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春江花月夜(你怎麼就錯了...)


“都別吵,還有法子!”




他們撇下自己那根香的香頭連帶底下那一小截香,緊繃著身子和其他人的堆在一起。




碼頭這邊,圍觀的人群裡多了幾人,一路擠到了前面,是陳子輕一夥,他找人打聽張老爺,得知對方沒上船以後,有點意想不到。




張老爺沒去嗎?已經死了啊?




人群后方傳來一陣騷動,轉瞬間就傳到了前方,陳子輕被邢剪抓著手往後看。




竟然是張老爺,他的雙手被綁在身後,嘴裡有塊布,狼狽而虛弱地跌撞著向前跑,所有人都迅速遠離他,生怕晚一點就要沾到什麼髒東西。




沒人上前給他解綁,拿掉他嘴裡的布,問他需不需要幫忙……




哪怕是受過張家藥房恩惠的人。




陳子輕盯著失去大家族家主風範,眼中充斥著崩潰絕望的張老爺,這是張家人為了活命,齊心合力反抗他的命令把他綁起來,趁機送還那批財產,他逃出來想要阻止?




就在這時,混亂中有人衝了上去,張老爺兩眼一瞪就倒在了地上,胸口插著一把刀子。




那行兇者早就不見蹤影,張老爺很快便沒了氣息。




陳子輕猝不及防,沒想到會發生這一幕,張老爺這就死了?真的死了?他要過去,邢剪把他禁錮在自己身前。




“我去確認一下。” 陳子輕湊在低頭弓腰的邢剪耳邊說。




邢剪:“等會。”




人群裡炸開了鍋,他們目睹了一場命案,張老爺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胸前被鮮血染紅。




現在只能官府的人現身。




……




姜明禮不知何時來的,他站在魏之恕身旁,搖動摺扇為其送來涼風:“魏兄,我答應你的事已做到,望你兌現承諾。”




姜明禮求一個和好。




魏之恕眼神示意他跟上,他迫不及待痴痴跟著。




到了江邊,魏之恕一腳把他踢下了江,他渾身溼透地爬上來,揮手讓護衛們都別管,面帶笑意地湊回魏之恕那裡。




官府遲遲沒來人。




張老爺的屍體在太陽下放著,漸漸有蚊蟲蒼蠅叮了上去,再過會都能產卵了。




無人看見他身上飄出一縷陰氣,朝著江水散去。




陳子輕一直在瞅張老爺那張皺巴巴的麵皮,抓著他的手鬆開,一道健碩的身影出現在他視野裡,他下意識跟上:“師傅,你做什麼?”




這也是見到此情此景的眾人想問的,有人認出是義莊師傅,便道:“死人歸他們管!”




邢剪把張老爺的屍體搬離路道,放在一個破爛板車旁邊。




陳子輕趕緊去拽張老爺臉上的皮,使勁拽,各個邊角的拽,沒有發現一點易容面||具的痕跡,的確是張老爺。




“好了,可以了。”邢剪把他拉起來,用袖子擦拭他的手。




陳子輕忽地發覺張老爺的雙手雙腳布料都滲出血跡,裡面應該是包了紗布,紗布底下有傷口,他愣了愣,看向給他擦手的邢剪,心不在焉地想,張老爺死了,他的腦子裡怎麼沒飄落積分袋?




門客的死沒透露進度條情況,張老爺的死也沒透露,看來官方小助手就是不給他提示,是他自己白日做夢。




這樣一來,他就不能直接排除掉哪個了。




陳子輕被邢剪帶走,迎面是魏之恕和鬼影一般甩不掉的姜明禮,他喊了聲“二師兄”就沒再說話,音樂聽見踢打肉||體的悶響,夾雜興味的勸阻。




門客負責製毒,張老爺才是下令者,陳子輕精心思考片刻,害死原主的人,還是張老爺。




答案總不能是張老爺派去給原主下毒的哪個護衛吧?




……




江上的船隻陸續靠邊,只剩張家那艘,此時船上出現了一個外人,張家人都很震驚。




“她是誰?”




