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還生 作品

第 37 章 下藥

這一群殺手被滿山圍追堵截之中,挾持著崔嫵二人的東躲西藏,往季梁城去。

如今外頭一片兵荒馬亂,城裡反倒是燈下黑。

崔嫵也想沿路留下些線索,但他們比祝寅的手下更加警惕,她也不敢輕舉妄動。

就這麼一路奔波到天擦黑,想進城已經晚了。

“找個地方,我要休息洗澡。(<a href=".co.co)(com)” 崔嫵不耐煩地說道。</p>

頭領道:“洗什麼澡,野外將就一夜就罷了。”

崔嫵嗅了一下袖子,嫌棄道:“無妨,要是不樂意你們可以先走,我自己去找家客棧住下,睡個好覺。”

一個殺手趕著交差:“既然走了這麼遠,也該把這六皇子給——”他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不行。”崔嫵開口。

“為什麼?”

“等我見過魏國公,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麼打算,才能殺了他。”

“人在我們手裡,你說不殺就不殺啊?”

崔嫵揪著他的衣襟,將人扯到與自己平視:“人原本是在漆雲寨手裡的,沒有我們,這個六皇子早就跑了,而且我不是不讓你們殺,只是要你們拿出一個做生意的態度來,別莫名其妙就讓我們辦了事又背了鍋,漆雲寨確實是一群江湖草莽,但也別想糊弄過去,惹急了你可以殺了我,看看是什麼後果。”

此刻,崔嫵通身的匪氣根本不藏著,沒有人會懷疑她是都城清貴之門裡的嬌弱娘子,討價還價,耍賴撒潑的本事讓人咬牙切齒又無可奈何。

那殺手眼睛銳利,不服氣地盯著崔嫵。

“看!你算什麼東西,也敢跟我對著眼睛看!”

崔嫵一巴掌扇在他臉上,又一腳踹上他的肚子,“有種就還手啊,你個狗孃養的!老孃十歲掏人腸子假裝豬腸去賣的時候,你還光著屁股被你老大抱著搖睡覺呢吧……”

她拳打腳踢,殺手不敢還手,只扛著這潑辣貨的拳打腳踢和汙言穢語。

這信手拈來的粗話,沒人懷疑她不是從土匪寨子裡混出來的,還在生悶氣的趙琰都看呆了眼。

頭領打斷崔嫵,說道:“走了,找地方住去!”

住店太容易露了行藏,他們便扮成商人打算去野村借宿一宿,這幫殺手甚至不敢在百姓聚居的村落借宿,而是在離村子很遠的一處破落屋子前敲開了門。

開門之前,頭領警告道:“要是敢露餡,即刻殺了你們!”

崔嫵圍上了頭巾,遮去面容,看向趙琰的目光冰冷:“聽到沒有,立刻殺了你。”

趙琰又恨又忌憚,只剩一雙眼睛帶著怒火看她,先前那點感動,跟巴掌一樣打在臉上,火辣辣的。

開門的是一個滿身酒氣的男人,鬍子拉碴看不清容貌,只有鼻子大得顯眼,衣服上都是汙跡,不知道多久沒洗澡了。

酒氣燻得頭領都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這樣的酒蒙子正好,遇到盤問,一問三不知,更好糊弄。

頭領將借宿的事說了,拿出一錠銀子。

酒蒙子啥也不問,一把搶過銀子就回屋了,門敞開著,幾個人進了屋,留下幾個在外頭望風。

結果一進屋,崔嫵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收拾著地上的碎酒壺,挽起袖子的手臂上能看到青青紫紫的傷痕。

春柔!

她竟然在這兒?

雲氏把她打發到了莊子上耕種田地,沒想到這麼快就嫁了人,還是這樣一個人。

那此處不就是謝府的莊子?

