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淨琉璃之國（二）
巫曦慢慢挨近，動一下，停三下。當他挨近到五百米左右的時候，領頭羊嚼著不知名的草籽，警覺地抬起頭四顧。
哦哦，不好。
巫曦急忙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把自己埋進雪堆，明明置身於寒冷鬆軟的雪裡，他的手心都在微微出汗。
領頭羊觀察了一陣，沒發現什麼異樣，繼續低頭，在厚厚的積雪中尋找食物。
嘿嘿，好。
巫曦覺得是時候了，他謹慎地，緩慢地隆起身體，用手指在雪上點出一個小洞，藉此觀察羊群的動靜，挑選目標。
他知道不貪大，不貪多的道理，於是，他一眼相中了羊群末尾那隻半大的青少年羊。沒有成年，意味著應對天敵的經驗不夠多，也意味著毛皮的厚度和反應能力都不足。
他的手掌中，已經緩慢地凝聚起一支金光燦燦的靈火小箭。
巫曦極力壓制著滾滾的熱力，不讓它融化周圍的雪，以免冒起蒸汽，嚇得羊群逃跑。
“去！(
<p>極短促的一聲指令，金箭飆射而出，猶如一道轉瞬即逝的斷線，在那隻半大羊低頭吃草的瞬間，從耳孔的位置猝然洞穿，繼而在另一頭噴出一簇騰騰的熱血。</p>
<p>獵物“砰”地倒地，羊群一片譁然，禽鳥驚飛，這群五角羊慌張大叫著，四蹄翻攪雪粉，瞬間逃得不見蹤影，只剩下地上的那隻。</p>
<p>巫曦拍著手，欣喜地大叫：“中了！中了！”</p>
<p>他跳起來，手腳並用地滾過去，來回檢查著自己的獵物。氣候嚴寒，羊頭上灼燒的血孔已經漸漸地凝結起來，巫曦興高采烈，又暗暗頭疼。五角羊體型龐大，這頭半大的羊的份量和成年人相當，即便是他，也沒力氣把它扛回去。</p>
<p>他想了下，先將死羊拖到背風處，在地上挖了一個雪坑，然後一下從腰間拔出鋥亮的刀子，一刀破進羊肚，“唰啦”一下劃開。</p>
<p>這把匕首是他的愛物，鋒刃削鐵如泥，切金斷玉。霎時間，一大潑熱騰騰的五臟腸肚就團著淌到巫曦腳邊，散發出極新鮮刺鼻的血味。</p>
<p>羊胃羊腸裡都是沒消化完的食物，沒必要留下，巫曦急忙彎腰割掉羊心羊肝，提溜到旁邊，再快速地把剩下的內臟一股腦地推進雪坑裡，幾鏟子埋上，將上面的雪壓得嚴嚴實實。</p>
<p>腸腸肚肚的味道尤其大，野</p>
<p>外又不安定，一定要趕緊處理。</p>
<p>巫曦緊張得手心發汗，他一邊手忙腳亂地分解羊肉，一邊留神著周圍的動靜，尤其在天色好的時候，周遭覓食的野獸妖物不少，他必然要格外注意。</p>
<p>他咬著牙，發力分割著氈成一片的厚重羊皮，赤紅的羊血濺在他雪白的臉蛋上，他也不以為意，隨手一抹，倒把雙頰染得紅彤彤的。</p>
<p>倉促地剝離了羊皮，巫曦雙手抓著，使勁把它甩出去，接著開始分羊肉。</p>
<p>刀尖行雲流水地切進羊的第四根肋骨，骨肉分離的脆響中，他乾脆地劈斷筋膜，撬開關節。巫曦取下羊肩，將它放到一邊，接著連貫地卸下四條羊腿，壘在扇形的羊肋排上，最後，他兩刀剁下羊頭，照樣提著羊角，讓它和羊皮待在一起。</p>
<p>差不多了！</p>
<p>巫曦累得直吐舌頭，哈出的白霧模糊了視線。他知道，這個地方不宜久留，於是，他先取出前幾天分割的一捆布帶，將兩條羊腿五花大綁，背在肩上。</p>
<p>“走著……！(筆趣閣小+說)_[(．co)(com)”
