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狸 作品

第 74 章 四人宿舍(13)





……




“大哥,”蘇御橋倚在桌邊的櫃子上,沒個正形地用腳尖一下一下碰著地上的男生,“昨天那批人質量不行,有用嗎?”




桌子正中央的蘇祖之沒有穿校服,大暑天穿著件鬆散毛衣,捏著茶杯的那雙手泛著異於常人的青白,聞言沒有說話,溫和地扶著杯子。




地上的男生因為蘇御橋堪稱調戲的觸碰被嚇得嗚嗚顫抖,蘇御橋還被他快尿失禁的樣子逗得捧腹大笑,眼淚花都冒了出來。




蘇祖之將茶杯輕輕磕在桌上,蘇御橋立馬蔫成小雞不笑了,誠惶誠恐地看著自己大哥。




明明他們沒有差輩,相差就五六個月,但蘇祖之哪怕是一個眼神,都能讓蘇御橋馬上老實下來。




蘇祖之沒有理會不省心的弟弟,他拿起水壺,往空著的一個杯子倒滿茶,將之推




()前一點,看向了牆角,“小秋,打算什麼時候搬回來?”




安靜沒幾秒的蘇御橋又開始鬧騰,俯身拍了拍男生梨花帶雨的臉蛋兒,坐在桌子上,雙手按著桌沿扭過身,“對啊,二哥,那破地方都不能睡人,不趕緊搬回來,你還在那住上癮了不成?”




蘇秋亊一直在牆角隱形,就是不想讓任何人注意到自己,可話題扯到身上,他只能拿起杯子,喝完蘇祖之給他親自倒滿的水。




“哥,我住著挺好的,搬來搬去太麻煩。”他說完,“……你身體怎麼樣,最近的貨有沒有讓你舒服些?”




蘇祖之笑了一聲,似乎笑這個動作對他太激烈,笑兩聲就要咳一陣子,“還好,一直不好不壞。”




和人寒敘完,蘇祖之想起什麼來,笑意微斂,“最近辦事不要太張揚,前幾天有風聲傳了出去,爸爸很不高興,過幾天他會把你們都叫回去,都提前有個心眼。”




聽到爸爸兩個字,蘇御橋坐著都打了個寒顫,人也不踢了,收起腳問:“爸爸是不是要罵我們?”




蘇祖之低頭喝茶,“或許吧,爸爸之前教過你們不能馬虎,你們犯了他的大忌,總要收拾一頓,你還會害怕嗎?”




“哥,你這說的什麼話,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爸,我當然怕啊,你問問他們誰不怕?哦,二哥可能不會怕,爸爸每次打他他都不變臉的。”




蘇御橋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繞過地上的人人道道,走到蘇秋亊面前:“二哥,我就沒見過你怕什麼,你到底怕什麼啊?我之前就特別好奇……”




廂房裡一半是蘇御橋這種鬧的性子,前一秒還因為要被爸爸罵害怕,聽到蘇御橋這麼問,都豎起耳朵聽,但蘇御橋沒有問完的話突然被一聲咚給打斷。




蘇御橋神色急變:“什麼人!”




蘇御橋一聲急吼,門外從各個暗地裡湧出來訓練有素的護衛,將外面突然出現的人團團圍住。




也是這個時候,蘇御橋看到他二哥變了變臉。




蘇御橋心思靈敏,一眼往外看過去,真是稀奇,是什麼東西能讓他二哥露出這種表情?




