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和他原來的那個未婚妻,也再也沒有瓜葛。




可是,如今,心音卻感覺到有些不對,問題出在沈長離身上。




它預感到,他還是會在此月成親。




……而且,他元陽破了,心鱗也沒了。




這些信息,心音暫時還沒法告訴楚挽璃。它無法理解,按照設定,他性子很忠貞,愛上一個女人後,就很難再移情,他應該是屬於楚挽璃的男人,這些沒給楚挽璃,又給誰了?




楚挽璃眨了眨眼:“你說哥哥嗎?莫非,我能救世,他便會與我在一起?”




她對救世毫無興趣,左右這些妖魔也影響不到修士,普通人死活與她有什麼干係。




但是她喜歡大家的讚譽與愛戴,喜歡救世主的名號,也想要沈長離。




如此一看,她倒是提起了一點興趣。




*




碧華樓的事情還尚未處理完,顧寐之這幾日都在跑進跑出。




他們需要安頓好李如蘭,同時,李汀竹的身體也還很虛弱。




所以,一行人便暫時沒有離開上京城。




這段時間,白茸一直照顧著李汀竹,他晚上還是經常睡不好,白茸經常會坐著陪他一會兒,說說話,等他睡著了再走。




而且,兄妹兩講話,也都需要白茸在場,不然兩人就都什麼都講不出來。




這天,兄妹終於有點融洽了,李汀竹帶著李如蘭出了門,去百味坊買她愛吃的零嘴。




白茸終於得以歇下來了,有了些自己的時間。




白家,她是不打算回去了。




只是,白茸一直有些猶豫,要不要去看看故友,她不聲不響消失了這麼久,惜君估計也在擔心她。




這一次離開上京,之後再要回來,便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




猶豫了半天,白茸還是下定了決心,打算去走一趟。




白茸出了顧府,輕車熟路,往南坊方向去了。




宋府與白府只隔了一條街,她和宋家三小姐宋惜君是從小玩到大的手帕交。




一下來到了那一堵熟悉的紅牆邊,白茸想了想,還是不打算從正門進去了。




她施了個輕身訣,便隨意一躍,便翻過了高高的圍牆。




如今修了仙,倒是有一點好,翻牆不在話下。




白茸自己都覺得有些好笑,換到以前,她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能翻牆去找宋惜君。




臥房內。




宋惜君正斜斜靠在臥榻上,隨手翻著話本子,陡然聽到有人敲窗,隨即便是柔柔甜甜的一聲,“惜君?”




“絨絨?”宋惜君手裡書頁都差點掉了。




她鞋都來不及穿,




便陡然跑下了臥榻,半跪在窗邊。




窗外,一個白衣少女正看著她,有些羞赧地笑著。




……




臥房內,宋惜君緊緊握著她的手,上下打量著她,“你手上,如何起了這麼多繭子……”




“你瘦了好多,你身上,怎麼這麼多傷疤。”




她脖頸和肩光潔的肌膚上,有很多細碎的傷疤,像是被什麼薄而銳利的細刃割破的。




她又翻開白茸的袖子,看到少女細嫩的手臂上,正層層包裹著紗布,裡頭甚至隱約還能看到血,白茸已經低呼了一聲,不好意思地掩起了袖子。




宋惜君神情驟然變化,竟動了幾分氣性,“沈桓玉知道你這樣了嗎?他人呢?死了嗎,去哪了?”




白茸原本正低著眼,她沉默了半晌,唇動了動,卻什麼也沒說出來。




她看著宋惜君,朝她為難地輕輕笑了笑:“阿玉,不在……他出遠門了。”




從前,他離開前,都會與她仔仔細細說,他下次回來的日期,一定要她記住。




這次卻沒有……如今方覺,或許,他其實早早暗示過了,他再也不會歸來了。




宋惜君冷笑:“你就會護著他。”




“他要做什麼,你都拒絕不了。他對你隨便撒撒嬌,你就被哄得腦子發矇。”




從小便陰暗又心機深沉,獨佔欲還強,白茸如何玩得過這種男人。




她道:“還說什麼出遠門,不在。我看他搞不好,現在人也還在上京城。”




“你嫡母一直對外託說你身體不好,在調養,不讓我見你。”




宋惜君看了眼門,她的心腹侍女正守在門外。




她對白茸低聲道,“外面傳得沸沸揚揚,說你得了怪病,婚期又馬上到了,你家想讓你嫡姐替嫁給他。沈桓玉知道此事嗎?”




最開始,宋惜君聽了這流言蜚語便覺得可笑。




白芷和白茸確實長得像。只是,沈桓玉還能認不出白茸來?




白家敢這般換人,以他那脾氣,估計會把白府直接掀了。




只是後來,她在白府不慎撞見了一次,白芷確實在興高采烈地挑新嫁衣,白家關於白茸的物品又幾乎都被清掃一空。她雖難以置信此事,也不得不放在了心裡。




這般荒唐的事情。




白茸驚呆了。




她唇動了動,“婚期……我們的婚事,還辦嗎?”




