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年級第一,梁樹生...
“吃晚飯沒?”
她搖頭。
“那我們去吃晚飯。”
“嗯。”
梁樹生視線定在她嘴角,平日弧度是自然上翹的,此刻卻平直,若不是見過她笑時模樣,都察覺不出那抹不易察覺的、拼命剋制著的委屈。
“到底發生什麼了?”
“什麼?”林遇青抬眸,依舊搖頭,“真沒有。”
“剛才有沒有碰到誰?”
林遇青啞然。
她覺得應該告訴梁樹生的,可卻也怕他追問那句“來日方長”的意思。
她無法與任何人開口自己和傅川江的關係,恥辱、羞愧、難以啟齒,是她想要壓在心底一輩子的秘密,只能靠時光與自我去療愈。
“沒有啊,我只是去了趟書店。”
梁樹生沉默兩秒,轉身:“走吧。”
林遇青往前剛邁一步,腳踝因剛才快跑而刺痛,頓時像一顆釘子貫通,將她定在原地,倒抽一口氣。
梁樹生又回身:“怎麼了?”
“腿……”話說一半,林遇青咬了記牙,忍住痛呻。
“不是已經養得差不多了嗎,怎麼又痛了?”
腿筋像是被用力敲了一記,林遇青疼得說不出話,眼圈也被硬生生逼出一圈紅,再後來就成了不可控,眼圈越來越紅,眼眶越來越滾燙,一顆碩大晶瑩的淚突然砸下來,滴落在地面。
接著眼淚就再也止不住,噼裡啪啦地砸下來。
梁樹生也被這急轉直下弄得束手無策。
“梁樹生。”她抽抽噎噎叫他名字,“好疼,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可我真的好疼啊……”
她抬手掌根抵住眼睛,眼淚止不住地從長睫撲簌簌滾落,好像受了天底下最大的委屈卻又無法言說。
他個子太高,林遇青又低著頭,即便垂下脖頸也看不見她眼睛。
於是他便蹲下,牽著她的手,仰頭看她,沉聲問:“青,到底怎麼了?”-
御水庭附近的藥店燈火明亮,充斥乾淨並不濃烈的消毒水味。
醫師正站在林遇青面前,溫柔細緻地為她檢查腿傷。
“這兒疼嗎?”
“嗯。”林遇青抱著膝蓋,指腳踝下方,“這裡。”
“原本的傷還沒好又加重了,之後可千萬不能再劇烈運動了,雖然一開始不嚴重,但這樣反覆下去肯定是會落下病根的。”
林遇青稍頓,沒應聲。
梁樹生站在一邊:“芭蕾比賽什麼時候?”
“月底。”
醫師聽見說
:“芭蕾?那可千萬不能參加了,跑跳都得注意,更別說跳舞了。”
林遇青垂著眼,淡淡“嗯”了聲。
重新處理好傷口,天色大暗,路燈亮起。
原本梁樹生是來接林遇青吃晚飯的,如今也不想再折騰,讓司機去附近一傢俬廚餐廳打包了幾道回家吃。
兩人面對坐在餐桌兩側,很安靜。
私廚做的菜式看著簡單,麵湯看起來清澈得都有些寡淡,可嚐起來卻是很濃郁很豐富的口感,不膩,很鮮,不知道是用什麼肉類海鮮熬製的。
林遇青小口小口吃著麵條。
屋內並不明亮的暖光,和掌心溫暖的碗壁,在一刻給了她無限的安全感——於她而言難能可貴的安全感。
……
大抵看出她不願多說,梁樹生什麼都沒再問。
晚飯後,林遇青收拾好書包,又翻出一本英語書,明天返校就是月考,她想再背背英語單詞,困了便去睡覺。
只是大概是今天碰到了傅川江的緣故,林遇青晚上又做了那久違的噩夢。
從夢中驚醒,她靠在床頭平復了許久,而後手捋了把凌亂的頭髮,一閉眼就是剛才的夢,不敢再睡,起身去廚房,從冰箱抽了瓶冰礦泉水。
一口氣喝下半瓶,冰徹的水壓下心底的火。
林遇青低下頭,肩膀落下來,額頭抵在冰箱門,頹敗地嘆了口氣。
與此同時——
“青?”