兜兜轉轉竟然回來了。

崔嫵心念一動,眼下只需將消息遞出去……

可這春柔一定恨她入骨,想讓她幫忙遞消息是絕不可能的,外面又守著殺手。

崔嫵將遮面的薄紗掩得更嚴實,跟在男人們後邊,不聲不響思量起計策來。

這當家的酒蒙子叫蔡癟子,平日除了喝酒什麼都不會,娶了這麼個漂亮的娘子,他起先還稀罕了幾日,結果就聽見幾個長舌婆子說他新婦水性楊花。

說春柔私下經常同村裡男人拉拉扯扯的,還勾搭男人給她幫忙。還說她原本是謝家,跟個小姐差不多,結果勾引了主君被主母發落了出來,不然也不會讓蔡癟子撿了這個大便宜。

蔡癟子本來就奸懶饞滑,村裡人人都看不上,現在更是臉上無光,覺得憋屈得厲害,喝多了酒動不動就對春柔拳打腳踢,春柔日日隱忍度日。

今晚有客借宿,蔡癟子收了銀子就什麼也不管,屋裡就一間屋子一張床,根本沒有休息的地方。

頭領也不挑揀,崔嫵前後繞了一圈,看明白了周遭的格局,其他人在吃幹饃的時候,她開口道:“我要熱水洗澡。”

忘了這還有個祖宗呢。

但頭領也不想得罪她,又丟了一錠銀子過去:“燒個熱水。”

酒蒙子接過銀子,踹了春柔一腳,春柔只得去燒水。

燒水和洗澡都在屋後的廚房,就圍了幾張破竹蓆,還是春柔嫁過來時沒地方洗澡,自己撿了圍起來的。

裝滿水的木桶放在的灶上,春柔正在低頭生著火,崔嫵從小門出去看了一圈,壓低聲音支走了春柔,把一塊碎銀丟給她:“行了,去給我去別家討點精米。”

蔡癟子家根本沒有米。

春柔完全沒發現是她,撿了塊碎銀子還挺高興,低著頭就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崔嫵喊道:“火不夠了,多搬點柴進來,你們這些臭男人要是敢看,挖了你們的眼睛!”

屋裡的人都不太想理這個潑婦,但她又是漆雲寨的頭子,不好得罪,頭領敲了敲趙琰的腦袋:“你小子今日有豔福了。”

趙琰暴躁地甩了甩頭,他才不要去!

“本王不去!”

見他這個態度,頭領更加放心,“才十二歲,不知道瞧沒瞧過女人,那女人雖然潑辣,但也算漂亮,去見識見識吧。”

一個殺手踹了他一腳,“快點!”

趙琰抱著柴,憤憤地走進了廚房。

裡面的崔嫵根本沒有在洗澡,她看到趙琰進來,抬手道:“噓——”

為了不引起懷疑,趙琰嘴裡已經沒塞東西,能說話了,他把柴往地上一扔,目眥欲裂:“你跟他們是一夥的!”

他真後悔!後悔自己竟然對這個女人交付過信任。

崔嫵戳了一把他的腦門:“令牌是我從那些人身上摸的,話都是我瞎編的。”

其實只是祝寅的令牌,根本不夠讓這些人猶豫忌憚,她手裡拿的令牌僅次於方鎮山親至,不過趙琰又不知道這些,只能被她糊弄。

“還想騙我!”

“你有毛病啊,要殺你至於我費勁兒演這一路?你忘了剛剛是誰在保你的命,你腦子是一點都不轉的嗎?”

趙琰愣住。

崔嫵剛剛演得太像了,連他也覺得這個女人是個混跡的市井、比男人還兇殘的土匪。

崔嫵耐心在他耳邊悄聲說:“別怕,我說了會救你,就絕不食言。”

趙琰真的不懂了,她到底哪

句是真的,哪句是假的?

可想到崔嫵數次掙扎逃生,他們一起奔波的一整夜,她沐浴在晨光裡的樣子,還有掉落在地上的果子……

“真的嗎,可他們為什麼會那麼相信你的身份?”

崔嫵看了一眼外面:“現在來不及解釋,等脫險之後,我再跟你細說,你信不信我?”

