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蘿為枝 作品

番外四【if】

 她抖了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明明越之恆那雙眼睛,一直充滿死寂,那層陰翳顯得灰暗冷漠。卻在此刻,他眼中倒映了火光,似怒、又似悲哀,百轉千回,令她一時之間打了個顫,覺得不妙。

 她清了清嗓子,用男子的嗓音問他:“怎麼?”

 許久,久到風都小下來了,越之恆閉了閉眼:“無事。”

 他好像正常了,不再那樣古怪地盯著她。可是偏偏這樣才更不正常,越之恆竟然開口同她說話了,雖然語氣同樣不善。

 但是比起前兩日像個沒有生氣的死人,他越發像個活人。

 第二日,湛雲葳才發現不是自己的錯覺。

 以往每日清晨,她都會給他擦一擦身子,換一次藥。

 他往往像個死人,無波無瀾,可是這次,他冷漠地拒絕了她:“不用。”

 這倒稀奇了,她忍不住看他幾眼。

 可是除此之外,越之恆看上去很正常,她喂他吃東西,他沉默片刻,垂下眼瞼,還是吃了,只是避開了她的手。

 不讓自己唇觸碰到她的手指,吃完就將臉別到一邊去。

 若只是這樣也就罷了,偶爾不經意間,湛雲葳總覺得有“視線”落在自己身上。

 她對上他出神的眼,不知道他一言不發地“看”了自己多久。

 是不是有病啊,她靠近他的時候,他一副厭棄她的樣子。等她不注意了,他又對著她出神。

 在如廁的時候,也遇到了不小的阻礙。

 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幾日下來,湛雲葳都有些麻木了。

 那東西……多看幾次,好像也不是長得那麼奇怪。

 可今日她脫越之恆褲子,他神色古怪,半晌沒尿出來。

 湛雲葳本來不想看,但兩人在雪地中,像兩個樹樁子,又冷又蠢。

 她回頭,避開他光著的地方,不得不問越之恆:“怎麼了?”

 他臉色沉冷,抿了抿唇,也不答話。

 莫名其妙!

 這件事湛雲葳本來就不喜歡,憤憤給他將褻褲穿回去,懨懨道:“之後有需要再給我說。”

 他臉色幾變,聲音幾乎是從喉間擠出來的冷淡:“嗯。”

 *

 嚴格說來,越之恆的改變不是壞事,至少一個身上有生氣的活人,比一個毫不動容,什麼都不在乎的“死人”好。

 他莫名其妙有了求生意志,以九重靈脈的靈體,哪怕沒了靈丹,要活下去也不算難事。

 但也不是算好事,他拒絕她擦身的次數多了,類似如廁這種尷尬的生理需要,也染上一絲古怪。

 幾日下來,湛雲葳終於忍不住再次和他談談心。

 她戳戳他:“你怎麼回事,想死還是想活,給個準話。”

 越之恆別過頭,儘管知道他看不見,湛雲葳還是覺得他這雙眼睛生得涼薄又攝人。

 依他過去冷淡成那樣的性子,湛雲葳本以為他不會回答自己,沒想到他沉默了片刻,嗓音冷然開口。

 “你想我死還是活?”

 這話就問得奇怪了,她的回答難不成還能影響他?

 反正他又不認識自己,湛雲葳乾脆道:“我既然救了你,自然希望你活著。”

 他默了默,微不可查地抿唇:“嗯。”

 嗯?

 這是什麼意思。

 她心裡更古怪,念及自己最初的目的:“這幾日你想通了嗎,越家藏寶之地,到底告不告訴我。”

 這句話一出,他神色莫名冷了幾分。

 “你要哪個法器。”

 湛雲葳頓了頓,這好像也不是不能說:“長命籙。”

 他冷笑了一聲,背過身去。

 “你什麼態度。”湛雲葳這幾日習慣了他的冷淡,如今難得見他“發火”,不得不說,還有幾分好奇,“你既然想活,不求我就算了,還敢給我臉色看。”

 他睜開眼,背對著她,冷冷道:“你要長命籙救誰。”

 這回她沉默下來,想必是不能說,但就算她不說,越之恆也知道。

 “你道侶?”

 她皺了皺眉。

 “不救。”越之恆冷漠道,“我沒讓你救我,你可以殺了我,可以離開。”

 他閉了閉眼,不願承認心裡有幾分難以抑制的冷怒和悲哀。她前幾日的問話還歷歷在耳,她也說了和自己有仇,落到她手中沒有好下場。

 所以她這是想做什麼。

 難道他死了不夠,凌遲不夠,她留著自己,是想到了別的折辱法子?

 她就這樣厭恨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