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蘭竹 作品

第 25 章 他們已經知曉了


蒙毅又道:“趙中車府令因君上駕崩悲傷過度,失了分寸,但也是擔憂太子,請太子不要責怪趙中車府令。趙中車府令,你要振作啊,我們一同輔佐太子,才能使君上安心。”

說罷,他落下淚來。

趙高:“……是。”他感到事情有點棘手了。

現在連趙高都懷疑,始皇帝是不是告訴蒙毅,讓胡亥繼位。

蒙毅這神態,不像是演的啊?

可始皇帝得眼拙到何等地步,才會讓胡亥繼位?難道始皇帝太過寵愛幼子,寵愛到神志不清了?

……

劉邦被縣令急急叫去,又急急回來,讓全家穿上喪服。

“皇帝駕崩了。”劉邦語氣複雜。

家中除了劉盈之外的人,神色都很茫然。

秦始皇壓在天下人頭上、心上太久,令他的死亡很不真實。

這樣的人,居然會死?

秦始皇死了,繼位者是誰?公子扶蘇嗎?公子扶蘇繼位,天下人會好過一些嗎?還是更難過?

正在備考的韓信最為茫然。

他都準備當秦吏了,秦始皇死了?那他還要備考嗎?

韓信在淮陰時從來不琢磨怎麼養活自己,只琢磨天下大勢。所以他確信,秦皇一死,天下必亂,誰當秦二世都沒用。

“把肉藏起來,以後晚上偷偷吃,不要被人抓了把柄。”劉邦多吩咐了一句,“特別是你,盈兒,不可任性。”

劉盈臉上的五官皺作了一團:“阿父,秦始皇真的駕崩了?”

劉邦疑惑劉盈為何會詢問:“還能有假?是信使通知天下國喪。”

劉盈的臉皺得更厲害:“現在才七月啊。”秦始皇的遺體七月就到咸陽了?

“七月又如何?”劉邦頓了頓,對劉盈招手,“我們單獨說。”

劉盈抓住劉邦的手,和劉邦進了裡屋。

韓信見劉盈這態度,也生出疑惑。

但他的疑惑還沒問出口,就被義母和阿姨催促去換衣服。

“唉,不知道國喪需要幹什麼?”呂娥姁發愁,“盈兒頑皮,要是犯了國喪忌諱可如何是好?信兒,肥兒,你們要盯緊盈兒!”

劉肥堅稱劉盈聰慧,斷不可能犯忌諱;韓信嘆氣,只能自己記下,煩惱得把之前疑惑都拋到腦後了。

“盈兒,你在疑惑什麼?”劉邦問道。

劉盈盤腿坐到劉邦身前:“那日貴人來豐邑尋我們時,貴人說他來自秦始皇的巡遊車隊,馬上要回平原津,所以才不能留宿。算算日子,現在秦始皇的車隊還沒回到咸陽吧?”

劉邦道:“確實沒有。始皇帝在平原津駕崩,現在在回咸陽的路上。”

“在平原津駕崩?!”劉盈驚呼。

劉邦敲了劉盈腦袋一下:“小聲點!”

劉盈摸了摸被敲疼的腦袋,歪頭疑惑:“平原津?不是沙丘嗎?”

奇了怪了,秦始皇不是在沙丘病逝,然後“嬴政梓棺費鮑魚”,到了咸陽才發喪嗎?難道是《史記》記錄有誤?

劉盈問道:“秦始皇定下太子了嗎?可是扶蘇?”

劉邦搖頭:“是公子胡亥。”

劉盈鎮定下來:“哦,還是他啊,那沒事了。”

輪到劉邦疑惑:“什麼叫那沒事了?”

劉盈壞笑:“阿父,你不是不

讓我告訴你未來的事嗎?”

劉邦被勾起了好奇心,
但劉盈這麼說,他又不好再問,實在是心癢得很,忍不住瞪了劉盈一眼。

“不告訴你,就不告訴你!”劉盈爬起來跑了,“趁著現在還沒人來家裡,我要吃肉吃到飽!”