她猛的回頭。
便見到梁樹生站在她身後,一身肅然的鉛灰色睡衣,領口沒整好,神色有些倦怠地耷拉著眼,看她模樣笑了下:“幹壞事呢?”
“就口渴,來拿水的。”林遇青說,“你怎麼也起來了?”
“下雨了,窗沒關。”
林遇青這才注意外頭已經下起雨,廚臺邊沿溼漉漉。
梁樹生過去將窗戶關上,回身時才透過月光注意到林遇青額角的細汗。
他想擦去,伸手過去林遇青下意識往後避,他便收回手:“怎麼出汗了?”
“做噩夢。”
“什麼噩夢?”
“……”
“青。”
“嗯?”她抬頭,放空後視線有些茫然。
“你應該知道,我還在等你的答案。”
她低頭,在梁樹生覺得她要繼續保持沉默時終於開口:“白天我碰到傅珂了。”
在情緒都被吞嚥消化後,她平靜而緩慢地說,“她沒有欺負我,我也不會再任由她欺負,她只是告訴我說,她要出國了。”
“阿生。”她靠在冰箱,近乎嘆息般叫他名字,“我只是覺得人生為什麼那麼不公平。”
梁樹生不知道她到底經歷了多少次、問過自己多少遍這樣的問題,才能做到此刻的平靜。
林遇青側頭看向落地窗外,輕聲,“我只是覺得,為什麼有些人就該生來如螻蟻任人踐踏欺侮,而有些人卻永遠都能輕易拿到‘從頭再來’的獎券。”
“因為不公平是常態。”
梁樹生說,“無論是學校社會,還是家世階層,這個世界上不公平才是規律,公平只能是理想主義,追求公平本身就沒有意義。”
林遇青看著他,忽然笑了笑:“這是你作為梁家少爺得出的結論嗎?”
“我從前也想過,人生為什麼那麼不公平。”
林遇青微愣,沒想到梁樹生被冠以這樣的家世與權力後,竟也會陷入這樣的困境。
可轉瞬便想起那天舒昭對待梁樹生與梁淨慈的天差地別。
7本作者姜攬月提醒您《做我的常青樹》第一時間在.<a href="http://.[co.co)(com)</p>
“然後呢?”
“接受它,因為傅珂永遠不會成為你的標尺與參照物。”
梁樹生說,“就像你說過的,偏要在你的人生中搖旗吶喊、衝鋒陷陣、扶搖登頂。”
林遇青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這句話。
“所以,屬於你的頂峰不會有傅珂,她也不夠格成為你的絆腳石,到那一刻,你就無所謂公不公平了,因為你已經踩著不公平的規則贏了她。”
林遇青心尖震動,冰透的鮮血好像也終於開始回暖。
迷茫無光的日子裡,需要有人為她豎一座前行的燈塔。
只有她自己明白,真正困住她的並不是傅珂,而是傅川江。
是更年長、擁有更大權力和更多閱歷的傅川江,他的陰影在她太小的時候就籠罩下來,也因此更難掙脫。
所以,當她真的在自己的破爛人生搖旗吶喊、衝鋒陷陣、扶搖登頂,她也就能衝破傅川江帶給她的陰影嗎?
梁樹生從櫥櫃裡拿了一隻玻璃杯,兌了溫水重新放進林遇青手心。
她唇動了動,躡喏著道了聲謝。
“喝完水就回去睡覺。”梁樹生說。
“我睡不著。”
她怕一閉眼又回到那個夢。
“明天月考。”
“你還記得啊。”林遇青輕輕勾唇,“你會去嗎?”
“你想我去嗎?”
“想。”
梁樹生微頓,垂眸。
林遇青依舊看著窗外,輕聲道:“阿生,我們一起去贏吧。”
既然你也覺得不公平,那我們就一起踩著不公平規則去贏吧。
過了許久,梁樹生忽然輕笑出聲,又很突然地問:“青,你想聽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