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茶藝速成班(正式跟兄弟們宣佈一件事...)





遲簾煩躁道:“你先出來,我們換一下,你坐到裡面去。”




他們換位置的時候,班裡說說笑笑地進了幾個人,見到那一幕都閉嘴不言滿臉詫異,遲簾喜歡那個靠窗的位子,差不多固定了,現在竟然願意換給別人坐。




今天的怪事尤其多,一出接一出。




臨近晚自習又有了一出。




遲簾給轉學生主持公道,當著全班所有人的面。




教室前後門都關上了,氛圍莫名壓抑。那個撞倒陳子輕課桌翻他筆記的男生站在他這排的走道上,虛挨著遲簾的桌子。




陳子輕從他口中得知,遲簾踹了他兩腳,就說:“踹了啊。”




男生指著校服上的鞋印,特地留著。他只敢對陳子輕指,不敢看遲簾。




“那算了。”陳子輕說。




男生還沒來得及鬆口氣,冷不丁地聽他又說一句:“你以後每天給我發十句茶語就好了。”




“……”每天十句,茶語,就好了?




男生不肯。




陳子輕胳膊壓著書本,不急不慢地說:“同學,你的所作所為,確實侮辱到我了。”




“是,我不對在先,但你也太為難人了吧。”男生都顧不上忌憚遲簾了,哽著脖子咆哮,“十條茶語?還每天都要發?那不如讓我給你補課拉高分數!”




遲簾後仰,椅子撞上後面桌子。




孟一堃扶住桌子瞪那男生,真是一點眼力勁都沒有,你想做的活,已經有人做了。




“我不要你幫我補課。”陳子輕在這時說話,“那就八條茶語,不能再少了。”他的筆記上需要進貨,自己又懶得去找。




男生討價還價:“五條。”




陳子輕說:“十二條。”




男生頭腦發昏眼前一黑:“就八條!”




陳子輕當場跟他加微信:“發文字就好了,不要語音,時間不定,你別忘了啊,你忘了還要我提醒你,那你煩,我也煩,我們都自覺點。”




男生臉爆紅。




遲簾有些火大,這他媽的,怎麼還臉紅上了。




他腿長沒地兒放腳,就踩在前面的椅子橫槓上,不過癮,腳拿出來,往走道上一伸,“很不巧”地踢到了那男生。




對方往後站了站,給他騰出位置,微信加上了要走了,臨了管不住嘴地說了句:“正常人誰會記綠茶語錄,死基佬。”




“砰——”




遲簾踹開椅子站起來:“你他媽說誰是死基佬?”




男生看到他的神情,被他踹過的感覺頓時就竄了出來,嚇得白了臉,腿軟地杵在原地跑不起來。




“阿簾!”




“遲簾。”




孟一堃跟陳子輕前後阻攔遲簾,然後孟一堃自覺坐回去,把舞臺交給陳子輕。




“不能再打人了,受處分貼公告欄上多不好看。” 陳子輕小聲跟遲簾說話。




遲簾聽不見顧知之的安撫,耳旁跟腦子裡只有“死基佬” 三個字,喪心病狂地不斷刺激他的感官心肺,他的胸口大幅度起伏,額角滲出一層冷汗,兩片唇抿直沒了血色。




陳子輕趕忙抱著他歪斜的桌子扶正,拉著他坐下來。




孟一堃開了瓶水,用瓶身碰碰遲簾的胳膊,從後面遞到他桌上。




遲簾往口中灌了點水,闔眼緩了會:“顧知之奶奶跟我奶奶是舊友,他高三這一年都住在我家,他有什麼事讓你們誰不舒坦了,直接找我,我是他的監護人。”




陳子輕由著遲簾給他出頭。




遲簾的手背隨意一蹭唇上水跡:“筆記上的那些語錄不違法,請尊重個人喜好。”




“他記著玩,既沒說給你們聽,也沒掰著你們的眼皮逼你們看,別給自己加戲,大家都是路人甲乙丙。”




班裡眾人面露尷尬。




的確是這麼回事,他們當時驚訝好笑,後來其實也覺得有點過了。




“誰在朋友圈裡發了沒分寸的內容,麻煩自覺刪掉。”遲簾挺溫和挺友好的姿態,“不要讓我聽到你們誰在外面逼逼賴賴這件事。”




“顧知之的成績是爛,我在給他補。”遲簾忽然沉下嗓音:“當時還有誰讀了他的筆記?”




