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32章 啟明製造廠




"不知道啊。"陳子輕一問三不知。



湯小光:"……"



"向師傅,水能喝了嗎,我要渴死了。"床那邊傳來宗懷棠低啞的聲音。



"能喝了,我試過了,不燙嘴。"



陳子輕快步進去,他把瓷缸放在桌上,扶起宗懷棠,飛快地說:"湯小光在,我不能餵你了,你自己喝。"



宗懷棠靠在床頭,氣息不怎麼沉穩:“我不是叫你裝不在宿舍,誰敲門都別開嗎。腿疼本來就煩。”



“現在說這個有什麼用。”陳子輕把瓷缸遞給他,細心叮囑,“喝慢點,



水不要灑了。”灑被子上溼了,沒太陽曬。



宗懷棠很隨意地掃了掃瓷缸口,很隨意地貼著他留下的痕跡喝水。



湯小光進來一直沒出聲,這會兒冷不丁地蹦出來一句:"你倆喝一個瓷缸?"屋裡的氣流不易察覺地凝了一兩個瞬息。



陳子輕臉不紅心不跳地找了個理由:“都是同志,沒什麼關係。”



宗懷棠無所謂的語氣:“向師傅沒關係,我也沒關係。”



湯小光百思不得其解:“懷棠哥,聽輕輕說你你腿不舒服,好奇怪喔,我倆一個宿舍的時候,你的腿好像沒有不舒服過呢,一天到晚的到處跟女同志吹風賞花看雪望月。"



要是擱平時,宗懷棠的嘴裡早就飛出一籮筐刺刀,把湯小光紮成了刺蝟,還會誤傷到陳子輕,送他三五刀。



現在沒有。



宗懷棠察覺不出湯小光的陰陽怪氣,他微微闔著眼,虛弱到沒有精力扯閒篇。腿確實難受,怕是比陳子輕以為的還要嚴重。



陳子輕提起了心,手伸向宗懷棠的左腿,下意識想摸,忘了湯小光在場了,他在摸上去的前一刻剎住車,改成拍被子上看不見的灰塵。



"湯同志,舊疾會受天氣的影響,這兩天總是要下雨,總是不下,悶死了,宗技術的腿就……"



宗懷棠打斷道:“向師傅不必為我解釋,他說得也算事實,我以前的確是那樣。”有委屈,只是不想解釋。



陳子輕偷偷看了宗懷棠一眼,生病的人會比活蹦亂跳的時候要脆弱,所以這人也不例外嗎?



衣服被拽了下,陳子輕扭頭,湯小光來之前吃過嗜哩粉果凍,嗜哩味撲到他臉上。



“輕輕,你說得有道理,是我沒有看透問題的本質。可是輕輕,你不是醫生,在宿舍只能給懷棠哥倒個水,做不了什麼的,我們送懷棠哥去醫院吧。"



陳子輕等宗懷棠的決定。



宗懷棠似是疼得意識不清醒了,他放在被子上的手在抖,面部蒼白髮青。



"不用去醫院。"宗懷棠覷精神抖擻的湯小光,"你來幹什麼?"



湯小光露出一口漂亮的白牙:“來叫輕輕去聯誼會啊,我們還要練舞。”



/>陳子輕剛要出聲,宗懷棠就說:“向師傅,你想去就去吧,不用管我,我熬一熬就睡著了,睡著了就不用熬了。"



怎麼聽怎麼心酸。



陳子輕心裡直打鼓,宗懷棠抽的西北風,還是東南風啊。



湯小光不知道什麼時候把陳子輕的褂子都拿好了,雀躍地說:“輕輕,我們別影響懷棠哥睡覺了,快跟我下樓吧,我這次回家帶了好多罐頭,都是你愛吃的,你先到我宿舍,我給你撬兩個罐頭,



吃完我們再去練舞。"



陳子輕問宗懷棠:"那我真走了?"



宗懷棠拉了拉被子,他抿著唇,眼睫垂蓋下來,不是很想長篇大論的樣子:“嗯,玩得開心點。”



就這樣,沒其他的了。



陳子輕走兩步回一下頭,像要跟朋友出去玩不放心讓孩子一個人在家,但又很想玩的老父親:"你在宿舍好好休息,有事就大聲叫。"



宗懷棠擺了擺手。



兩串腳步聲出去了,屋裡靜了下來,屋外有嘰裡咕嚕說話聲,再是開門關門聲。



然後,整個宿舍都被拋下了。



宗懷棠睜開眼睛,眼裡哪有一絲虛弱,他把被子踢開,又用力蹬了一腳,什麼叫有事就大聲叫,都有事了,還怎麼大聲叫?



