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87章 春江花月夜





他回到客棧的時候才想起來,自己在現實世界沒買過糖葫蘆。




“上哪逛去了?”




熟悉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他循聲看去,邢剪坐在一樓靠窗的桌前,桌上擺著一大盤油炸檜和一盆豆漿。




“逛了早市。”陳子輕走過去拿起一塊這個時代的油條快速吃著,一晚面片湯根本填不飽肚子,空位大著呢。他口齒不清地衝著上樓的管瓊喊, “大師姐,你不吃啦?”




"不吃了。"管瓊很快便消失在二樓的樓梯口。




陳子輕抹著嘴坐在邢剪身旁: "師傅,二師兄跟秀才沒下來嗎?"邢剪看他鼓動的腮幫子: “你能不能吃完再說話?”陳子輕背過身去。




邢剪: "……"老子兇了嗎?剛才那算兇?




“你二師兄在房裡磨蹭不敢下樓,秀才還睡著。”他硬邦邦地給小徒弟解惑。陳子輕把身子轉了回去。




邢剪的額角蹦了蹦,問他早市好不好玩。




"好玩。"陳子輕拿起盆裡的大勺,從疊一起的碗上扣下來一隻,舀了兩勺豆漿到碗裡,他捧著大口喝起來。




邢剪自個也吃起了早飯,他清早就受了大罪,有點萎靡。發覺小徒弟若有似無地瞄了眼他的軍事基地,他大腿肌肉瞬間繃成硬塊。




不看了不看了,陳子輕把油條放進豆漿裡泡了泡,放進嘴裡吸溜油條裡的豆漿: “師傅,關於昨晚我跟二師兄去那什麼館的事,就讓它過去吧,你今兒不要教訓二師兄了好不。"




邢剪冷哼: "你




倒是提醒我了。"




陳子輕嗆了下,他拉住邢剪的袖子,輕輕地扯了扯。邢剪瞪他: "吃你的!"




那就是不會教訓了。陳子輕頓時就把手收回去,放心地吃著軟爛的油條。邢剪看一眼被拉過的袖子,拍打幾下,這個小徒弟太煩人。




街上漸漸喧鬧嘈雜,客棧裡的靜謐沒有完全撤走,三兩客人在享用早飯,偶爾交談,不吵吵鬧鬧。




陳子輕吃好喝足: "師傅,我們今天回去嗎?"




邢剪一口悶掉一碗豆漿: “可回可不回。”




陳子輕坐的板凳,沒有靠地方,他就犯懶地趴在桌上: “什麼叫可回可不回?”




邢剪手肘壓著桌面拉近距離,漆黑的眼裡映著少年模樣: “你想回就回,你不想回,那就不回,師傅說得這麼明白,可滿意?"




陳子輕頭皮戰慄,完了,完了啊。"邢師傅,崔兄。"




樓梯方向的喊聲解救了陳子輕,他反應很大地站起來: “秀才!”




曹秀才宿醉一場,精氣神竟然格外的好,他梳了亂髮理成髻,說是要去彩雲家裡,早飯都顧不上吃,只想快點去拜訪二老。




陳子輕叫不住曹秀才,他見人出了客棧,不得不湊在紋絲不動的邢剪耳邊說: “我跟過去啊。”邢剪趕小蟲似的揮揮手。




陳子輕撒腿就跑出去找到曹秀才: "你知道彩雲家在哪嗎?"




曹秀才一呆: "不知。"




陳子輕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先別急,我去幫你打聽打聽。"




找誰打聽呢,總不能在街上逮個人就問認不認識彩雲吧。




陳子輕想了想,返回去找在客棧門口吆喝拉客的小二,他給了銅板,小二拋了拋銅板,塞進袖子裡。




小二每日接觸很多客人,五湖四海形形色色的客人,他們到客棧吃喝總要說笑討論事,小二那不就多少都能聽到點了嘛。




陳子輕沒問錯人,他從小二嘴裡問出了彩雲家的地址,陪曹秀才去了。




誰都沒想到的是,彩雲的家人不在了。




小二沒透露,陳子輕跑了個空,他摸摸大門拉環上




的鏽跡。




“竟然都不在了。”曹秀才踉蹌著後退,全然沒了一路上的精氣神, “那她無家可歸了,她回不了家了。"




“秀才——”陳子輕驚叫著扶住往後倒的曹秀才。




另一頭,客棧裡




魏之恕慢慢吞吞地下樓,他坐在師傅對面,吃微冷的油炸檜,含糊道: “師傅,昨晚是我糊塗。”他醒來發現人在客棧,哪怕記不太清醉後的種種,也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來的。




邢剪嚴厲異常: “我找到你們那會兒,本想把你帶回客棧吊在房樑上,抽一晚上。”




魏之恕頭痛欲裂,那師傅怎麼沒動手,他喝多了抽著也沒多大感覺,現在清醒了再被抽,那就不一樣了。




"你小師弟給你求情了。"




