你有權支配!”

 大寶頓時幹勁十足:“吃過飯我就寫,就當練字。”

 耿卉卉聽到大寶的話頓時覺著春聯生意很好,可以賺錢也可以練字,一舉兩得。萬一被她媽或她爸看見,她就用“練字”搪塞過去。

 葉煩倒是沒想過耿致曄的二哥和二嫂會不會反對,她在考慮寫什麼。對聯書上的一些對聯不適合這兩年,因為改革開放新氣象,人民群眾盼望著富裕起來,對聯往這方面寫才好賣啊。

 葉煩決定自己琢磨一下,所以飯後她讓大寶、卉卉和犇犇先寫傳統對聯,比如“一帆風順業盛昌,萬事如意人安康”,或者“抬頭見喜”、“閤家歡樂”之類的。

 葉煩找幾張草稿紙寫“改革開放氣象新,國策生輝遍地金。”

 耿致勤看看,不禁說:“嫂子,您的專業沒白讀啊。”

 葉煩失笑,又寫下一副“國泰民安逢盛世,風調雨順頌新規。”然後葉煩說,“回頭有人說你賣春聯不合法,就用這兩幅堵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