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人 作品

第四百零九章 世間再無家家皆淨


                 清晨,梧桐樹透著秋天的蕭索,一葉枯黃的葉子在半空打了一個旋,然後輕飄飄地落在刑部大院上。

  一輛輛囚車已經準備完畢,身穿囚服的犯人陸續被衙差從大牢押出來,這第一批都是跟蔣斌關係最親近的親人。

  雖然他們早已經知曉難逃一死,但現在離死亡又近了一步,卻是忍不住在這裡又哭哭啼啼起來了。

  誰都不願意死,特別他們一度躋身京城的頂層核心圈,現在突然間重重地摔落下來,可想而知是多少的懊悔。

  嗚嗚……

  蔣妡是感受最深的那個,此時亦是哭得梨花帶雨,顯得格外的傷心,甚至已經開始從怨恨大伯轉到了父母身上。

  原本她不需要經歷這種命運,完全可以避過這一劫。

  在皇帝看上自己的時候,她只要乖乖就範就好。如果能夠生下皇子,未嘗不能像周太皇太后那般母憑子貴,將來成為太后和太皇太后。

  偏偏地,她的父母聽從大伯的安排,竟然將寶押在無權無勢的興王身上,導致那位皇帝採用血洗蔣氏一族的手段,最終連累了自己。

  “你這個殺千刀的,你害死我們全家了!”蔣母此時的哭聲最大,卻是將氣撒在同樣被押出來的蔣斆身上。

  蔣斆顯得十分的沉默,原本是一個沒有什麼主見的人,而今即將被推上斷頭臺,簡直宛如行屍走肉一般。

  即便來自於妻子的謾罵,此刻雙眼沒有一絲亮光,卻是默默地任由衙差牽引上前,然後被關進了囚車中。

  蔣斌作為此次事件的罪魁禍首,嘴裡反而大逆不道地罵道:“成王敗寇!朱祐樘,你如此殘暴,何止斷子絕孫,老天亦會收了你這個短命鬼,啊哈哈……”

  啪!

  正當笑得最猖狂的時候,一根棍子結結實實打在蔣斌的嘴巴上,頓時牙齒脫了兩顆,滿嘴都是鮮血淋漓。

  “舌臊!如此大不敬,當真是吾華夏子民之恥!”負責押送的衙差頭目手持著棍子,當即揮棍並呵斥地道。

  蔣斌看到行兇的人是一名微不足道的衙差,雖然十分痛恨是虎落平陽被犬欺,但此刻已經痛得根本說不出話來了。

  “將他的嘴巴堵上!”刑部尚書劉忠已經騎上馬準備啟程,卻是沉著臉命令道。

  他現在已經慢慢融入刑部尚書這個角色,不說他是堅定的帝黨,而且亦不能讓自己掌控的犯人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這幫權貴或許看到的朱祐樘是殘暴的,但自己在湖廣的地界上,卻是知道百姓對弘治是感恩戴德的。小說

  即便是在京城之地,百姓對帝王更是稱頌有加。

  遠的不說,李瑾那幫人想要囤米謀利,結果弘治皇帝卻是硬生生將米價平抑下來,讓全城的百姓能夠說平價米。

  蔣斌事到如今都還不知悔改,竟然還敢在這裡大放厥詞,簡直就是罪該萬死。

  嗚嗚……

  剛剛還叫囂的蔣斌被塞進一團麻布,卻是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劉尚書,時辰差不多了,咱們走吧!”王越同樣騎在馬背上,卻是淡淡地說道。

  不知從何時起,大明高官漸漸出現了一些喜歡騎馬的官員,一度丈量整個湖廣的劉忠如此,而歷練多年沙場的王越同樣如此。

  由於株九族事關重大,所以今日由王越共同監斬。

  王越雖然的實職還是都察院左都御史,但終究掛著內閣大學士的頭銜,身份和地位都要高劉忠一截。

  “一切聽從王閣老的安排!”刑部尚書劉忠並沒有託大,而是恭恭敬敬地點頭道。

  滋滋……

  剛剛落在院中的枯葉和枯枝被車軲轆輾過,便發出了一陣細微的破碎聲。

  方才還在哭哭啼啼的蔣家人,現在反倒像是認命了一般,或是坐在囚車被押送,便是被鎖著鐵鏈相隨,宛如是行屍走肉般。

  劉忠主動騎馬跟王越並行,卻是問出心裡最大的疑問道:“王閣老,你當真以為林國棟案子的幕後主使是王增嗎?”

  在林國棟刺駕的案子中,雖然查出蔣斌參與協助了林國棟,但蔣斌當年並沒有刺殺動機,所以真正的幕後主使必定是其他人。

  刑部、都察院和順天府衙在抓獲蔣斌後,亦是對蔣斌進行了審問,而蔣斌一口咬定是受原駙馬王增指使。

  只是蔣斌將罪名推到王增身上,且不說王增已經死無對症,而且還被株了九族,其實意義並不大。

  雖然王增的確有可能存在這樣的動機,但當機的動機其實仍舊不充分,而劉忠隱隱感覺是其他人所為。

  “老夫如何以為不重要,關鍵是要看證據,而蔣斌指證的是王增!”王越並不打算過於主觀判斷,而是實事求是般地道。

  劉忠看到王越如此反應,卻是心裡微微一動道:“閣老是擔心這個事情演變成大案,最終會讓很多人蒙冤而死?”

  “錯矣!這世間哪有那麼多的冤情,只是現在形勢越來越明顯,無須將簡單的問題複雜化!既然咱們查出蔣斌,而蔣斌指證的是王增,又有王增往來的書信為證,何以還要胡亂猜測呢?”王越對劉忠的觀感很好,便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