另一個男生硬著頭皮站起來,他推了推眼鏡故作鎮定,遲簾沒揍他,只讓陳子輕自己拿決定。




“你就……”陳子輕思索著,聲調拖長,勾起了所有人的心絃,他們都不自覺地把視線集中到他臉上。他被當成焦點,沒有侷促緊巴,“也給我發茶語吧,十條,好不好?”




有同伴討價還價失敗的前車之鑑,眼鏡男只能答應:“好。”




事兒算是溝通完了,班裡寂靜無聲。




這個時候,前門從外面推開,老班掐著時間進來,大家各自回到座位上,陳子輕發覺自己原來的位置是那個罵他“死基佬”的男生在坐,他快速環顧整個班級,沒找出來都有哪些換位置了,之前就沒怎麼留意。




“眼珠瞎轉什麼。”遲簾壓低聲音,“給我安分點,寫你的作業。”




陳子輕沒有再看,他的手臂不小心碰到遲簾,黑白兩色同時吸引了他跟遲簾的注意,他們四目相視,飛快收回視線。




遲簾一條腿還在走道上放著。




走道另一邊的女生頻頻偷瞄他露出來的腳踝,是個成績會隨著戀愛階段變化的主。




老班揮揮手,把她換到另一組去了。




花季雨季是很美好,可以為了不留遺憾做些事,但有的學生定性不夠,還是要適當的人為管控一下。




“都看書吧。”老班把夾在胳膊裡的杯子拿出來,放在講臺上兩手捧著壓住,挨個掃視這屆的小祖宗們,沉沉地嘆了口氣,當他掃到轉學生頭上,他的眼皮微妙地跳了跳,坐下來閉目養神。




陳子輕寫了會今天的作業,身子假裝不經意間偏向遲簾,用氣聲說:“我下課要去一趟醫院,看貝斯手。”




遲簾把書舉起來:“兩節晚自習結束再去。”




陳子輕蹙眉:“那有點晚了。”




遲簾冷冷地說:“顧知之,你能不能把你的學習態度放端正,現階段還有什麼能比學習重要?”




陳子輕看他一眼。




遲簾錯愕了幾秒,一隻手遮住唇角撐在桌上,另一隻手快速在紙上寫了什麼字,手肘碰一下陳子輕。




紙上寫的是:嚴肅點,別發騷。




陳子輕剛看完,遲簾就把字劃掉了,下筆力道之大,紙都破爛了,這還是他隱忍了的程度,他忍得手背青色血管暴突。




夏天的夜晚,九點過半了,不留校上最後一節晚自習的走讀生陸續回家。




有的騎單車,有的坐地鐵,有的被私家車接,有的在路邊散步活動手腳,私家車跟在後面。




孟一堃特地在校門口等兩個發小,等了好一會才和他們一道回去,他透露晚自習前那將近半小時時間發生的種種:“阿簾真的被顧知之掰彎了,我今晚徹底確定了,他倆很快就會,”




說著就把把手送到嘴邊,湊上去用力“吧唧”一下。




謝浮閒散地走著:“接吻這兩個字燙嘴?”




孟一堃粗硬的眉毛一挑:“我演出來,不是更有震撼效果?”




謝浮微笑:“是震撼,我被震撼到了,這是能載入史冊的一幕,我將終身難忘。”




“……”




孟一堃瞥另一個發小,見他沒有反應,只好繼續往下說:“我想不通顧知之是憑的哪點讓阿簾換道的,多少漂亮妹妹都攔不住他的腳步。”




“真要彎,是個洋娃娃或者美男子也行,就顧知之那樣,我橫看豎看都沒看出絲毫優勢,阿簾可是有醜人恐懼症的,怎麼就讓顧知之追到了。”




“顧知之能死纏爛打,說到底還是他給的機會。”




孟一堃一個人嘀嘀咕咕地分析,這都是他在兩節晚自習上往肚子裡塞的東西,現在一點點往外倒:“是不是阿簾照鏡子照多了,對美醜分辨不出來了?”




