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22. 假冒(22) 我們離婚吧





宋吟穿著很單薄的衣服,身上細膩的皮膚被遮擋著,小臉異常的動人,他愣愣地失聲了,好半天才回過神,明知故道,“啊,你不是陸工……”




宋吟坐在床上望向他,小聲說:“他出去了,不在。”




工人其實知道他是誰的。




因為陸工這麼明令禁止他們不許靠近這間宿舍,就是因為他老婆在這裡。




而和他住在一起的人,明明可以走近路,可每晚都要繞一大圈專門跑來這裡路過看一眼。




他想不知道都難。




他現在明白那些人為何那麼狂熱了,工人小雞啄米似的連續點頭,匆匆把塑料袋放到桌子上,“我把外賣放到你這裡,馬上就走了。”




聽著那急忙的聲音,宋吟輕輕嗯了一聲,垂眸掩住眼裡的失望。




和他預料的不一樣。




他本來以為來的人會是比陸工還要有話語權的人。




因為陸工住的宿舍號是02,那麼如果按照身份排序的話,在01號宿舍裡住的人應該比陸工地位更高,工人更聽他的話。




這樣以來他就可以求助對方。




可眼前這個明顯不是。




工人並不是按照身份來入住宿舍的。




宋吟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壓住了那股黯然和焦急,正要喝口水冷靜下,門口的工人不知道是走得太急還是怎樣,身體被絆得前傾,口袋裡的東西嘩啦啦掉了滿地。




是錢。




那個數目,任誰都會愣一下。




因為普通人是不會放這麼多現金在身上的。




宋吟見工人慌慌張張地低頭撿錢,沒有坐視不理,也走上前幫忙撿了一些,他見工人忠厚朴實,垂下眼開口提醒,“帶這麼多很容易丟的。”




幫忙撿錢的那隻手又白又細,工人撿著撿著注意力就發生了偏移,訥訥道:“這些錢是要還的……”




宋吟撿起一張錢,“還?”




本來是難以啟齒的**,可望著那張讓人呼吸微窒的臉,工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低聲地說:“嗯,我欠了錢,今天討債的就上門了……”




宋吟幅度很小地點了點頭,這是別人的私事,他沒必要知道太多。




他把那些嶄新的錢全部整理好交給工人,就打算轉身了,然而在轉身時,宋吟腦中突然靈光一閃,重新看向工人道:“方便問問討債的人長什麼樣嗎?”




工人怔了怔,雖然不知道宋吟為什麼要問,但還是把回憶出來的男人模樣誠實地描述了一遍:“討債的並不是一個人,有時是一群,有時是他們頭子來,他們老大特別高,平時都穿西裝的,有紋身,人長得很帥,有很多小姑娘喜歡。”




聽著熟悉的描述,宋吟閡了闔眼睫。




如果是那個人……




他一定比陸工更說得上話。




宋吟仰起了頭,工人剛把錢放進口袋,視野裡冷不丁擠進一張淡粉色的唇,“如果你今天見到那個討債的,可不可以讓他過來見我一下?”




宋吟拜託人也是輕輕軟軟的,雖然是陸工的老婆,但一點架子都沒有,工人不由自主就道:“可以,好的,我會帶他來見你……”




宋吟:“謝謝。”




他一開始沒想到工人會一口答應,因為陸工肯定對這些人吩咐了什麼,比如不讓他們接近他,或者不讓他們答應他的請求一類的話。




還好這個工人老實木訥,沒什麼心眼,是個能幫忙就幫忙的熱心腸。




宋吟真心實意地彎了彎唇,眸子裡可以看出明亮又信任的情緒,“那就拜託你了。”




被那樣的眼神看著,工人渾身輕飄飄地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然而剛進到宿舍,他就僵住了。




普通工人的宿舍都是八人間,幾張鐵架床緊緊湊湊拼在一起,而就在他的床位上,有個長相俊美的男人霸佔了那裡,他的雙腿和手臂都極為修長,胸口和脊背的肌肉緊緻地聳起,被衣服勾勒出流暢有力的弧度,很符合時下流行的西裝暴徒。




此時,他正漫不經心地玩弄著工人床上的小擺件。




工人囁嚅著,“白大哥……”




白言聽到了他的話,但沒有抬起頭,強大的壓迫感侵蝕著整間屋子,工人冷汗都流下來不少,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到對方開口。




“錢呢?”




“這個月的都準備好了,”工人顫顫巍巍說道,聽到此話的白言低低地嗯了聲,似乎在滿意他的省心和懂事,然而在他伸手的下一秒,工人又開口了,“不,不過,在給你之前,你能不能先跟我去個地方?”




白言頓住了,半分鐘後,終於抬起了頭,“想死?”




工人顫悠悠地擦了一把額頭……預料之中的被罵。




白言眼如鋒刀,一刀一刀颳著工人,“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還是說你其實沒有錢,想耍什麼花招?”




