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鶴夫人 作品

第 65 章 淨琉璃之國(三十三)

第65章淨琉璃之國(三十三)

巫曦氣得渾身哆嗦。

他向後退去,重重跌坐在床上, 寂靜和黑夜猶如潮水向他湧來,一層層地捲走了他的怒火,他的淚水和心痛。

他按住額頭,宮室的燈不知何時熄滅了,在自己的心跳聲裡,巫曦疲憊地深深呼吸。

——巫天漢害了我。

下意識的,他在腦海裡屏蔽了一切關於孔宴秋的,會讓自己失去理智的事,轉向另一個話題。

對於這個所謂的長兄,巫曦最深的印象,就是他時常下撇的嘴角,顯出鄙薄和挑剔的眼神。作為王儲最有力的競爭人,他也委實不必對自己這樣不受寵的弟弟給出好臉色。

……但問題也就出在這裡,既然已經是最有可能成為王儲的人,他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弒親殺父”——孔宴秋的評語言猶在耳,使得巫曦的腦筋疾速開轉。

說真的,他們的父親早就老了,就算巫天漢不動手,等到他的心魂再也無力連接守生大陣的時候,他也不得不退位,將冕旒交給下一個年富力強的兒女。巫天漢為什麼如此心急?有誰教唆他,有誰催促他?

還是說,有誰迫使了他……?

孔宴秋說的第二句話,適時蹦入他的腦海。

“長留最近不甚太平,時常有毒龍的蹤跡出沒”。

毒龍。

他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一個長留人竟敢與毒龍勾結,背叛家國;一個兒子竟敢與毒龍同流合汙,謀害父親。但是從結果倒推回去,這兩樣居然都有了如山的鐵證。

毒龍就在長留,有了巫天漢的應允,它們完全可以大搖大擺地進出守生,禍亂長留的國民。

生父死了,他還有阿嬤,還有司膳和司珍,還有從小陪伴他的宮人……巫天漢引狼入室,不知她們現在的處境會有多危險!

巫曦緩緩地捏緊了拳頭。

長留王共有四女六子,巫曦的幾個姐姐修行的修行,遊學的遊學,幾個哥哥更不成氣候,只有一個巫天漢,既是大妃所出,又對王位野心勃勃,最得長留王看重。

——指望我從未見過的姐姐,不成器的兄長去清除毒龍,還不如指望自己,起碼我比他們都強!

我要回長留。

他的腦海裡只轉著這麼一個念頭。

我一定要回長留。

大哭過後,巫曦喘息片刻,平復心緒,再擦乾淨眼淚,惡狠狠地開始收拾行李。

臭鳥,還想把我關在這裡……沒關係,等我找到出去的方法,也是一樣的誅賊討逆!

他在心裡把孔宴秋“臭鳥”“壞鳥”地罵了一百遍,然後將能帶的都帶上了,拿乾坤雲錦帕當成包袱皮,系成一個小包,先堆在一邊,再去找一身衣服換上。

因為回去起碼還得先奔個喪,穿得太奢侈華麗也不算事兒。巫曦一個猛子扎進須彌木的巨大衣櫃裡,游泳似地狂刨了老半天,好容易才翻出一身樸實素淨,上面既沒有珠纓寶絡,也沒有繡金刺玉的衣袍換上。

雖然上頭還垂墜著好些玲瓏叮鈴的碎金流蘇……算了不管了!業摩宮實在條件有限,找不到純黑純白的孝服,老東西要是在天有靈——唉你就有靈著去吧,反正死都死了,也罵不著我。

換好衣服,巫曦掏出以前遊歷時買的戲法玩偶,變成和他一般大的人形,團吧團吧塞進被子裡,讓鳥巢上鼓起一堆。

然後給玩偶教了兩句話,第一

句話是“不吃(

“那您呢?”酸與問。

“我啊?”巫曦笑了笑,“他要是想趕我,就得先寫詔書,再蓋寶印,有這個麻煩工夫,我早一拳把他揍趴下啦!”