“不對,他一開始就覺得顧知之土,醜,黑,茶,定位這麼準確,他的頭腦多清晰。”




“日久生情?”




孟一堃吹著夜風驚出一身冷汗:“他們日了?”




接著就自我否定:“不可能,阿簾不知道怎麼日,他肯定會找我們諮詢措施細節,再下片兒摸索。”




孟一堃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那他到底看上顧知之哪兒了?”




謝浮跟季易燃沒一個出聲的,前者不知在琢磨學生會的事還是什麼,後者在煩隊友大邱的狀況,他靠他爸關係請的大師驅不掉大邱身上的邪氣,只說是個最近才橫死的厲鬼,遺願未了不肯走,必須完成它的遺願。




季易燃說,那就招魂談判,大師又說厲鬼頑劣,招不出來。




是個商業炒作炒起來的半吊子。




孟一堃說得嘴皮都幹了,他們還不給意見,他不滿道:“老謝, 老季, 你們誰說句話,別光我說,顯得我像個擔心孩子早戀的老媽子。”




謝浮邊走邊欣賞月色:“說什麼?”




孟一堃重複了一遍:“阿簾看上顧知之哪了。”




謝浮攤手:“誰知道。”




孟一堃半信半疑:“我怎麼覺得你知道?”




謝浮徐徐道:“高估我了。”




孟一堃搓搓臉,誰敢質疑學生會長的洞察力,老謝知道卻不說,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幾個發小沒人能撬開老謝的嘴。




只能等老謝什麼時候心情好了,願意說了才行。




然而他心情好不好,表面上看不出來,就像現在,他面上帶笑聲調鬆弛,似乎心情很好,實際卻一般。




孟一堃正想著,左側傳來謝浮平靜的聲音:“一堃,我們對顧知之沒意思,你在我們面前貶低他就算了,別去阿簾那說。”




“怎麼,他還能為了顧知之,和我這個發小鬧?”孟一堃沒當回事。




謝浮笑:“他不都在班上踹人了?”




孟一堃不太想回憶那個炸裂情景:“踹的又不是發小。”




謝浮意味深長:“沒準哪天就是了。”




孟一堃吸氣,不能吧,阿簾不是戀愛腦,遲家沒有那種基因。




走著走著,孟一堃的腳步停了下來,眼前浮現出阿簾踹人的樣子,以及跑出去的背影,他就不那麼確定了。




孟一堃朝已經越過他走遠的兩個發小吼:“我們都不管他死活了?”




“管不了。”謝浮一手抄在校服褲子口袋裡,一手隨意垂落下來,慢悠悠地在半空敲點什麼節奏,指尖攏著稀薄月光,“情竇初開,越拉越緊,越勸越來勁。”




孟一堃思慮,也是,他就這樣。




家裡反對他交女朋友,他頓時生出一種“全世界都跟我們作對,我們要相依為命,對抗全世界”的決然。




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中二病青春期叛逆期三症齊發,所向披靡。




孟一堃根據自身經歷和周圍的情情愛愛世紀大戰,一琢磨:“那就,順著他們?”




他一說就覺得這個方法可行,立即加快腳步追上兩個發小:“咱們這個年紀,激情來得快,去得也快。”




謝浮突兀地問:“你談多久了?”




孟一堃說:“半年多了,感覺已經進入老夫老妻狀態。”




謝浮若有所思:“那就離吹不遠了。”




孟一堃:“……”




謝浮淡淡道:“順著吧。”




“大家有什麼話先放著,等他厭倦了,跟我們吐槽顧知之,我們再把那些話拿出來,想必要不了多久。”孟一堃點頭,“都有痕跡,接下來一段時間,我們會迎來打遊戲叫不到他的現象。當他頻繁找我們打遊戲的時候,說明他對顧知之的新鮮勁過去了。”




謝浮面含笑意地感嘆:“一堃,還是你有經驗,不像我,在這方面像一張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