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酒 作品

第四十七章 軟飯

日頭高照。





天光正好。





小阿梅虛起眼睛,瞅著大隗樹枝葉間漏下的點點陽光。





“多好的天兒啊。”





她忽的拋下手裡繡成鴨子的鴛鴦,從院子邊角的藤蘿叢裡扒拉出一支木劍,再胡亂抓了個糕點塞進嘴裡,便貓著腰悄悄地溜出門去。





大門半掩著。





她側著身子,像一隻水做的貓兒,無聲無息擠出門縫。





可剛探頭,一坨人影就結結實實堵在了跟前。





嚇!





她“嗖”一下又縮了回去,帶得門扉嘎吱兩聲。





好半響。





才探出個小腦袋,瞧見門外的,原來是個短髮的道人。





“原來是李道長。”





小丫頭抱怨著,熟門熟路從門縫裡鑽了出來。





“好端端的天兒,怎麼堵在門口嚇唬人。”





“原來是小阿梅。”李長安眉眼帶笑,“好端端的天兒,又要溜出去偷玩兒麼?”





“噓!小聲些。”





小丫頭急忙扭頭朝門裡瞧了瞧,瞧見沒有動靜,才小小的鬆了口氣,又好奇地打量起道士。





“道長怎麼突然回來了?”





李長安這段時間為了方便,一直借宿在水月觀。





“莫不是為了……”





小丫頭指著對面。





街市那頭,往日裡豪客滿門、紙醉金迷的狸兒樓,如今卻是大門緊閉,門前空落落的,頗有蕭條之感。





“你也曉得?”





“當然!昨夜裡誰沒聽著動靜?”小姑娘叉著腰,“三更裡突然鬧騰起來,今兒早更是沒開張。街坊們都傳開了,說是樓裡的狐狸精和男人打架,沒打贏,便露出原形,把人給吃咯!”





小姑娘一副煞有其事的模樣,但顯然沒弄清楚此“打架”非彼“打架”,反是又巴巴湊上來,眼珠子溜溜轉,帶著一分的緊張、兩分的好奇與七分的躍躍欲試。





“你說說,這城裡真的有妖怪麼?”





“當然有。”





旁邊突兀插進個聲音,卻是薄子瑜挎著腰刀,大搖大擺走了近來。





“專吃尿床的小女娃哩。”





“呸!”小姑娘鼻子一皺,“你才尿床。”





話聲剛落,門裡頭。





“阿梅?”





“這死妮子,又跑出去瘋了?”





聽得小傢伙脖子一縮,顧不得和捕快拌嘴,趕緊撒丫子就跑遠了。





李長安看得好笑,回頭瞅著捕快。





“你咋來了?”





這廝說今兒休沐,正好去探望還在養傷的邢捕頭。





“被攆出來了唄。”





“怎麼說?”





“我那舅母說了,如今城內妖疫肆虐,男兒當思忠心體國,要我盡心做事,不要拖了道長您的後腿,切莫敗了衙門的臉面。門兒都沒進著,就把我給擋了回來。”





他像個被家長打了屁(和諧)股的熊孩子,一臉的委屈與憤憤不平。





“道長你說說,我這幾日來何曾有半分懈怠?便是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呀……”





這廝一張嘴就似大河絕了堤,滔滔不絕。道士又不愛聽別人的家長裡短,只敷衍著點頭,好在薄子瑜嘟嚷了一陣,就問起了正事。





“這番又是個什麼狀況?”





“今兒上午,有人到觀裡燒香,說是家裡鬧了妖怪。”





“那人呢?”





道士努了努嘴。





薄子瑜順勢瞧去,見著狸兒樓邊角不起眼的地方,開了扇小門,一個綠襦裙的小丫鬟探出了半個身子,衝兩人直招手。





…………





“何必這般鬼祟?”





兩人才進門,丫鬟就迅速把房門關了個嚴實,領著兩人在黑洞洞的廊道里一通亂撞。





薄子瑜一時不慎,就撞了腳丫子,眼下正顛著腳直抱怨。





可那小丫鬟也不是個好相與。





“啥叫鬼祟?”一點也不客氣,“城裡誰不曉得?您兩位爺到哪兒,哪兒就出妖怪。要是被旁人瞧見了,咱們樓裡還怎麼做生意?”





“還做什麼生意?”薄子瑜“嘿嘿”直笑,“不若演個狐狸精打架。”





小丫鬟直翻白眼。





“什麼狐狸精?什麼打架?胡言亂語。這位差爺是妖怪撞多了,中邪了吧!道長,你可得給他治治。”





“放心。”道士施施然,“他這病不咬人。”





小丫鬟掩嘴嬌笑。





而前頭廊道走盡,終於見著了天光。





迎面是一處寬敞的庭院。





裡頭植滿了花樹,黃、綠、黑、白、紅、藍雜陳輝映,卻獨獨少一昧瀟水最常見的紫色。院子正中央,有一口引入活水的大池塘,隱隱見得鯉魚遊動,攪亂水波,掀起淡淡的酒香。





小丫鬟提著襦裙,快步踩過花(和諧)徑,催促著:





“快些!快些!”





“娘子在樓上等著哩。”





……





兩人隨著丫鬟上了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