</p>
<p>他扛起兩條羊腿，自己也掄起兩條腿，拼命在雪原上跋涉。</p>
<p>巫曦的心跳得飛快，未知的危險隨處潛伏，他也不知道，會不會下一秒就有妖獸被血味吸引到這裡，再對自己展開一輪追殺。</p>
<p>他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緊趕慢趕，終於看到了那個小小的雪丘，還有地上翻鬆的一塊豁口。</p>
<p>顧不得那麼多，他猛地往豁口處一跳，“呲溜”滑下地道，直到腳蹬著門板，巫曦才算鬆一口氣。</p>
<p>他安全了。</p>
<p>卸下羊腿，巫曦疲憊地坐在地上，喘了好一陣。</p>
<p>他不能鬆懈，因為那邊還有許多餘料，再拖延下去，肯定會別的野獸叼走的。</p>
<p>短暫的休息過後，巫曦支起身體，重新上路。</p>
<p>第二次，第三次搬運，巫曦將剩下的羊腿，一扇肋排扛在肩上，忍著不適，像個笨拙的小烏龜，骨碌碌地滾到了家門口。</p>
<p>他心滿意足，把這些也埋在隧道旁邊，雪原就像一個全天然的大冰窖，一點兒也不用擔心食物腐壞的問題。</p>
<p>第四次出發，巫曦準備把第二扇肋排並著羊心和羊肝一塊帶走，只是這一次，他卻來晚了。遠遠望去，三隻虎爪雕已經在天空徘徊不去，發出尖利的咆哮聲。</p>
<p>糟糕。</p>
<p>巫曦不敢跟它們硬碰硬，等到這些兇禽高飛遠走之後，他的肋排，羊心羊肝，包括遠處的羊皮和羊頭，還有已經埋到雪坑裡的腸肚肺腑，全被虎爪雕一把子掠奪走，地上只剩下血淋淋的一片狼藉。</p>
<p>……算了算了！好歹把半隻羊都運回去了，也不算太虧，損失的程度，還在可接受的範圍內。</p>
<p>這麼想著，巫曦還不死心，又想起先前羊群在地上來回翻找，嘴裡嚼著什麼。腦子一轉，他也跑到先前羊群覓食的地方，用鏟子挖開下面的雪堆，仔細搜索了起來。</p>
<p>巫曦：“咦？”</p>
<p>這是什麼？</p>
<p>剷掉上面的雪，地上冒出的，是一些枯細的枝丫，枝頭吊著些圓鼓鼓的小顆粒，日光一照，呈現出深青的顏色。</p>
<p>巫曦嗅了嗅，很好，沒有毒，那嚐嚐。</p>
<p>他摘下一顆，丟進嘴裡，嚼嚼嚼。</p>
<p>巫曦：“呃嗚！”</p>
<p>又辣又麻，舌頭都要掉啦！</p>
<p>他急忙呸呸呸地吐掉，明明只吃了一顆，他的口腔已然熱辣辣的，濃烈的味道直湧上頭，讓他一個勁兒地吸溜鼻涕。</p>
<p>巫曦盯著這些圓滾滾的小果實，面上逐漸升起驚喜的神色</p>
<p>。</p>
<p>“秦椒！”他已經認出了這種植物(<a href=" http:="" p="">
發現了這一味又能入藥，又能當調味料的寶貝，巫曦馬上又笑逐顏開，高興地亂扭起來了。
他顧不得寒冷，趕緊把最外層的毯子解下來，鋪在地上，大把大把地擇秦椒果實。一塊地揪空了，巫曦還在更下層的雪裡翻出許多凍得晶瑩剔透的玉菇子。
這種菌菇與秦椒伴生，雖然味美，可是擁有強烈的致幻能力，在這種荒郊野嶺的地方，要是誤食了玉菇子，那可真跟自殺沒什麼兩樣。不過，巫曦當然知道要怎麼吃它們了。
巫曦抓在雪地裡，凍得十指快沒有知覺，可是，今天的收穫實在太多、太大，就是把指頭都凍掉，又怎麼停得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