趙琰只猶豫了一下,毅然點頭:“我信你。”

他賭上自己的命信一次。

“好,既然答應了你我就不會食言,放心,就是死,我也死在你前面。”崔嫵拍拍胸脯,豪情萬丈。

“不,你……還是不要死吧,”趙琰的心已經徹底偏向她,放在皇子的驕傲,“我不想你死。”

了不得了,這一下,讓這小鬼對自己死心塌地了啊。

崔嫵在心裡吹了個口哨。

“好,我們都不死,你先出去吧,過一盞茶後,水涼了,讓那女人進來給我燒水。”

“嗯。”

春柔進來的時候,崔嫵已經解開了遮面之物。

“是你!”看到這張臉,春柔幾乎驚叫出來。

崔嫵拿起菜刀比在她脖子上:“小心點,可不準想著出去給謝家通風報信,不然我和我的兄弟們可會把你切成碎片的。”

崔嫵必須得先發制人,春柔才不會在外面的殺手面前揭穿自己的身份。

通風報信?兄弟們?

春柔驚疑不定,這個女人到底是做什麼的,為什麼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謝家呢,謝家不管她嗎?

“水涼了,快去燒火吧。”

春柔畏懼她的刀,也畏懼外邊的幾個大漢,只能去低頭燒水。

崔嫵舀起一瓢來,抓起她的手,道:“也不知道水熱了沒有,你幫我試一試,好不好?”

說著就要把她的手按進去。

這可是燒得滾燙的水!

春柔氣得推開她:“你夠了!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為什麼還不肯放過我!”

趙琰靠得最近,率先衝過來護住了崔嫵,春柔幾腳踹在了他身上。

他弓馬嫻熟,本就有些身手,又是個驕縱壞了的脾氣,怎麼可能任由一個女人毆踢,替崔嫵擋完之後,抬腳將她踹翻在地。

“賤婢,碰到我你有幾條命賠!”

趙琰可不會憐惜人,下腳一點沒留情,春柔被踹得心窩疼,但懾於趙琰的氣勢,不敢分辨,扶著門板就出去了。

崔嫵順勢塞一粒丸藥到趙琰嘴裡:“把這個吃了。”

趙琰真是聽話,什麼都不問,就這麼吃下去了。

頭領聽到動靜衝了進來:“怎麼回事?”

“潑了她一點水,就衝我發脾氣,”崔嫵拍了拍手,“不如殺了她吧。”

躲到外邊的春柔聽到,抖如篩糠,一個字也不敢說。

頭領掐住崔嫵的手臂:“你不要找事。”

“你不殺我殺!”她想奪過頭領的刀,親自去殺了春柔,“別讓她跑了。”

頭領按住自己刀,崔嫵跟他拉扯的功夫,春柔趁機跑了出去。

“你要殺自己回頭殺了,咱們現在要隱藏蹤跡,不準鬧出動靜,留下任何痕跡。”

二人對峙了一會兒,崔嫵終於肯讓步:“我們的銀子可不是白給的,夠把這破屋子買下了,讓他們到外頭睡去,那個屋子讓給我。”

“隨你。”

頭領出廚房之前,看向趙琰:“你別以為討好她能救自己的命,明天

你一樣要死。(筆趣閣小?╬說)_[(.co)(com)”

“也不用聽他的,多討好我,今晚還能吃頓飽飯,堂堂皇子餓著上路,鬼都要可憐你了。”崔嫵點著他的下巴笑了笑。

外面有殺手守著,春柔也走不遠,就蜷縮在牆根上瑟瑟發抖。

沒一會兒,崔嫵走了出來:“去把我的外衣洗乾淨,用炭盆烘乾!快點!”

春柔怕得要命,一句話都不敢說。

她一個人在廚房裡,抖著手把崔嫵的衣服抱出來,這時,一個東西掉在了地上,藥包上寫著三個字:迷魂香。

春柔心臟急跳。

回頭殺她,回頭殺她,回頭殺她……

崔嫵這句話不停在腦海中迴轉,她再不先下手為強,死的就是自己了。

崔嫵沒再管春柔,回屋的時候,還特意跟屋裡的人吩咐:“晚上別睡覺,別讓他們跑了。”