宋惜君像是看傻子一樣看著她:“為何不辦?你家和沈府不是一直在操辦這事兒嗎,聘禮都一擔擔抬進去了,你自個不知道,你們婚訊滿城人都知道了。”




“我以為真是你身體不好,但是沈桓玉不願意推遲婚期。”就他以前看絨絨那眼神,不提前婚期就是好的了,別說推遲。




宋惜君實在無法理解。




白茸迷茫了。




她明明已經早早和沈長離說清楚了,退了他們的婚了,為何還沒取消掉?




她不知,白芷為什麼會同意這般荒唐的事情,嫁




娶是一輩子的事情,這樣欺騙他人成婚了,白芷以後真的會幸福嗎?




她和沈長離如今的一堆爛賬實在是難以算清,白茸也不知該怎麼對宋惜君說,只能含糊帶過。




兩人又說了一會兒話,仙門對於普通人實在是有些遙遠,白茸也只能說,她如今一切安好,過得比之前過得好很多,也很健康,叫宋惜君不需擔心。




隨即,她也不得不離開了。




兩人戀戀不捨告別後。




白茸猶豫了片刻,還是預備去沈府一趟。




她實在不想回家,白芷與賀素淑也不會聽她的。




沈長離應是不知道此事的,她與他說一聲,把這荒唐婚約取消了便是。




她出了南坊,便往檀天坊方向趕了過去。




她如今腳程極快,沒一會兒便到了。




看到綠樹掩蓋下,熟悉的白牆黑瓦時,白茸頓下了腳步。




沈府她很熟悉。




沈端公務繁忙,妻子去世之後,一直沒再娶,也沒有侍妾,因此,府中極為空曠,常年只住著管家,幾個家僕,再就是灑掃婆子與護院了。




沈桓玉在家時,他幾乎便是府邸主人。




沈家府邸,她都可以隨意出入。




進了門,便是一池睡蓮,她喜歡,他便叫人種了。




園中枝葉扶疏,白茸喜歡的花木品種,幾乎都有栽種。




她慢慢順著小路走。




不遠處,便是正屋。




她看到書齋門口,那一株熟悉的槐樹。




他們在這棵樹後親密過。阿玉最情難自禁時,吻過一下她的手指,她渾身都酥了,想抽回手,卻被他收在了手中,就是不放。




他說,婚期馬上到了,等他下次再回上京,便再也不走了。




婚後,他們搬一處新地方,只有他們兩人,然後就一輩子再也不分開了。




白茸靜靜看著這一切,物是人非事事休。




“白姑娘……”身後,有人叫她。




白茸回頭。




沈桓玉的兩個小廝她都認識。一個叫安康,一個叫阿麥。




兩人以前都對白茸特別好,沈桓玉給她的很多禮物和信件,都是安康給她送來的。




“安康。”白茸朝他一笑。




安康面色卻有些難堪,訥訥道,“白姑娘,公子交代過,如今不放任何人進來。”




其實他說過的是,不讓白茸進門,安康到底說不出這話,還是含糊改了。




公子以前也不是沒和白姑娘鬧過小別扭,只是都是小情侶間的玩笑事,頂多隔一晚上,公子就會主動去找白姑娘賠罪了,他受不了白姑娘冷落他。而且公子也從沒說過不允許白姑娘進門這種話。




這一次,都好幾日了,卻也沒變化。




“可能……要請您離開了。”




安康也不知公子為何會對白姑娘態度大變。他們聽令行事,也只能如此。




白茸愣了一下,垂了睫,勉強維持




了面上笑意。




是啊……早就今非昔比了,他們跟著沈長離做事,也無法違拗他的意願。




“這次,我有要事要找他相商。”白茸儘量平靜道,“你們公子,如今在府內嗎?”




“這……”其實沈桓玉是在的,方才還在書齋。




安康硬著頭皮,不知該如何是好。公子吩咐得很清楚,她說什麼都不用理會。




“你有什麼要事?”身後,男人淡淡的聲音傳來。




白茸抬眸看到他,抿緊了唇。




他一身廣袖白衣,面容更顯得清俊,比起在碧華樓那一晚,神情極為冷淡,看她像看著一個陌生人。




書齋。




他正坐著,腰背挺直,神情平靜。




白茸站著。如今,她光和他身處一室都覺得緊張窒息。




沈長離不說話。




終於,還是白茸低低開了口:“你要成婚了?”




沈長離抬眸看著她,安靜等著她後話。




她說:“我們婚約已退。”




“我不知道你清不清楚,白家打算做什麼。他們似是想找人替我嫁你。”




她抿著唇,道:“若是真的,這樣會害了白芷,她好歹是我姐姐,我不能見她如此。”




害了?




他輕笑了聲,狹長冰冷的眼看向她:“既是如此,你應去找白芷說這話。”




她也上來了一點脾氣,顫著聲音說:“沈長離,你明明已經答應了退婚,為何如今又出爾反爾。”




“退的是與你的婚而已。”他凝向她,“白茸,你是覺得我非你不可,離了你就不行嗎?”




“漆靈山那一晚,如果不是因為花毒,會發生這種荒唐的事情?”




“你若想來我的婚禮,可以與你一張請帖。”




白茸氣得直哆嗦。




他淺色的瞳孔冷漠無情。




陡然淡淡道,“我看,你身邊男人也沒少過。想嫁人了,隨意挑一個嫁了便是。”




“你我早已是陌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