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第 157 章 寡夫門前是非多




陳子輕一驚,梁津川平時不都在院裡的十六屬下乘涼嗎,今晚怎麼到院外了?



梁錚來時見到梁津川了,寧向致八成也見到了。



今晚月亮又大又圓,寧向致那跟長相氣質不相符的狼牙棒,梁津川應該不難發現吧?



寧向致帶狼牙棒上門,意圖明顯。



梁津川卻沒動靜。



陳子輕垮下肩膀,他這些日子的補救屁用沒有,梁津川依舊把他當塊腐肉,不把他當個人。



更別說是嫂子,相依為命的一家人了。



陳子輕的沮喪落在梁錚眼裡,就成了鬱悶不滿。



梁錚喝水喝成了二鍋頭的架勢,他的嫂子嫌他壞了好事,不高興了,心裡頭指不定怎麼罵他,怎麼著急的想要催他走呢。



成人之美是君子的事,梁錚一個山野裡的農夫,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他偏不走,他慢吞吞地喝水。



就在這時,院裡傳來喊聲:“南星啊。”



二嬸來了。



陳子輕一轉眼,梁錚已經丟下缸子去床底下。



“……”他把還在桌上震的缸子扶好,這一個個的,都上趕著拿的什麼劇本呢?



床底下,梁錚跟寧向致各自趴著,沒有進行任何交流。



屋裡響著婦人的絮絮叨叨,說她剛剛夢到死去的丈夫了,在她床頭站著,不說話,問是不是在地下缺什麼了也不說,就那麼站著。



然後是寡夫的安慰,輕輕柔柔的,像山那邊吹過來的春風,再烈的漢子被那風吹到,心也會蕩起來。



床底下的兩人心猿意馬,桌前的陳子輕留意二嬸的怨氣顏色變化。



二嬸奇怪地問道:“南星,你這罐頭是哪來的?



陳子輕隨口說:“梁錚給的。”末了不動聲色地補充,“讓我給津川吃。”



二嬸的刻薄張口就來:“你自己吃,別給你小叔子,那小孩是個外冷心冷的,捂不熱。”



陳子輕在心底長嘆,他捂不熱梁津川是有緣



由的,是因果。



察覺二嬸多看了罐頭幾眼,陳子輕會意道:“要不我撬一罐,我們一塊兒嚐嚐?”



二嬸又是搖頭又是擺手的,全身上下都在拒絕。



然而還是撬開罐頭,嚐了。



在屋裡嘗的。



二嬸把最後一小口梨子罐頭的甜汁喝掉,起身走了。



不早了,村裡的狗都不叫了的時間,陳子輕送二嬸出門,他沒在外面瞧見梁津川。



陳子輕狀似隨意地詢問:“二嬸,你來的時候見沒見到津川?”



二嬸拍著捶著胳膊:“沒見著,這會兒了,他不是在屋裡睡覺嗎,瞎跑什麼。”



“沒瞎跑,他乘涼呢,現在不在外面,那肯定是睡了的。”陳子輕拿蒲扇給婦人扇扇風,“二嬸,走吧。”



.



屋裡寂靜無聲,床底下的兩個男人先後出來。



梁錚率先發聲,站的是孃家人的角度有話好說:“寧大夫,請你不要耍我嫂子。”



寧向致皺眉:“我沒耍他。”



“沒耍?”梁錚嗤笑,“沒耍你大晚上的來我哥家裡,和我嫂子一個屋,你們玩過家家?”



寧向致啞然。



梁錚斂去劍拔弩張,懶洋洋地說:“你又不會娶他。”



寧向致說:“我會娶。”



梁錚掏耳朵:“你家裡能讓你娶一個二婚?”



“我的婚姻是我自己做主。”寧向致神態溫和,“不然那麼多說親的,我怎麼一個都沒要。”



梁錚的面色沉下去,那他豈不是隻等著喝喜酒就行了。



眼尖地抓捕到寧向投到被子上的視線,梁錚狐疑:“你幹什麼?”



寧向致淡定道:“不幹什麼。”



“既然不幹什麼,那你還不走?”梁錚脫下汗衫擦了把淌汗的前胸後背,小麥色的肌肉紋理相當漂亮野性,是個白斬雞同性都要羨慕的身材,“等著他回來,你們再來一發?”