蘇家全部的人都在這裡,廂房附近自然是防衛森嚴,有個什麼風吹草動都能立馬發現。




宋吟身上的符紙被掀掉摔在地上的轉瞬之間,四周就圍滿了人,屋裡屋外的全部緊盯著這一塊突然出現的肥肉。




宋吟對上玩家飽含歉意的眼神,輕輕搖了搖頭,蘇祖之比他想象的還要敏銳,他甚至是比蘇御橋還要早發現宋吟的。




蘇秋亊不知道有沒有看到他,牆角應該很難看到這邊,但算了,他完了,這麼多人怎麼可能跑得掉。




宋吟被圍在中間疼得小臉慘白,他攤出兩隻手懵懵地看了一眼手心,半邊屁股都被摔得發麻。




尾椎是最容易受傷的地方,雖然沒斷,但宋吟被摔得不輕,衣服沾了好多泥巴,兩條腿也被刮出了好幾條口子。




他小臉煞白地屈膝坐著,兩隻手互相拍了拍,想拍掉手上的灰塵,卻又因此疼得把手握了起




來。()




包圍的人群分成兩邊,蘇御橋從遠處走過來,臉上一副看熱鬧的表情,“他是從哪裡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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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衛臉色難堪:“抱歉,我們一直盯著所有入口,沒發現來人,他好像是突然出現的……”




蘇御橋看向護衛,他不開玩笑的時候,眼神真正像個階級之上的財閥,“你是說他是鬼咯?還突然出現。”




護衛聽出他言外的不信任,臉上變成了地上宋吟一樣的慘白,“不是的,他真的是突然在這邊出現的,阿財守著樹上,您可以問問他。”




蘇御橋的表情,像是在看一個愚蠢的寵物,“明天就滾蛋吧,畢竟你說故事的能力一流,在這裡實在屈才了。”




護衛還欲為自己開脫,蘇御橋已經決定好了他的去留,大步朝地上宋吟走過去。




是鬼也好,他倒要看看是什麼鬼。




蘇御橋是蘇家預備繼承人裡面最頑劣的,他經常興致一來就會忘了分寸,忘了他輩分小,這個時候應該讓他大哥站出來說話。




以前他剛十歲的時候,為了去外面看錶演還故意裝病過,等大家都以為他睡著了,就偷偷溜出去看,為此捱過一頓抽,可哪怕用皮帶打也打不走他的玩性。




他視力也從小玩差了,有點近視,宋吟現在在他眼裡就是一個糊成白團的人,腳步越走越快。




可在他快要走近看見宋吟的臉時,他二哥彎下身,扶起了地上的人。




宋吟被一瘸一拐地扶起來,可能有點納悶,在蘇秋亊問他了句什麼的時候悶著不說話,還輕輕推開了蘇秋亊的手。




“二哥?”蘇御橋還是孩子心性,現在想的不外乎是他哥都沒這樣對過他,他摔倒的那次,他哥讓他自己站起來,他轉去問宋吟,“你是什麼人?”




宋吟被問得一顫,他也想知道他現在該是什麼人。




上等校區的衣服料子都是精心製作的,宋吟身上的校服根本不可能是好的料。




蘇御橋看出來了,他拿捏著傲慢的腔調,沒等宋吟回就問:“你也是貨,誰是你的貨主?”




宋吟是頭一回聽這兩個詞,不過很好猜,貨主應該是蘇家這六個人,貨則是所有被倒黴選上的學生,而這六個人裡宋吟只認識一個蘇秋亊。




但他有點不好說出口,因為多少有點攀親戚的嫌疑。




而且他根本也不是什麼貨,蘇秋亊一否認他就會暴露。




但他不能等了,蘇御橋一副他不開口就會馬上讓人抓起他來的模樣,只能說:“他的。”




蘇御橋動著視線,看他那素白的手指豎起來最後指的是蘇秋亊,噗嗤笑了。




他頑劣地彎起眼睛,像看穿了宋吟的惡作劇,牽起肩上的毛呢披肩輕聲細語:“你難道不知道嗎,二哥從來都不收貨……”




“御橋。”




蘇秋亊見蘇祖之從廂房裡走出來,叫了一聲蘇御橋的名字。




蘇御橋閉嘴之後,他低頭捏著宋吟後頸的衣服,把人往過轉了點兒,發現宋吟後面摔得到處




()是泥濘(),“你不該跑到這裡來。”




宋吟覺得蘇秋亊並不像表面上那麼風平浪靜(),他知道蘇秋亊其實心情不好,他白領錢沒聽吩咐辦事,還偷偷跑到了上等校區。




這和上次的性質不一樣,上次蘇秋亊是知情人,這次宋吟是揹著他過來的,甚至如果不是被人發現還永遠可能瞞天過海。




蘇祖之已經站到了人群之外,幾個護衛埋著頭退後幾步。




蘇御橋以前是很怕他大哥的,現在是太吃驚了,他擰巴著兩道英眉,和小時候一樣愛打破沙鍋問到底,“二哥,我不懂,你打斷我是想告訴我,你確實就是他的貨主?”