“好像是俞掌櫃的夫人。”




“那個瘋婆子!”




俞有才的瘋夫人竟然沒離開鄉里,也沒被人埋在哪個不為人知的角落,她還活著,活得好好的,胳膊腿都在,只是瘋瘋癲癲。




她是怎麼混到船上來的?




她要幹什麼?




正當大家大腦空白的時候,瘋夫人站到了船頭,還在往前走。




不好,她要跳船!




張家族人內心接收到這個信息,表情卻是無動於衷,他們自身難保,誰還會管別人的生死。




“噗通”




瘋夫人從船上跳了下去,幾個瞬息後,又是一聲“噗通”,張家一個庶子戰勝不了心底的善良,去救她了。




其他人對他小命不保還要當菩薩的失智可笑行為不做評價,他們沒有那個心思,只想快點找到目標,留給他們的時間越來越少了。




江上水浪層層前推,船在周圍移動。




不多時,船上人聽見一道帶著嗆咳的大喊:“有沉船!有沉船!在這裡——”




船立即順著聲音掉頭,正是瘋夫人跳下去的位置。




不救瘋夫人就發現不了,天意。




一切從哪來的,回到哪裡去,江水無情,人也沒多少情。




張家族人迫不及待地掀開黑布,露出來了破舊的,用黑狗血畫滿符文的鐵箱。




……




岸邊,陳子輕眯眼看江上的孤船停止不前,想必目的地就是那裡了,船的輪廓很小也很模糊,他看著看著,心底不知怎麼竄出一個微妙的念頭,促使他跑了起來,他跑到柳樹底下,再去看孤船,眼皮狂跳。




趙德仁身體裡的鬼跳江的位置,和那艘船在一條線上。




“原來是這樣。”陳子輕呢喃著,一眼不眨地留意船的方向,張家已經開始把從水下打撈上來的財產放回去了嗎?是不是他離得太遠了,看不到他們拋箱子的動作?




張家人還沒行動,他們迎來了一個措手不及的滅頂之災。




“鐵箱少了兩個。”有個年長的核心族人面如死灰,“數量不對。”




船上的氣氛驟然從陰森變成恐怖,所有人都亂了套。




“是不是記錯了,就是這個數?”




“出發前核對過,沒有少,怎麼會少兩廂?”




“誰偷偷搬走藏起來了?是不是要錢不要命,到底是哪個畜牲乾的!”




就在他們七嘴八舌語無倫次不知所措的時候,腳下突然一陣劇烈的晃動,像是有無數雙手按在水下的船身上。




岸上的群眾沒撤,他們議論開了,各種說法裡佔比最大的是,張家聽了哪個仙師的指點在祭水神,箱子裡肯定都是財物。




許多人暗搓搓地想著,過段時間風平浪靜了,就去撈一撈。




一聲驚呼打斷了他們的發財夢。




張家的船翻了。




那麼大一艘船,在沒有大風大浪的情況下,翻了。




停在各個碼頭的船隻一番掙扎後,最終還是沒去搭救,他們有家人,不想惹禍上身。




從今以後,船都不會經過那裡,能繞道就繞道,真怕觸黴頭。




鄉里人基本都會水,但見到這個畫面的群眾一致覺得張家那群族人落水以後,一個都活不成。




陳子輕感到毛骨悚然,他不清楚張家這趟求生為什麼沒成功, 或者是晚了, 錯過時間了。




餘光無意間瞥到一人,陳子輕的思緒從張家剝離出來,放在那個有過一面之緣的老漁夫身上。




老漁夫站在小船上,面朝張家翻了的船方向。




陳子輕想去打個招呼,手腕被握著不放,他仰頭看邢剪:“年初那會兒,我不是拎回來過兩條鱖魚嗎,就是那個老漁夫給我的。”




邢剪道:“鄉里最老的漁夫。”




接著又來一句:“終日在江山打魚,以江為家。”




陳子輕隨口問道:“沒妻兒啊?”




“害你的張老爺已死,你該乖乖在義莊當小夥計了。”邢剪拉他離開江邊,“他人的家事,你關心個什麼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