“你一根火柴,插多少次不都,”梁錚的譏諷戛然而止,寧向致他媽的哪是火柴,他媽的是個至少兩年的樹苗。



以寧向致的實力,比對李南星走路的姿勢,顯然沒開成。



原因不清楚,反正沒開。



梁錚哥倆好地攬著寧向致的肩膀,和他一道出去。



寧向致沒機會看被子下面是個什麼東西,他心下遺憾,但總有機會。



下次他要親眼目睹李南星怎麼使用。



……



梁錚回到家裡,他去廚房的水缸舀水喝,一口氣喝下一瓢,那股子邪火還是壓不下去。



不懂自己輸在哪了。



他長得比寧向致爺們,人高馬大能挑能扛,雖然只上過小學一年級就跑水塘裡逃課沒上了,但他後來跟著老師傅學了瓦匠活,養家餬口沒難處。



李南星怎麼就看上寧向致了,那傢伙和梁柏川沒什麼相像的地方。



梁錚把葫蘆瓢丟掉,他去院裡,被特意等他



回來的老兩口拉著嘮叨,唐僧唸經似的。



梁父愁啊,三個兒子,就老三還沒成親,他跟老伴提起做媒的介紹過的哪幾家姑娘,誰長得白,誰眼睛大,誰愛笑,誰做事麻利……



梁錚說:“隨便吧。”



二老對視,他倆都覺出了老三的不對勁,喝到假酒了?



“這談婚論嫁的,哪能隨便。”梁母作為代表發言,像是長時間逼婚的並非她本人。



梁錚:“不是你們說跟哪個都能過?”



“話是那麼講,”梁母溫溫吞吞,“還是要找個面相有福氣的。”



梁錚撇下爹媽去了自己的屋子。



梁母緊跟其後:“阿錚,你喜歡哪個跟媽說,媽砸鍋賣鐵也給你把人娶到家裡來。”



梁錚發神經地說:“我喜歡李南星。”



梁母倒也沒一驚一乍,李南星模樣好會來事,丈夫死了是個寡夫,喜歡他的人不知有多少。



“他是你嫂子。”梁母說。



梁錚踢開沒擋他路的板凳:“我好幾個嫂子,他算不上。”



梁母說:“算不算得上都是你嫂子,你別犯渾。”



梁錚一臉抑鬱地劃了根火柴,彈出去。



梁母憂心忡忡:“真喜歡?”



梁錚:“嗯,真喜歡。”



梁母思慮了好一會:“明兒媽探探他的口風。”



梁錚面上的喜悅尚未成型就死透了,他反對道:“算了,別探了。”



強扭的瓜不甜,況且那瓜都是寧向致啃過的形狀了。



梁母讓老三趕緊洗澡睡覺,她去把院門關上,李南星是不會再嫁人的,否則他那村長給安排的好工作就沒了。除非他高嫁,婆家能為他提供比衛生所更好的單位。



柏川他媳婦啊,是個不簡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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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緊著一顆心過了兩天,關於那晚寧向致上門做客,梁錚送罐頭的事,梁津川沒提一個字。



不知道梁津川會不會認為他不正經,跟兩個男的糾纏不清。



十有八||九是會的。



什麼蒼蠅不叮無縫的蛋,什麼一個巴掌拍不響,這類的俗話多著呢。



陳子輕心不在焉地蹲在塘邊洗衣服,沒在意附近打量的視線。



幾個男的打著幫家裡幹活的名義,起大早來這兒看俏寡夫,這段時間他挑水的時候不卷褲腿不擼袖子了,也總把坐在家門口歇息的男人趕走。



好像寡夫門前坐不得了一樣。



原先他明明很熱情好客,誰坐他門前,他都會送點吃的喝的,嘮上兩句。



寡夫的改變是肉眼可見的,不知是什麼風向,總之是把不少人的心給鉤起來了。



偏又是個貞潔烈婦,終身不會再嫁,一心只想著把小叔子帶大成人,照顧他到老。



大概要等到小叔子不在了,才會嫁人。



那個小殘廢好對付,可寡夫是個嫁過人的,不划算。



更怕前人



栽樹,後人乘涼,自個一通忙活進勞改,俏寡夫便宜了別人。



於是有這心思的都在觀望,都想做黃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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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砰砰敲棒槌砸衣服,他把衣服抓起來,在滑溜的石板上搓了搓,丟水裡洗洗,擰乾放進盆裡,端著上岸。



真是夠了,幾個裝模做樣洗衣服的老爺們一件褂子幹搓半天,都要給搓破爛了。他們頭頂的怨氣齊刷刷地上漲,看得陳子輕心煩氣躁,索性加快腳步走人。



陳子輕回去的路上想著事情,梁津川身上那麼疤,他脫個衣服就能看見,一看見就要加深過去受到的殘害和羞辱。



這怎麼行。



陳子輕打算買祛疤的藥膏。



可是,他手上哪來的稀奇古怪的藥膏啊。



要是他偷摸給梁津川塗,那也要脫衣服吧,穿著衣服怎麼塗。況且就算他塗藥期間沒出錯一切順利,梁津川發現自己的疤沒了,不可能不引起懷疑。



陳子輕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家裡,他曬衣服的時候,聽見小棚子裡有響聲。



梁津川早上洗澡,摔了。



陳子輕連忙小跑過去:“津川,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幫你?”