愛提問是好事,沒眼色就是情商教育還不夠。




蘇秋亊也沒有理他,垂眼去問宋吟摔疼沒有,宋吟一開始搖了搖頭,後面又昏昏沉沉點了點頭。




“疼。”宋吟嘶啞著聲承認道,現在屁股還麻麻的疼,他就預感自己可能要倒黴,但這也倒太大了,他現在想跑都沒辦法。




被無視的蘇御橋臉上露出一種驚訝不滿到嘴角都要顫起來的神色,他覺得二哥太奇怪了。




不僅把那人扶了起來,應下自己那人明顯胡謅的一個身份,看樣子還想把那人的褲子扒下來,看看裡面有沒有摔腫,如果不是身邊人多,可能真就這麼做了。




“二哥,我看上去很好騙嗎?”蘇御橋和蘇秋亊不親,但他一直很尊敬蘇秋亊,因為蘇家尊崇兄長至上,蘇御橋知道自己二哥不愛這種場合,也不愛和人親近,以前就沒有收過貨過。




他心直口快,“他不是你的隨從吧?說你是他的貨主,我看更像他是你的貨主,摔個跤而已,我看你快想把他抱醫院了。”




宋吟抬頭去看蘇御橋,他知道目前場合沒有他說話的份,所以根本沒想著要去反駁,而且下一秒他也真的說不話了。




蘇御橋的聲音剛落地,蘇祖之的手掌就摔在了他的臉上,宋吟哪怕沒有親身挨這一巴掌,也能從那聲音裡感受到有多用力,蘇御橋當時就抬手捂住了自己流血的臉頰。




身後有幾個伶俐的隨從快步走上去,架住了蘇御橋的胳膊沒讓他摔倒。




蘇御橋眼神被打得渙散,被扶著才沒有丟臉地坐到地上,他暈頭轉向地想去找打他的大哥在哪個方向,卻晃著晃著看到了宋吟的臉。




他被那巴掌打出了好幾步,現在才看清宋吟長什麼樣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打出了腦仁,蘇御橋看著宋吟呆呆地捂住了自己的臉。




直到蘇祖之無可奈何地叫了他一聲,蘇御橋才回頭喃喃道,“大哥,你打我打得好痛啊……”




“現在知道痛了,”蘇祖之打了人也未曾變過臉色,他整理了下衣袖,這才看向親兄弟的嘴角,從他表情來看,並無心疼可言,“我教過你多少次不要多不該多的嘴?”




在蘇家,越大的說話越有分量,蘇御橋年紀還小,在家裡誰說的話都不頂用,唯獨怕這個兄長。




他捂著麻痛的臉,“對不起,哥,沒有下次了。”




蘇祖之




()嘆了口氣,這才看向從始至終站在一邊的蘇秋亊,淡淡一笑,“小秋。”




蘇秋亊聲音微低:“哥。”




不管這些年蘇家對蘇秋亊多苛刻,只要有當年的救助和後面的瞻養,蘇秋亊就要誠心地叫出這一聲哥。




“先進去吧,外面人多,都聚在這裡不像樣子,”蘇祖之率先轉身,目光很輕地在宋吟身上飄過,“也帶上他。”




有了蘇祖之的帶頭,剩下的護衛重新隱匿回黑暗中,有了剛才的前車之鑑,他們不敢再鬆懈,雖然他們想破頭都沒想出明明守得那麼嚴,怎麼還是被人闖了進來。




宋吟身上還是疼,在進去的時候聲音很弱,像是奄奄一息的奶貓,他忍不住問了蘇秋亊一聲:“你會保護我嗎?”




