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輓歌 作品

第50章 國事如兒戲


                 興慶宮門外,方有德看到火把照耀下,壽王李琩臉上的表情,在不斷變換著。

  時而落寞,時而猙獰,時而憤慨,時而畏懼。

  從他臉上,方有德似乎看到了一幕幕人生悲喜劇。

  “天色已晚,長安宵禁。壽王何故在興慶宮外停留不去?”

  方有德看著李琩,似有深意詢問道。

  壽王李琩臉上閃過一絲惱怒,略帶尷尬勉強解釋道:“母親過世,聖人憂傷過度。我為皇子,自然是心憂聖人龍體,故而在此停留不去。”

  老實說,這虛偽的說辭,連條狗都騙不了。就連狗都能聞到他身上悲傷的味道。

  方有德面無表情微微點頭,便不再搭理壽王李琩。

  不一會,陳玄禮一臉羞愧的走出興慶宮,拱手對方有德小聲說道:“聖人現在……有些不方便。不過高將軍說,明日聖人一定會見你,然後不吝賞賜。”

  陳玄禮若有所思的看了壽王李琩一眼,既沒有跟對方說話,也沒有趕他走。

  現在聖人床上的那個女人,應該就是壽王妃吧。

  嗯,很快就不是了。

  陳玄禮在心中揣摩了一下,忽然感覺當李隆基的皇子,似乎也挺可憐的。

  有的當了二十年太子,然後被賜死在城東驛的大堂內。

  有的夫人被老爹搞上床,還得強顏歡笑當做無事發生。

  就算那些僥倖什麼事情也沒碰到的,也不得不如同牲口一般被圈養在十王宅內,不許發展自己的勢力,不許明面上跟外朝臣子往來。

  李隆基自己就是陰謀政變上位的,因此他對於諸多皇子的防範,已經到了自大唐開國以來無以復加的程度。

  “全忠老弟,你看聖人已經歇著了,不如先回家修整一番,明日面聖,這樣如何?某有公務在身,不敢怠慢……”

  陳玄禮面露難色,看著方有德說道。

  他還要在長安城內巡夜,職責所在,顯然沒有時間跟方有德繼續套近乎。

  “不了,幽州邊鎮契丹人蠢蠢欲動,此番吃了大虧,勢必不會善罷甘休,我還是先回幽州城好了。

  獻俘的隊伍一兩天後就能抵達長安,到時候你來接洽便好,用不著我在場。”

  方有德眼神憂鬱,看著興慶宮的大門,搖了搖頭,嘆息說道。

  “你家可是在興慶宮後門啊,真就過家門而不入?”

  陳玄禮驚訝問道,說話時就看著方有德的臉,完全把一旁的壽王李琩當成了透明人。

  “聖人需要某在哪裡,哪裡就是家。此處不過是一個宅院罷了,我去或者不去,又有什麼區別呢。”

  方有德搖了搖頭,面上有失望之色,卻又不知道是因為什麼而失望。

  陳玄禮雖然認識他多年,二人也曾經共患難過,但卻一直對這個人看不透。

  有私心的人,在別人眼裡其實也是一眼可以看透的人,因為他想要什麼,一目瞭然。

  但方有德想要什麼,好像除了聖人以外,就真的沒人知道了。

  “那我送你出城吧。”

  陳玄禮點點頭,方有德沒有拒絕這個提議,二人走在前面,趙堪、白真陀羅、崔顥等人緊緊跟在後面,都不知道要說什麼才好。

  一行人朝著春明門的方向而去。

  幽州節度使沒有調令擅自回京也就罷了,沒有經過兵部同意,就擅自將契丹俘虜送回長安也就罷了;甚至深夜回長安要求面聖這種怪事也可以不提。

  為什麼來了長安,卻連家都不回呢?

  陳玄禮搞不懂,但方有德這次很失望,那糾結的神情是寫在臉上的。

  崔顥一行人也不明白,方有德到底是因為什麼而失望,剛剛入主幽州擔任節度使就有如此戰績,兩戰皆勝,難道還怕以後不會升官發財?

  “終究還是遲了一步。”

  方有德自言自語般感慨嘆息了一聲。

  “全忠賢弟可是還有事?”

  陳玄禮發現方有德悶悶不樂的樣子,疑惑問道。

  “是這樣的,本來想向聖人求人,如今見不到聖人的面,你幫我轉達一下如何?”

  方有德懇求道。

  “我還當是什麼大事呢,你只管說便是,我幫你傳個話還是沒問題的。”

  陳玄禮拍拍胸脯打保票說道。

  “是這樣的,聽聞京兆顏氏,有兄弟顏真卿、顏杲卿二人,學富五車,為人正直,才幹不凡。如今幽州節度府裡急缺人才,契丹與奚人時不時就過境襲擾,我要帶兵出征,無法打理幽州政務。

  看朝廷能不能將顏氏兄弟二人調到幽州,反正都是給朝廷做事的,我想問題應該不大。”

  方有德很是謙虛的建議道。

  聽到這話陳玄禮一愣,隨即嘆息道:“這等小事,想來聖人不會在意的,哪怕你推薦你的下僕去幽州當小吏,聖人都會應允。真就只有這點事麼?你不為子嗣求個一官半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