棚子裡很靜。



陳子輕怕人摔暈了,提著氣靠近。



裡頭徒然傳出壓抑至極,帶著些許輕顫的吼聲:“滾出去。”



陳子輕把邁進去的半隻腳拿走:“那我接著去曬衣服,你有什麼困難就喊我。”



外面那串腳步聲很快就走遠了,梁津川趴在地上。



一個至親都不在了的殘廢,活著幹什麼。



梁津川吃力地撐著輪椅爬上去,他舔掉唇上混著泥土的鐵鏽味道,脖子上青筋鼓動,面頰跟唇色都是蒼白一片。



平息了一陣,梁津川轉著輪椅出了棚子。



日頭升上來了一點,院子裡的死物活物都籠罩在晨光裡。



陳子輕牽著竹竿下的衣服抖動,水珠亂蹦,他偷偷看向輪椅上的男孩子。



用雙手當腿,袖筒裡那兩條手臂一定是使用過度,酸脹得厲害,肌肉痙攣不止。



沒有雙下肢的人得想辦法保持平衡,否則就會很容易跌倒。



陳子輕瞧見梁津川額頭的淤青,磕腫滲血的唇,他飛快撤回視線,繼續手上的活。



直到小屋的門掩上,陳子輕才進小棚子。



地上有明顯的挪動爬行痕跡。



陳子輕能想象到男孩子借住兩隻手的力量,慢慢地爬出石槽,挪到輪椅上,途中不小心摔倒在地。



狼狽不堪,無人可以呼救,無人可靠的痛苦絕望。



陳子輕在石槽上發現了一點血跡,梁津川的大腿磕破了嗎?



哎,石槽還是不夠。



梁津川又不准他在一旁幫忙,可別在哪回磕到頭了。



……



陳子輕半夜偷溜進小屋。



床上的男孩翻了個身,從平躺變成向裡面側臥。



陳子輕心驚肉跳呼吸都停了,他從來不知道對個人好這麼難。()



這破背景,坑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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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小心翼翼地靠近,鼻子抽動著聞了聞,血腥味在梁津川的膝蓋部位。



梁津川膝蓋的切口被硬皮厚繭子覆蓋,觸感很粗糙,這都能破皮流血,說明當時磕得很大力。他不太會處理傷口,大約是半結痂狀態。



陳子輕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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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津川一夜沒睡,他天快亮才昏昏沉沉地睡了不知多久,醒來天已大亮,屋後別家的雞在放聲叫喚。



院裡靜悄悄的。



梁津川以為只有他自己在家,他渾身皮肉略顯鬆弛地出去,見到了什麼,轉輪椅的動作微微一頓。



原本家裡每個屋子都有門檻,爹為了他好進出就給去掉了,只有院門口有個門檻。



爹說那是大門,要給逢年過節回來看看的祖宗,給親戚街坊走的,沒門檻不像話,只能讓他委屈點,有人陪著的時候再走大門,自己一個人想出去轉轉就走後門。



現在那個門檻也被敲掉了。



陳子輕滿頭大汗地朝梁津川招招手:“津川,你過來試試!”



梁津川轉輪椅的動作接上了,卻不是去的門口,而是去石榴樹那邊。



陳子輕笑著說:“以後你出門可以直接從院裡到大門口,不用走後門了,還有那個洗澡的棚子啊,我在裡面放了兩塊板,上門鋪著不要了的衣服……”



梁津川掀起眼皮,沒什麼波瀾地看他一眼,他默默地閉上了嘴巴,收起了笑容。



陳子輕撿起地上的錘子去雜物間,寧向致叫他注意點,千萬不要讓他的小叔子把他當做性啟蒙的對象。



說什麼十六歲正是對性有著本能好奇,產生幻想,會在身邊人裡選個對象|意||淫|的年紀。



陳子輕把寧向致兇了一頓,無視他頭頂變大的黑雲。



兩人在衛生所冷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