他在說悄悄話,除了蘇秋亊沒人能聽到。




“不會,”蘇秋亊看他一眼,吞回最開始的一個字,低聲地回,“你不聽我的話,大哥要是對你做什麼,我不會管。”




蘇祖之很看重蘇秋亊,他之前告訴過蘇秋亊,再寵愛的人也不能一味慣著,這會把人慣壞的,所以應該要讓宋吟知道怕。




宋吟想了一下,“真的一點,一點都不管?”




蘇秋亊語氣冠冕堂皇,“大哥有自己的主意,我不能左右他。”




“好吧。”宋吟似乎有點遺憾,但也不像是很怕,他回頭看了一眼樹後的裴究和幾個玩家,把雙手交叉起來放到身前,慢慢跟了進去。




今晚有馬術比賽,遠處傳來了幾聲鳴叫。




進了廂房,蘇祖之沒讓蘇秋亊坐下,但也沒冷落了,他徐徐咳嗽兩聲,淡笑,指了指桌面上的水壺和幾尊茶具。




賽場上的選手在做預備熱身,偶爾會聽到兩聲品種馬的嘶鳴,蘇祖之像是沒受到任何影響,“小秋,你一路從那邊過來,應該也渴了,讓你的隨從給你倒杯水。”




他笑著看向蘇秋亊,似乎是設身處地為蘇秋亊考慮了,吩咐的語氣都很溫柔。




蘇祖之身上的威壓是與生俱來的重,在場幾乎沒什麼人敢僭越,更不敢抬頭,宋吟本來也在後面垂著眼,聽到這一聲慢慢抬起來看向蘇祖之。




蘇祖之半舉著茶具,看似在喝茶,竟然一秒捕捉到了宋吟的視線,並對後者淡然一笑,他是故意這麼要求的。




宋吟看出來了,這個人雖然打了蘇御橋,但心裡也是認同他的話的,併為此做出了試探。




如果蘇秋亊不讓他倒,那就證實了他並不是蘇秋亊的隨從,如果倒了,雖然也不能完全證明是,但至少能看出蘇秋亊願意使喚他,關係好不到哪裡去。




宋吟覺得蘇祖之多慮了,他和蘇秋亊本來就不是多好的關係,如果他是蘇秋亊,根本不會願意為他去違背自己的哥哥。




宋吟又去看蘇秋亊,蘇秋亊微愣在那,嘴唇張開了一點,看那個樣子也說不出忤逆他兄長的話。




“小秋?”看蘇秋亊許久不動作,蘇祖之聲音壓下,在場人肩上的重量都彷彿因此加重了一倍,宋吟覺得無所謂,倒個茶




而已,又不是讓他下跪。




他快步走過去,拿起桌子上的名品茶具,在旁邊隨從心驚肉跳的注視中,緩緩拿起一個空水杯。




宋吟不太喜歡太多人看著自己,所以他想快點倒完快點完事,但是他手肘又太疼了,一隻手要扶著另一隻手。




他把腦袋微微埋下去,嘴角抿起微陷,兩頰的陰影就往下挪到了擠出的肉下面,乍一看就有點……像是氣鼓了臉。




蘇秋亊就在他旁邊的兩步遠,伸出手能抓到人的距離,他也真的伸出去了手,象徵性地放到宋吟手背上空,制止了宋吟給他倒水。




“哥,我不渴。”




蘇祖之笑意微斂,“小秋。”




蘇秋亊看著地面,語氣還是一如既往,“庫房還有幾箱東西需要清點,我先去看一看,晚些再來陪哥看馬。”




蘇祖之唇角的笑意慢慢變淡,這是他弟弟第一次忤逆他,他似乎在為該拿不聽話的弟弟如何是好而感到頭疼。




“等下。”見蘇秋亊要走,蘇御橋突然從椅子裡站起來,叫住他,“二哥,你先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