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蘿為枝 作品

大婚

思量間,越府卻已經到了。

她注意到兩側百姓很多,但只敢遠遠觀望,越府門前空出一大片,沒人敢往上湊。

念及越之恆在這一帶的惡名,她覺得並不意外。

此時,門口一人長身玉立,越之恆紅衣玉冠,面容清俊。聽見聲音,越之恆抬起眸來,遙遙望著她。

一旁的喜娘是徹天府找來的普通人,不知道這場婚事的彎彎繞繞,見狀掩唇笑道:“唉喲,我當喜娘這麼多年,第一次見這般英俊的公子,與如此美如天仙的夫人,兩位真是般配。”

話音一落,本想得到兩句賞。

誰知身前那位俊朗不凡的郎君無甚表情,身邊裝扮得楚楚動人的少女,也在珠簾後抿了抿唇角。

氣氛古怪,沒人說話。

喜娘也漸漸覺察到了不對勁,再一看這府邸周圍,全是寒著臉肅然的兵丁,喜娘笑容僵硬,卻還得若無其事催促道:“勞煩公子上前,扶一下夫人。”

越之恆沒動靜,略蹙了蹙眉。

喜娘硬著頭皮又重複了一次。

半晌,透過面前的紅色珠簾,雲葳才看見那隻骨節分明、略有些粗糲的手遞到自己面前。

前世,她比越之恆更不情願,本就心裡傷心,哪裡還有空與他裝腔作勢,當眾想要狠狠拍開他遞過來的那隻手。

但越之恆也不好惹。

他似早有所料,冷冷握住她的手,將她從車上帶下來。

“湛小姐。”他說,“他沒來,你拿我撒什麼氣。”

雲葳被鎖了靈力,猝不及防險些撞到越之恆懷裡,她紅著眼眶,冷然看他。

卻見眼前的人也垂眸望進她的眼睛,他眸色冷涼,帶著幾分淺淺的慍怒與譏嘲之色。

而今,雲葳心裡另有打算,她看了越之恆一眼,咬牙將手放上去。

掌下那隻手頓了頓,意外地看她一眼,竟也沒有為難她,用了點力將她從玄烏車架上帶下來。

出乎意料,他的掌心帶著淺淺的溫熱,他很快放了手。

喜娘也不敢讓他一直牽著,只得自己上前扶著新娘,趕緊引著這對古怪的新人走程序。

因著“賓客”本就少得可憐,越之恆的親生母親,越家的大夫人也未出席,兩人竟然只需要用心玉結契。

心玉是一早準備好的東西,兩人一同將心頭血遞在上面,就算是發過了誓言。

契約結成後,彼此的靈丹之上會生出一點硃砂似的印記。

這進程太快,還不等雲葳心裡有什麼感想,就到了新房中。

天色尚早,屋裡的紅燭剛剛開始燃了一點,越之恆的影子被這點微光映照,投在她的身前。

新房很大,並非越之恆從前在越家住的屋子,而是他成為徹天府掌司後,越家劃給他的。

喜娘給婢女使了個眼色,婢女用玉盤託著喜秤過來。

“請公子為少夫人掀珠簾。”

兩人面面相覷。

雲葳隔著一張珠簾望著他,心裡只覺得怪怪的。原來再不願,前世今生,他們始終走完了結契的程序。

王朝的人還在外面,許是想著早點完事,越之恆接過喜秤。隨著珠簾被撥開,露出一張白皙的玉顏來。

此前,越之恆一直對方淮的話嗤之以鼻,他是有多下作,才費盡心思搶裴玉京的未婚妻?

然而此刻,許是燭光過分溫柔,他竟明白方淮為什麼會這般揣測他。

汾河郡的夏夜,四處翻飛著流螢,月亮剛出來,紫蟬花也在這個時節盛開。

不比前幾日的狼狽,她今日眸若秋水,抬眼望著人時,顧盼盈盈,令人幾乎無法移開視線。

她本就氣質純然,只微微裝點,似乎就讓夏夜的一切黯然失色。

越之恆此前一直沒覺得人能有多好看,他自己樣貌也十分出色,然而在這樣的襯托下,他第一次發現人與人的美貌,確然天差地別。

也總算知道為什麼那些貪生怕死的大人,在朝堂之上就為她爭得醜態畢露。

不僅如此,她今日還塗了口脂,本就妖豔欲滴的唇,愈發惹人矚目。

越之恆移開視線,蹙了蹙眉,轉而看向喜娘:“還要做什麼?”

喜娘回神道:“還得喝合巹酒。”

他看了眼雲葳,見她也面色古怪。越之恆說:“不必,都出去。”

何必做完一切,又沒人真當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