對於崔嫵的頤指氣使,所有人都不滿,殺手們心底逆反,礙於她的身份不好得罪,卻是連理都不理。

入夜,崔嫵睡在乾草上,趙琰就擠旁邊,結果一群殺手也擠了進來。

反正屋外還有人守著,頭領一點也不擔心春柔和蔡癟子跑了。

這回這些人可不是祝寅,即使閉眼,也只是在假寐,崔嫵和趙琰被堵在屋子最裡邊,想要悄悄逃走根本不可能。

過不了一會兒,趙琰就真的睡著了。

“娘娘!娘娘別走!琰兒怕……”趙琰死死抱住了崔嫵的腰。

崔嫵無語,不是讓他別睡嘛,就算累了一天,也要看重一下自己狗命吧。

還睡迷糊了,把自己當他娘了。

宮裡皇子公主們將生母喚作“姐姐”,崔嫵想當然以為他喚的是嫡母皇后娘娘。

這小孩撐到現在,也不容易。

那些沒睡的殺手聽到,嘿嘿笑了一聲,“這小子怕得喊娘了。”

“還皇子呢……”

“臭小子,醒醒……”崔嫵正想拍醒他,手就碰到了他腰間掛的長壽寶玉。

她的心又跳了一下。

好東西啊。

她見過的好東西也不少,但這串長壽珠是各種頂好的珠寶攢出來的,琉璃、琥珀、祖母綠……凡內庫有的,一定都蒐羅了來,雕工和打磨更是費盡了心思,張揚奢靡,又不乏貴氣,配著白紋錦袍穿尤其好看。

不愧是寵妃之子。

今日這般混亂,趙琰的珠串掉了也是有可能的吧,無意中被她撿到,也不奇怪吧?

扒東西這門手藝她雖生疏了,但這麼黑的天對付一個小屁孩還是綽綽有餘的。

想歸想,崔嫵還是沒有動手。

這玩意兒一看就是宮內樣式,偷……拿到手裡也只能藏著,賣出去有身份暴露的風險,不值當。

崔嫵唸了一聲佛,把邪念從心底驅散。

這小子被寵壞了,天生覺得誰都該對他好,是個記仇不記恩的,沒到絕路上該把他賣出去的時候,崔嫵還是想示以善意。

隔著一面牆就是廚房,春柔洗衣服的動靜結束,正拖出炭盆準備烘乾衣服。

崔嫵默默數著時辰。

機會給到她手上了,可別不中用啊。

崔嫵捂暈祝寅手下的確實不是什麼蒙汗藥,但春柔撿到那包迷魂藥卻是真的。

她出門什麼都沒帶,提前跟祝寅要來防身用,不管是吃進嘴裡還是放進香爐裡,都有效果而且見效極快,實乃殺人越貨必備。

和春柔爭執時崔嫵已經提前給趙琰餵過解藥了,現在只等著春柔動手。

炭盆升起了煙,在黑夜裡幾乎看不清,伴隨著炭火的氣息,慢慢從窗戶湧進了屋子。

一刻鐘之後,祝寅說絕對不會超過一個鐘,這群人就會跟死豬一樣。

“喂,喂!”崔嫵衝頭領喊,他沒反應。

“我想說點漆雲寨的事。”她推了推他,還是沒有反應。

崔嫵點起油燈,拿到頭領腰間的刀,毫不客氣挨個給他們抹了脖子。

刺鼻的鮮血立刻溢滿了屋子,幾個人就這麼悄無聲息沒了性命。

崔嫵將刀丟到一邊,去拍趙琰:“六大王,六大王?”

喊了幾聲,她才輕輕加一句:“小鬼頭?拖油瓶?”

看來真的睡著了,想他阿孃想得眼淚還窩在臉上。

說來崔嫵好沒好好看過他的樣子,一群死屍之中,她還有閒心地盯著趙琰看,莫名才覺得他的五官都透出一股熟悉感來。

看夠了,她使勁掐了一把趙琰的臉,“醒一醒!”

說好了的要警醒些,結果睡得跟死豬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謝宥:你真把人腸當豬腸賣?

崔嫵(乖巧):行走江湖就靠兩個字:能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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