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輓歌 作品

第207章 長安不眠夜

  只不過,在審問的過程中,若是某些犯人胡亂攀咬,弄得人聲鼎沸,民間種種非議,那場面就很難看了,聖人也會不喜。

  早幾天死而已,卻省了很多麻煩事,方御史切莫婦人之仁,最後弄得場面無法收拾啊。”

  鄭叔清已經說得很露骨了,方重勇這才微微點頭道:“是啊,這樣的敗類,確實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聽到他如此“知情識趣”,在場眾人臉上的凝重才舒展開來。

  誰讓方氏父子有救駕大功,在聖人面前能說得上話呢?

  方重勇的官雖然不大,但身上的聖眷卻很隆重。要是這位背地裡在基哥面前說他們的壞話,那還真是件很是麻煩的事情。

  現在方重勇如此表態,他們也放下心來,可以專心辦事了。

  “天色不早了,那這便開始吧。”

  鄭叔清對張光晟與裴旻二人說道。

  兩個金吾衛的將領隨即走出衙門,帶著親衛便去點兵了。裴寬與楊慎矜也拱手行禮告別,他們也要組織人手去辦事,不可能待在金吾衛衙門裡面摸魚。

  等其他人全都走了,方重勇這才將鄭叔清拉到一旁詢問道:“這次是不是要死很多人?”

  “對,確實會死很多人。”

  鄭叔清微微點頭說道。

  “讓他們挖石炭挖到死,不行麼,非得現在就打死麼?”

  方重勇有些不滿的反問道。

  “這不是某可以決定的,難道你還不明白這個道理麼?”

  鄭叔清指了指頭頂的方向,一切盡在不言中。

  所有私鑄商人的背後,都站著可以說或者不可以說的大佬,這些人,都是基哥的摯愛親朋,朝廷顯貴,甚至是大唐的“基石”。

  現在的問題是,這些私鑄商人一邊不斷大量收購木炭木柴,一邊用這些木炭木柴私鑄銅錢,然後把這些劣質的銅錢,悄悄發放到長安的集市上流通,形成了一個地下產業。

  雙倍的收割,雙倍的快樂,只能說他們太會玩了!

  然而這些人雖然快樂了,長安的百姓們卻倒了大黴!現在甚至到了連普通官員,都到了買不起木炭的地步,只能等待朝廷發工資的時候能多發一點木炭木柴。

  前有方重勇去邠州勘探煤礦,後有鄭叔清處理私鑄商人,所有的舉動都是一個目的:保證長安地區的能源供給平衡。

  方重勇是在“開源”,鄭叔清是在“節流”,本質上,二人是在用不同的手段做同樣的一件事。

  這些私鑄商人的步子邁得太大,侵害到了廣大長安中樞官員的利益,也間接侵害到了基哥的利益,所以他們被處理是必然。只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了。

  能有人站出來“治標”,就已經是百姓之福,指望有人來“治本”,不太現實。

  不顧主人的顏面把狗打了,這已經是可以容忍的極限,斷然不能讓棍子打到“主人”臉上!那便是把規矩給破壞了。

  鄭叔清雖然在執行層面問題很大,應變能力也很捉急,但他這次策劃的行動,本身卻沒有多大毛病。

  “某明白了。”

  想到這一茬,方重勇微微點頭說道。

  “明白就好啊。

  那些私鑄商人,很多都是身不由己,確實很無辜。

  他們所依附的權貴要他們私鑄,他們不能不照辦,要是有什麼不該有的想法,也會被清理門戶。

  他們確實很可憐了。

  但是你我二人,又何嘗是可以自己說了算呢?我們何嘗不是身不由己呢?

  所以既然大家都是如此,那也別怪某心狠了。

  上午你提醒了一句,某便入宮跟聖人稟告過了。聖人說不希望聽到長安城內傳來一些不好的事情。

  你問要怎麼處置,某現在只能這麼處置。”

  鄭叔清感慨嘆息說道。

  聽到這話方重勇一愣,隨即恍然大悟。

  他白天說的那些話,並不是催促鄭叔清趕忙去處理私鑄銅錢的事情。方重勇認為這種非市場行為,動靜可能會鬧很大,但從以往的例子看,效果並不好,也不可能很好。

  有壓力就會有更大的反彈,說不定後面會弄得私鑄的情況更加普遍!

  方重勇的意思,簡單說就是“既然幕後黑手無法斬斷也得罪不起,那就得想別的辦法”。

  沒想到鄭叔清居然理解成了“要怎樣才能既辦事,又讓那些幕後黑手保持隱身狀態不干涉”!

  很顯然,將權貴們推到前臺的黑手套白手套們滅口,就是最簡單的辦法,也是鄭叔清的個人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