說話都不過腦子,隨隨便便就讓人拐走了。兩個罐頭比對象重要。



宗懷棠在床上生悶氣,他為了有奶吃,特地哭了一回,效果不怎麼樣,哪個環節沒走對?他竟然輸給了湯小光那二愣子?



宗懷棠抑鬱了。



不行,得把人抓回來。



一個有對象的人參加什麼聯誼會,不給點顏色瞧瞧,當他對象是紙糊的。宗懷棠下了床,一步沒邁就跌坐了回去,左腿不停地顫抖。



媽的。



為了演得逼真些,磕猛了。



難不成他失敗的地方就是,不該真做,要造假?



宗懷棠更抑鬱了,他回到床上躺著,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在被子裡忍受左腿的疼痛。有隻手扯了扯他頭上的被子,他疼狠了,不太能分得清是不是幻覺。



直到一縷光從被子外鑽進來,伴隨著一聲驚奇的聲音:“你的睫



毛怎麼溼溼的?”宗懷棠一愣,本來出門的陳子輕趴在他上頭,錯愕地跟他臉貼臉,伸手去碰他睫毛。在把他睫毛碰抖動的時候,確定地說:“你疼哭了啊。”



宗懷棠一張臉漆黑,黑中疑似泛著些許紅:"誰哭了,我一個鐵骨錚錚的老爺們,我會哭?"



陳子輕忙睜眼說瞎話:“沒哭沒哭,是我看走眼了,我老花眼。”



宗懷棠難以置信:"你老花眼?"



他嫌棄地搖搖頭:“年紀輕輕就半瞎了,哪天過個馬路都要人牽,麻煩。”



陳子輕:....



“你到裡面去點。”他推了推宗懷棠,觸到一片汗熱,"我躺一下。"宗懷棠說:“我挪不動,腿疼。”



陳子輕一聽,趕緊掀開被子檢查他的左腿:“以後別說反話了,要是我蠢點,那你不就在宿舍涼涼了。"



宗懷棠不自在地把頭偏到裡面,研究牆上的坑窩:"所以你蠢嗎?"



陳子輕反問:“我現在人在哪?”



“在對象身邊。”宗懷棠的喉頭動了動,"向師傅不蠢。"



他握住陳子輕的手腕,把人拽下來,嗅了上去。



沒有罐頭味。



"沒吃。”陳子輕猜出宗懷棠的試探,“我到107就告訴湯小光我有對象了,不能跟別的人跳舞。"



宗懷棠的腿立馬不疼了:“湯小光炸毛了?”



“炸毛了。”陳子輕一言難盡。



當時湯小光如同活見鬼:“我才離開多久啊,你就找著對象了?”



陳子輕說:“是的,找著了。”



“輕輕,輕輕,輕輕,輕輕!”湯小光一聲比一聲高地叫他,很抓狂,"對象不是室友,隨便就能定下來的,你是不是讓人給騙了啊!"



陳子輕給宗懷棠口述了大概過程。宗懷棠扯了扯唇,天地可鑑,他才是被騙的那個。



“湯小光問我對象是誰,我說那是我的隱私,希望他能理解,他就不纏著我打聽了。”陳子輕說,"現在應該在聯誼會找新舞伴了吧。"



宗懷



棠輕笑:"你和我,兩個同志,我們見不得光,看到沒有,你都不能把我拎出來。"他忽然盯住眼前人:“你不是夢到過未來嗎,十年後能不能見光?”陳子輕猶疑了。



宗懷棠隨意問:“二十年後?”



陳子輕委婉地說:“形勢肯定是會越來越好的。”“那就三十年後,四十年後?”



“可以了。”陳子輕這次很快就回答了,“我夢到街上開了一些專門對同性戀人開放的酒吧,很包容了。"



宗懷棠的注意力在“同性戀人”四個字上面,他琢磨出了一股子純情味。



碟片裡可是一點都不純情,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要不是他承受能力可以,當場都能被整出心理陰影。



還有,什麼夢到同性戀人酒吧,剛剛好能解他的疑惑,一看就是編的。



"喊。"



宗懷棠發出淺淡的氣音,能見光的時候,他們都成老頭子了,佔不到社會的福利。陳子輕說:“我給你揉揉腿。”



宗懷棠把左腿塞他懷裡:"得償所願了吧,向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