工人簡直要被那樣的氣場嚇死,嘴唇囁嚅起來,雙腿也跟聲音一樣軟了,“不是,我怎麼敢,現在不還,以後利滾利的,殺了我也還不起……”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也不會碰借貸這種東西,可碰了就是碰了,沒有回頭路,只能謹小慎微地走每一步,少錯一點。




工廠宿舍到處是黴味和汗味,讓人打心底的排斥,白言見工人已然是魂飛魄散的狀態,懶得再待下去,他想工人也應該明白,現在讓他拿錢走人是最優選。




門口戰戰兢兢的工人確實是想拿錢了,手也伸到了自己口袋裡,但剛碰到那一摞錢,他突然像想到了什麼重大的事,或者讓他痴迷的人一樣,眼神變得勇敢起來,“你還是先跟我走吧……”




白言:“……”




白言臉色陰沉,他不是第一次被拖延時間了,但卻是第一次被眼前這個老實人糾纏,“你要是真的不太想活了,就直接說,讓你死快點。”




工人雖是害怕,但也不放棄,執著地勸道:“白大哥,你跟我走吧……”




“只要你跟我走了,我馬上就拿錢給你,你仔細想想,我這種沒權沒勢的人,也沒能力害你啊。”




白言面無表情地看向前方,門口的工人雙腿緊並,嘴唇微厚,是特別本分的人,此刻被他嚇得六神無主,可卻不怕死地一直懇求他跟他走。




過了幾秒,白言交叉的雙手鬆開來,終於起身邁動步伐,跟在差點喜極而泣連連鞠躬道謝的工人後面走了。




倒不是憐憫心發作。




只是很好奇,也想看看,這個以往見到他就瑟瑟縮縮的男人,今天這樣強勢和堅定,究竟要耍什麼滑頭。




兩間宿舍也就一個水泥地的距離,工人噤若寒蟬地帶著路,同時感受著後面男人粗暴的氣息,好幾次腳底打滑。




他敢肯定白言腦子裡在想,如果他敢不老實地耍心眼,會叫人先打斷他的腿,再砍掉他的手指。




白言確實有這樣的意圖,並且剛跟著走出幾步路,他就感覺自己太閒,這樣無聊的要求也答應。




停住腳步,他打算反悔,不跟著去了,反正在別人眼裡他都是要債的惡徒,他也不介意顯出惡徒本色,說反悔就反悔。




然而在要轉身時,他朝旁邊瞥了一眼,突然就怔在了原地。




是看錯了嗎?日有所思,夜有所想,現在發展到大白天也活生生冒出個人來了……




還是最近忙昏了頭,腦子出了問題?




如果都不是,他是撞鬼了嗎,怎麼會在這種烏煙瘴氣的鬼地方看到宋吟。




宿舍門口極為纖弱的青年望過來。




他猶豫著小聲開口,“是白言嗎?”




“是。”脫口的速度極快,讓旁邊的工人都為之詫異,“是我。”




白言直勾勾盯著宋吟,甚至怕對方聽不清,工人還沒反應過來,他就走到了宿舍門口,低頭俯視著宋吟的臉。




宋吟沒想到真的會是他。




這就好比,多日陰沉的天氣,突然放晴了一天。




宋吟伸手摸住白言結實但並不粗獷的手臂,但想到這樣不好,又改去輕輕抓住白言的衣袖,他小聲地說:“能不能救救我?”




從沒被這樣主動示好過的白言耳畔有幾秒的嗡鳴,“什麼?”




“這裡有個工人綁了我,他不讓我出去,還讓我叫他……”似乎有些丟人,宋吟臉頰有些紅,艱難地訴說著難堪的經歷,“你能帶我走嗎?”




雖然有些地方被含糊了過去,但白言還是聽懂了。




他非常的能理解,相當的能共情,因為前幾天的他也想這麼做,並且這幾天也一直沒放棄,只不過是被債務纏身拖了一陣。




宋吟用小動物一樣的眼神看他,“只要帶我出工地就好了。”




白言口都幹了。




他用了幾秒平復心情,開口說:“可以,這對我很簡單。”




可他在宋吟抬頭看過來時,又說:“但是我為什麼要無償幫你?幹要債這一行,都是有來有回的,我幫了你,你什麼都不做,我改去做慈善好了。”




宋吟明白世上很少能有不求回報的幫忙,嘴唇輕抿,“那你想要什麼?”




白言不說話了,低頭看著宋吟,似乎在想他身上有什麼是自己需要的。




眼前的青年臉蛋冶豔得驚人,但身子又太嬌了,單手抱起來都能肆意妄為,白言看著看著,聲音沙啞地開口:“帶你出去之後,你跟我回家當我老婆。”




“在外面也要叫我老公。”




宋吟睜大了眼,表情中可以看出不可置信和震驚。




他咬了咬唇,強迫自己出聲:“我跟你說過,我有丈夫……”




白言直白道:“你那沒用的丈夫不如死了。”




宋吟:“……”




宋吟做出丈夫被侮辱後的惱怒表情,但白言不在乎,伸手把他的髮絲撩到耳後,“怎麼樣?只要你說好,我就能帶你走。”




他完全沒有朋友妻不可欺的概念,甚至還咒人死,宋吟看出他是個講不通話的,乾脆不說話了,說再多也是徒勞無功,他低頭思考起來……怎麼辦。




左邊是陸工,右邊是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