魏之恕咀嚼油炸檜的動作一停。




"魏二,這是他第幾次護你?"邢剪看窗外街市。




魏之恕接著咀嚼油炸檜: "我從前護了他不知多少次,他怎麼護我都是應當的。"邢剪搓了搓下巴上的鬍渣: "人該往前看。"




魏之恕聳聳肩: “師傅說得對,從前如何如何就都不算了,他現今護我,我會對他道謝,鄭重地誠懇地道謝。"




邢剪盯著沒個正形的二徒弟: "這次回去後,你不能再和小師弟同屋了。"




魏之恕端碗的手顫了顫,指尖扣緊碗口,師傅終於知道他的斷袖之好了,再找個機會讓管瓊知道,他就不用揹負壓力了。




“那我到時看看,義莊四周的破屋有哪個能收拾出來一間。”魏之恕閒閒地喝下一口豆漿。邢剪理所當然道: "不用,你還住原來的屋子,你小師弟到我那邊睡。"




"噗"




魏之恕口中的豆漿噴了出去。




邢剪甩著遭殃的袖子,滿臉兇光地喝斥: “像什麼樣子,趕緊吃,吃完去找你小師弟!”




彩雲家門前的巷子裡,陳子輕給曹秀才擦汗。




曹秀才虛汗流個不止,他的樣子像是迴光返照的人到時間了,病情加重了,馬上就要蹬腿了。天黑前都會亮一小會,之後才變黑暗。




陳子輕




心驚膽戰,秀才不會要死在這裡吧,他怕死了。




速效救心丸有有用嗎?




陳子輕管不了有沒有用了,他跟監護系統買,卻被告知公司沒有此類道具。怎麼沒有賣的?陳子輕兩眼一抹黑,手腕突然被抓住,他垂頭看去。“翠兒……”曹秀才緊緊抓著好友, "崔兄,翠兒在哪裡?"




陳子輕欲哭無淚,他不知道啊,翠兒姑娘說彩雲是被害死的,那她估計在為主子報仇。回張家了吧,人死在張家,肯定要從那裡開始查起。




翠兒在張家的話,她想必就在查探她主子沒出病的原因,希望她平安。陳子輕把沒什麼重量的曹秀才背了起來。




曹秀才趴在他背上自言自語,沒什麼邏輯章法,想到哪說到哪,陳子輕費力地聽著。




好像是什麼彩雲生前讓秀才帶她走,她只想做彩雲,那個與他遊湖偶遇的彩雲。彩雲想要秀才帶她私奔。




秀才說不能,他後悔了,可惜一切都太遲了。




要是時光能倒回去,那他一定拋下聖賢道德,拋下禮義廉恥,無論是世人的眼光,還是內心的自我譴責,都比得上所愛之人的安危。




他被身外之物迷住了心智,他錯了。




陳子輕之前沒聽秀才講這些,他頭一回聽,心下不由得犯起了嘀咕,彩雲是不是知道自己會遭遇不測啊?




想到這,他踩著土塊停下腳步,如果真是這樣,那彩雲一定留了什麼。




陳子輕繼續走,視線無意間掃到秀才垂在自己身前的兩條手臂,瞳孔猛然一縮,對啊!這件藍色長衫不就是嗎!




陳子輕趕忙把曹秀才放下來,讓他靠在牆邊: “秀才,彩雲給你做的這身衣衫是她什麼時候給你的?"




曹秀才神志不清。




陳子輕咬牙掐他的人中,狠心用了很大的力道: “這很重要,你告訴我。”曹秀才幽幽清醒了一點: "就是她讓我帶她走的那晚。"




陳子輕很快便明白,那也是他了解到秀才跟心上人約會,分道揚鑣的那晚。“彩雲把衣衫送給你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麼?”




曹秀才遲緩地搖了一下頭。




陳子輕的臉上寫滿失望,是他想多了嗎?“我想起來了。”曹秀才倏然睜了睜眼, "她說了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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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屏息: "什麼話?"




曹秀才恍恍惚惚地撫摸長衫: "她叫我一定要保管好,說了兩次。"陳子輕立即檢查起了曹秀才的長衫。




曹秀才虛弱地推他的手: “曹,曹,曹兄,你這是作甚,你別,你不要摸……”




陳子輕說: “脫下來。”




曹秀才不敢置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陳子輕直接上手。




不多時,曹秀才穿著裡衣,悲苦地蜷在牆根底下: “這是彩娘留給我的唯一一個念想,我不清楚崔兄此番行為的目的,還請你輕著些……"




“我不會把你的念想弄壞的。”




陳子輕嘴上說著,手上動作沒停頓,他把長衫鋪在地上,儘量鋪憑證,一寸一寸地仔仔細細摩挲。




指尖碰到一處,陳子輕的心跳瞬間就加快起來,他確認地揉捻布料,這裡面有個夾層。




“秀才,我要食言了,對不住!”




陳子輕攥著那布料送到嘴邊,艱難地用牙去撕咬針線,咬不到,他只好背過身,偷摸用積分買了把小剪刀,趁著秀才體弱反應慢,抓緊時間把縫合的線剪開了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