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chapter10

陸放不留情面地下了逐客令。

他本覺得非禮勿聽,這是許枝的家事,他沒立場隨意插手。但他被動聽完了爭執裡的一切,看見她泛紅的眼尾和搖搖欲墜的纖細背影。

她太瘦了,小小一具身軀好像隨意一點重量都能將她輕易壓垮。

他做不到無動於衷。

陳茂娟頓時怒火攻心,一改先前對陸放的和顏悅色:“我和她說話,有你什麼事?!”

“抬舉你兩句還真把自己當香餑餑了,爹死媽癱的喪門星,我呸!”

話音剛落,許枝身體猛地一僵。

她衝上前,聲音近乎嘶吼:“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封閉的空間迴盪起慍怒的餘音,那具小小身軀義無反顧擋在了他身前。

陸放有一秒的怔愣。

許枝眼底氤氳水汽,自從父母意外離世,“喪門星”這個標籤伴隨她至今,她清楚明白這種語言霸凌的威力究竟有多大。

這一切本與陸放無關,他被牽扯進來,願意無條件地袒護她,他憑什麼要平白遭受這種折辱。

陳茂娟還要開口,突然一道陰鷙的目光掃向她。

昏黃幽暗的過道聲控燈明又滅,襯得他面容愈發陰沉,周身氣場不怒自威。

陳茂娟方才的牙尖嘴利頓時消失,看著陸放完全遮擋住她視線的高大身影,不禁吞了吞口水,目露驚惶。

她不敢繼續叫囂,連電梯都沒按,找到樓梯摸著扶手就要下樓。

這場突如其來的爭端草草落下帷幕。

許枝立在原地不敢看陸放的眼睛,內疚和難堪充斥了她的大腦。

最後還是陸放先有的動作,他將遠遠被撞出一截距離的行李箱攏好,淡聲詢問:“吃早飯了沒?”

許枝抬頭看他,表情呆呆愣愣,聲音裡還帶著鼻音囁嚅道:“還、還沒有。”

“你剛進過一次醫院,醫生讓你好好吃飯,你都忘了嗎?”

陸放徑直推著行李箱向前走,不容拒絕的語氣:“放完行李去吃早飯。”

他的腳步不緊不迫,滿臉的雲淡風輕,好像剛才那句“喪門星”罵的不是他。

只是還沒走幾步,腰間倏然傳來一陣小小的阻力。

陸放回頭,看見正低垂著臉扯著他衣角的許枝。

“對不起。”她咬著嘴唇,像難為情,“我伯母的話,你不要往心裡去。”

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她顫動的眼睫還有被她咬到泛白的下唇。

他狠狠剋制住想要抬掌鉗住她下頜再用指腹揉開她唇瓣的衝動,末了,掌心只用最輕微、若無其事的力道落在她的發頂:

“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自責。”

話落,在許枝看向陸放之前,她頭頂的力道就已經撤離。

好像是她的錯覺,她從陸放這句話裡除了聽到了安撫,還有一些別的東西——

極淡的、不行於色的悲愴。

她鬆開扯他衣角的手,安靜地跟上前用鑰匙開了門。

說是要吃早飯,跟著陸放到小區地下車庫坐上他的那輛黑色大眾,再被告知是要帶她去他工作的餐廳,許枝坐在副駕上,表情始終慢了半拍。

紅綠燈路口停下的間隙,陸放略帶戲謔地開口:“這輛車就十幾萬,我買的二手,折了近一半。幾萬塊我還是出得起的。”

許枝趕忙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你平時都開車來上班嗎?”會不會太高調了,他的工資夠油費嗎?

“今天是特殊情況,外面下著雨,何況……”

陸放的視線似不經意般劃過她:“上次讓你坐電動車後座,你似乎很緊張。”

許枝一驚,呼吸滯了滯:“我……我哪有緊張。”

她忍不住內心嘀咕,那天他騎著車明明頭也沒回,難不成他是背後長眼睛了?

車窗隔絕了外界的滂沱,玻璃上凝起一層薄霧,車廂裡只剩雨刮器來回的響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