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特 作品

175. 寡夫門前是非多 那個人是他的腿,是他的生活,是他的夢想,也是他的世界......

可那是,英文原版書籍。

他的嫂子不是看不懂雞爪子抓的英文嗎?

梁津川不動聲色地想,他的嫂子一時大意忘了藏好小尾巴,露出來了都不知道,光顧著解釋自己為什麼想做那種事。

當他照著做了,會怎樣?迎接他的會是什麼?

梁津川結束晦暗不明的深思之後,身旁人已經架不住身體的疲憊沉睡了過去。

“你要開汽車住樓房,嫁有錢人。”梁津川撐著胳膊起來點,撩開他的劉海說,“我們的日子還很長不是嗎。”

那就等你的小叔子有錢了,再陪你玩你想要的角色扮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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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梁津川參加了一個殘疾人的活動。

這不是陳子輕讓參見的,他都不知道有這種活動。

殘疾人交流會。

陳子輕作為家屬陪在梁津川身邊,他見到了許多殘疾人,每個人身體上的殘缺都是一個故事。

就在陳子輕去幫梁津川領補貼的時候,梁建川被表白了。

那是個瘸腿女孩,同樣在讀大一,上的其他學校,模樣長得很可愛,她在交流會上很受歡迎,也獲得了最多的關愛和照顧。

女孩告訴梁津川,他們殘疾人就應該跟殘疾人在一起。

正常人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強行在一起生活,彼此都累。

就算有願意接受的,也只是出於好奇,想看看殘疾人怎麼生活,很快就會嫌棄他們是個麻煩。

梁津川把玩手上的宣傳小冊子:“那是你的想法。”

女孩沒有就此放棄,她口才不錯,邏輯清晰又沒落下感性:“不止是我的想法,現場的人都是這麼想的,不信你去問問比我們年紀大一些或者大很多的人,他們是過來人,經驗很有分量。”

梁津川冷笑:“他們的經驗和我有什麼關係,你說的和我有什麼關係。”

女孩露出尷尬的表情:“我,我只是……”她的鞋子蹭了蹭地面,矜持又大膽地表明心意,“我只是喜歡你。”

梁津川無動於衷。

女孩輕輕咬|唇:“我知道喜歡你的人有很多,可他們都是衝的你的臉,”

生得太好看了,真的太好看了。

正因為他的五官沒有瑕疵,才讓人惋惜遺憾他唯一的缺陷是沒有小腿,老天爺太殘忍,創造了藝術品卻不讓他完美,強行敲出了缺口。

“我不一樣,”女孩信誓旦旦,“我是能夠和你有共鳴的。”

梁津川眯眼,共鳴?他的牙關磨動,慢慢地咀嚼這個本該陌生卻熟悉的詞彙。

咀嚼碎了,吞嚥下去。

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所謂的同類:“你不能和我產生共鳴,對著你,我想的是待會要去街上吃什麼,喝什麼。”

女孩敏感地發現他並不像氣質性情表現得那麼排斥這個世界,他是期待的,積極的,向上的,只是他對生活的熱愛背後充滿特定性。

他心裡有喜歡的人了。

那個人是他的腿,是他的生活,是他的夢想,也是他的世界。

女孩善良地想著,但願他心裡的那個人能陪他久一些,打破世俗常規永遠守護殘缺的他,不要在將來的柴米油鹽中憎恨怪罪,讓他得到又失去,成一個可憐人。

“津川!”

女孩先是聽到喊聲,再是看見面前的高個少年抬腳走向一處。

她沿著他的方向望去。

少年彎腰聽喊他的人說話,接過活動方送的補貼,放進對方的衣服兜裡。

那個動作自然且親密,彷彿他們已經走了大半輩子。

好像聽別人說他們是叔嫂。

女孩大概是猜到了什麼,明白了什麼,她沒覺得配不配,只覺得少年的眼裡都是他的嫂子,而他的嫂子讓他走在裡面,以防他被自行車跟人碰到。

——他們很相愛,他們正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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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不止陳子輕跟梁津川沒回去過年,靠符水擺脫周彬鬼氣又是一條好漢的梁錚也沒回去。

他們二人在一塊兒吃的年夜飯。

純屬是梁錚單方面蹲點蹲到他們,硬湊上來的。

飯店的包間有黑白電視,他們吃的時候,春晚剛開始。

梁錚經歷得多了,世面見多了,眼界寬了,面子有厚度了,看到肉不會兩眼泛光到大口往嘴裡塞,而是裝模做樣很是優雅的吃著一塊羊肉,他訂這個飯店,為的就是這臺電視機。

“親愛的觀眾朋友們,大家——”

“過年好!”

幾個主持人站在觀眾席東南西北四個方位,代表那一片觀眾向坐在電視機前的朋友們拜年,他們字正腔圓的賀新和整齊的掌聲飄滿整個包間。

陳子輕看春晚看得太認真,一不留神就把給梁津川夾的紅燒肉,放進了梁錚的碗裡。

梁錚措手不及,他瞥向放下筷子的梁津川,懶洋洋地挑眉:“到我碗裡了,你還想要回去?”

梁津川皮笑肉不笑地盯著他。

梁錚被盯得發怵:“媽的。”他把碗往梁津川面前一放:“給你給你!”