劉邦捶地。

心好癢,好想知道劉盈想說什麼!

什麼叫“不是沙丘”?難道秦始皇應該在沙丘病逝?

什麼叫“公子胡亥就沒事了”?他從未聽過公子胡亥的名聲,在秦國朝廷唯一有名聲,帶過兵打過仗的只有扶蘇,兒子從哪聽聞胡亥的名字?

“不過盈兒的預言果然有錯誤。”劉邦自言自語,“按照盈兒的語言來行事,一定會掉進坑裡。”

自己的路,還是要自己摸索著走啊。

劉盈雖然疑惑,但就小小疑惑了一下,便將此事拋之腦後。

《史記》也是彙編多家前人之言,細節不一定正確。

而且自己的時空與《史記》不同的地方也太多了,光是自己是穿越者這一條,就能全然推翻《史記》中許多記載。

何況《趙正書》中不是寫秦始皇是個蠢的,專門選了從未接受過皇帝教育的胡亥為帝。胡亥明明是正常繼位,還一上位就自滅滿門嗎?

說不定他現在在《趙正書》中的世界呢。

無論細節怎樣不同,歷史大勢卻不會更改,就像是日升一定日落一樣。

秦始皇一死,秦朝就已經滅亡。

就像是人已經腦死亡,餘留的時日,不過一具行屍走肉苟延殘喘,慢慢嚥氣。

劉盈在細麻衣外面披上粗麻布,如給父親服喪似的。

他們還不知道大秦的國喪要怎麼守,朝廷還未派人告知他們,所以便按照最隆重的孝去守。

《秦律》嚴苛,一不小心就要連坐當城旦舂,黔首再謹慎也不為過。

換好喪服後,劉盈召集小夥伴,挨家挨戶教導一無所知的黔首們如何守孝。

“歷代秦王都不願意以國喪擾民,這次應該也一樣。”張蒼猜測。

最重“孝”的是儒家。連儒家都“禮不下庶人”,何況不尊儒的秦國。

歷代秦王都很厭惡士人黔首因守孝耽誤正事,就算要守孝,該幹活還是要幹活。

劉盈也是如此想。

沒想到一月之後,新來的使者顛覆了劉盈等人對大秦的看法。

“啊?天下為秦始皇守孝三年,不準吃肉,不準嫁娶生子,不準奏樂,連衣服都不能換?!”劉盈尖叫,“秦二世有病吧?!”

《史記》中沒寫啊!

三位暫住的大儒都覺得這個詔令有病。

大秦的人口本來就不足,你還三年不準嫁娶不準生子,你這是奔著亡國去的吧?!

呂娥姁難得對政令發表不滿:“已經懷上的孩子怎麼辦?總不能打了吧?這一不小心就是一屍兩命!”

劉邦頭疼不已:“上面讓縣吏去監督黔首,這要怎麼監督?挨家挨戶抓孕婦?”

韓信道:“這秦吏,我還是別考了吧?”

雖然他預測秦始皇一死,天下必定大亂,但這也太蠢了!

劉邦擺了一下手:“暫時別考了,觀望看看。秦國就算滿朝庸碌,也不可能任由秦二世如此亂來。”

還好,只半個月,就有新的使臣來,說之前詔令作廢。為了不耽誤百姓耕作,所有人不準守孝。

“啊?一日孝都不守?”

天下人再次震驚



哪怕七日易服,也要給先帝一個體面吧?秦二世也太不孝了!

劉邦與兄弟們商量了一下,在蕭何的提議下,他們還是決定讓家人服孝一月,看看上面的政令還會不會變。

不出蕭何所料,又過了一旬,咸陽再次下達了政令。

這次政令正常了,尋常黔首隻需要為秦始皇守孝一月,一月不嫁娶、不奏樂、不喝酒吃肉即可,生孩子無所謂,黔首隨便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