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輓歌 作品

第23章 無言以對

  方重勇忍不住揶揄道。

  嚴莊微微點頭,將疑問藏在心裡。他總覺得好像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又說不上來。

  一行人在襄陽休息了一天,補充了些許乾糧與酒水,便乘坐驛站提供的馬車繼續北上。下一站離得很遠,乃是鄧州的襄縣。再往北走就是內鄉縣,進入武關道直達長安了。

  由於水路冰封的耽擱,鄭叔清懷疑他們根本來不及在上元節以前返回長安。上元節以後,說不定鄭叔清選官的事情會有波折,這種事情經常發生,所以在官員被免職時,也會及時的補上新職務。

  要不然,他的新職務很有可能被那些待選的官員頂替掉。

  不過現在朝廷也是多事之秋,裴耀卿被罷相,張九齡與李林甫勢成水火。鄭叔清的官職定不下來是正常的,要是立馬就定下來新官職,那才叫咄咄怪事。

  對此,鄭叔清整日悶悶不樂。除此以外,他倒是發現嚴莊這個人很有才華,機智過人,算是意外之喜。

  鄭叔清與方重勇等人不知道的是,當他們來到長安的時候,這裡的局面,跟他們從夔州出發時所預想的,已經完全不同了。

  ……

  張九齡的府邸在修正坊,這個位置在長安城的東南角,離芙蓉園很近。但跟李林甫不同的是,張九齡為官清廉,宅院也很小,遠不如李林甫的宅院氣派。

  這也跟他出身微寒有關。

  本質上說張九齡是一個很傳統與保守的儒家士大夫,對長安城內窮奢極欲的氛圍很不喜歡。儒家的學者一向都有一種觀點:天下的財富是恆定的。

  他們對於政務,偏向採用“節流”的辦法,來維持財政收支平衡。而“開源”則是“與民爭利”,儒家史官對於財務官員辦的事情,向來都是嚴加批判的。

  如果統治階級多用一點,那麼百姓就少了一點,所謂“與民爭利”的說法便是來自於此。

  從這個角度看,張九齡對於李林甫幫李隆基斂財,內心鄙夷,臉上不以為然,也就不足為奇了。這是學術慣性使然。有點類似方重勇前世本科生看不起大專生。

  不過此時的張九齡,日子也不像外人想得那麼舒坦。他並不在修正坊裡等待新年,而是跟著李隆基一起出了長安到終南山“賞雪”。

  然而經歷過許多風浪的張九齡能夠感覺得出來,李隆基這次是要辦大事!

  因為種種跡象表明,張九齡自己所支持的太子李瑛,正在踏踏實實的準備……謀反。

  兩年前關中大旱,李隆基東巡洛陽,帶著百官到洛陽來“吃飯”。當時的太子李瑛,辦了一件不知道要如何去形容的事情。

  當時,李瑛向李隆基十三子李澐(後改名為李璬),借盔甲兩千,但是李澐沒給。他不但拒絕了,而且還將此事稟告給了李隆基。

  在宮廷中久經歷練的李隆基,自然知道借盔甲是什麼意思。於是將張九齡叫來,詢問要不要廢太子!

  張九齡當時卻說,太子乃是國本,不可輕動。他覺得這件事頗有蹊蹺,因為李澐只是遙領平盧節度使,那些兵馬也好,盔甲也好,都是在河北。他哪裡去變兩千盔甲呢?

  也就是說,李澐告發太子這件事,是確定的。但他是不是誣告,是不是被人授意玩這麼一出“以假亂真”,則誰也不說不好。

  李澐沒有繼承皇位的可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輪到他。論年長和羽翼,他遠遠不及李亨;論母親受寵的程度,他又遠遠不如壽王李琩。

  因此,李澐極有可能是被人授意,故意去誣告太子李瑛的。或者說,就算李瑛想謀反,也不可能給這麼大一個破綻讓李澐抓到。

  那麼背後是誰在指使,其實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對於這些,張九齡連想都不敢去想!

  “雪景甚美,右相能不能作詩一首以娛情呢?”

  李隆基走到張九齡身邊,指著遠處冰雪覆蓋的大山問道。

  “微臣心憂國事……實在是不知道要作怎樣的詩才好。”

  張九齡對著李隆基拱手謙遜說道。

  “心憂國事……還是心憂太子呢?”

  李隆基冷不丁的問了一句,讓張九齡身上的汗毛都豎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