梁津川拿起筷子,夾走那塊屬於他的紅燒肉。

陳子輕全然沒發覺他把菜放錯了,他在看木偶戲,看得聚精會神,年夜飯都不吃了。

梁錚示意梁津川看他們的嫂子:“瞧見沒,還是要有錢。”

他往後一坐,胳膊搭在椅背上面:“沒錢都進不來這樣的豪華大飯店,就這一桌菜的價位,我說出來能嚇死你。”

梁津川吃桂花糖藕:“那你還是別說出來了,把我嚇死了,嫂子會哭。”

梁錚面部黑成鍋底。

這他媽的,仗著自己受寵就這麼顯擺。

梁錚從掛在椅背後面的皮外套口袋裡掏出個紅包,扔到梁津川的腿上。

梁津川把紅包放進嫂子朝他這邊的兜裡。

梁錚瞧著桌子思考:“那話怎麼說來著,津川,你是讀書人,你幫我辨一辨,是不是叫君子不為五斗米折腰。”

梁津川聳聳肩:“我不是君子。”

梁錚嘲諷,你是沒斷奶的十八歲大小夥,不對,已經十九歲了,他們那邊過年就算長了一歲,不按生日算,因為他們從來都不過生日。

“嫂子,我的壓歲錢呢?”梁錚粗聲粗氣。

陳子輕的注意力從春晚轉移到年夜飯上,他偷偷瞟了眼梁錚,眼觀鼻鼻觀心地坐著。

壓歲錢?沒準備。

陳子輕默默地離開包間,出去找服務生,先說過年好,再問有沒有紅包。

服務員送給了他兩個帶飯店宣傳語的紅包,他用兜裡的零錢包了兩份,沒動梁錚給梁津川的壓歲錢,那是圖吉利的,大年二十就拆了用掉不好。

梁錚拿了壓歲錢,時隔兩年給他敬酒:“還是老樣子,我上一回祝你的事,這回還祝你。”

陳子輕端著一杯果粒橙站起來。

“嫂子站起來幹什麼,不用站,坐著吧。”梁錚用只有他能聽見的音量說,“就你那再嫁的心願,等你得牙齒掉光,你的小相好都實現不了。”

陳子輕說:“你少嚇唬我,津川畢業了就會好好上班。”

梁錚嗤之以鼻:“上班拿死工資,一年到頭吃喝拉撒下來還能剩個幾毛錢?我嚇唬你個屁,我告兒你,他想把一分一毛攢下來的錢買房的時候,買不起了。”

陳子輕抿嘴:“還有我呢。”

梁錚好笑:“你擺攤能擺出個鳥來,一邊賣貨一邊進貨,到頭來一核算,錢呢,沒了,去哪了,不知道。”

“……”陳子輕一想去年擺攤的總體收入就充滿信心,“時代發展多快,我指不定就抓住一根繩子飛起來了。”

梁錚懶得再打擊他:“那行吧,我盼著你飛起來,到時我跟你混,我給你當小弟。”

陳子輕喝口果粒橙,才想起來說:“乾杯。”

“津川,我們一起幹杯。”他喊坐在桌前的梁津川,“乾杯乾杯。”

梁津川慢悠悠地站起身,手拎著半杯茶水。

梁錚主動舉杯和他們碰在一起,他杯子裡的白酒燻人得很。

陳子輕在春晚的歡聲笑語裡說:“新的一年健健康康,快快樂樂,恭喜發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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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逐漸暖和起來以後,梁津川會去操場練習跑步,練習騎自行車。

陳子輕用積蓄在首大西門附近的街上租了個店,他還找梁錚梁老闆借了點兒,很快就還上了。

正值實體經濟繁榮期,賣什麼都賺錢,只要你肯幹。

陳子輕賣的是衣服,這是他自個兒做的決定,他穿梭在一個個任務世界,各個行業接觸多了,越發感覺活得好好。

男裝他熟,他跑過一些店瞭解市場行情,隨大流的主打“我隨便開價,你隨便還”的宗旨。

陳子輕讓梁津川給他設計了個logo,掛在店的門頭上面,一看就很貴。

和首城常見的服裝店相比,陳子輕的店裡有個不同的地方,他不單賣,都是搭配好成套出售。

在上個任務裡,他跟穿搭博主學過怎麼穿衣,也瀏覽過體會過別的穿搭風格,當初沒想過還能在後面的任務中用到。

所以說,有學習的機會就先學著,指不定將來什麼時候就能用上了。

陳子輕的小店生意很火爆,名氣都傳到了梁津川的耳邊。

梁津川放學去他的店裡,被擠得進不去,只能在外面找個地方待著。

“津川?”陳子輕探頭。

梁津川拎著兩份飯和一份豆腐腦站在路邊。

“快進來,店裡現在沒人了,我把門關一下,我們吃午飯。”陳子輕跑過去接過飯盒。

店不大,過道很窄,兩邊跟頭頂掛滿了成套的衣褲,最底下是放在包裝袋裡的各個尺碼的衣物,空氣裡一股子刺鼻的氣味。

陳子輕從角落搬出摺疊小桌打開,他餓得肚子都扁了,埋頭就吃起來。

梁津川把滷蛋放進他飯盒裡:“有家裡也賣服裝的找我打聽,你是怎麼搭配出來的衣服。”

“憑感覺啦。”陳子輕口齒不清。

梁津川看他吃:“有些風格很前衛,不是大眾能接受的。”

“那不正好嘛,別人配不出來的我配出來了。陳子輕咬一口滷蛋,“我是第一個,其他賣衣服的只能學我。”

他催促還在看著自己的小叔子:“快吃快吃。”

梁津川半晌開口:“你中午不能關門休息?”

陳子輕眨眨眼:“能啊……”他咕噥,“不過中午人多。”

梁津川捏住他的臉,湊近他:“我禮拜一到禮拜五上午下午放學的時候人都多,禮拜六禮拜天不上學的時候人更多,你不管我了是嗎?”

陳子輕:“……”

“我哪有不管你。”他舔||掉嘴上的油光,“錢是賺不完的,你算是提醒了我一下子,我是該走慢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