他收斂笑容,踮腳拍拍酸與的肩膀,業摩宮的妖鳥實在個頂個的高:“別擔心,我會沒事的。”

揹著小包袱,巫曦義無反顧地走向王城的大門,時隔數年,他終於再次回到了闊別已久的故鄉。

“借你們的小馬一用,多謝!”他大步跨入守生的範圍,城牆邊,巫曦利落地跨上守城戍衛的騮馬,在周遭無數目瞪口呆的注視中,一夾馬腹,朝王宮疾馳而去。

“他回來了?”王宮裡,巫天漢猛地站起,“他當真回來了?”

明明已經登上王位,他的臉上卻見不到一絲意氣風發的神色。巫天漢形容枯槁,眼神中的光彩似乎也被磨滅殆盡。要不是先王已經被燒成了炭,只怕旁人還真分辨不出來,他倆之中,究竟哪一個才是行將就木的老者。

“您看?”宮人不敢說話,在他身後,一個黑袍人將同樣漆黑的手搭在他的肩上,帶著一種人對即食食品的親熱感,殷切地道,“我早就說過了,只要他還活著,就一定會回來的,對不對?”

巫天漢哆嗦了一下,因為還在先王的葬儀期間,他穿著一身白衣,更顯得那雙手色澤詭譎,不似活人。

一步錯,步步錯,先王死後,他不能阻攔龍毒腐蝕自己的身體,更無力阻攔毒龍腐蝕長留的宮廷。外人看不出來,但王廷內部,實則已是黑霧森森,妖氣沖天。

巫天漢畏縮地站起來,走向大殿前設立的千里鏡。

透過這件靈物,長留的新王久違地看見了那個早該死在大荒上的小兄弟。

幾年過去,巫曦的面貌逐漸脫去稚嫩的孩子氣,一種更蓬勃銳利的氣質,就像鑿開頑石之後露出的美玉寶光,毫無顧忌地四射而出。他騎著黑紅色的小馬,疾馳在一片縞素的長街上,青藍二色的袖袍猶如風中招搖的蝴蝶,翻滾著起伏的燦燦金光。

他看起來真的不像是一個人。

“打開……打開王城的大門,”巫天漢喃喃道,“讓他進來……”

在他身後,毒龍的雙目倏然亮起,爆出垂涎之色。

太多複雜的情緒在巫天漢心中湧動,嫉妒、厭憎、罪惡、羞愧、惱怒、自慚形穢……彷彿他是一個直視了陽光的病患,渾身都被烤得癢痛難耐,坐臥不安。

再次見到巫天漢,巫曦心裡的情緒就簡單多了。

他就像在家裡見到了一隻狗屎顏色的油亮大蟲子,想一下將其拍死,奈何蟲子竄得太快,雙方只得暫時僵持,呈現出敵不動我不動的狀態。

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腥苦氣息,那是用多少香料,多少花果都蓋不住的味道。巫曦的眼神淡淡掃過巫天漢泛起青黑色的臉,再掃過他身後站著的幾名陌生兜帽人。

“大兄。”巫曦簡單地喊了一聲,完全沒有解釋自己這些年去哪了,為什麼現在才回來,他省去了一切虛情假意的客套話,開門見山地問,“父王的靈柩在哪兒?我要看看他。”

他逼近了,站在巫天漢身側的毒龍反倒畏懼地步步後退。

人的鼻子聞不到,龍的鼻子卻能嗅見濃烈到有如實

質的孔雀氣味,它們在小神人身上揮不之去地縈繞盤旋,形成了一種極度危險的掠食者信號。

——誰敢碰他,我就會活剝了誰的皮;誰敢覬覦他,誰就會在烈火裡尖叫著死去。

巫天漢更是啞然。

巫曦已經知道了自己的所作所為嗎?他這次來,到底是復仇,還是警告,抑或只是無知無覺地走進了這個陷阱當中?

“一別數年,王弟風姿不改……” 他還打算很勉強地說兩句客套話,可是眼睛轉到巫曦身上,仔細一看,巫天漢也僵住了。

巫曦身上所穿的衣料,以及衣料的織工,竟是他平生未見。

大荒終年酷寒,然而巫曦穿著這層輕薄如霞光,鮮豔似薜荔的衣袍,便如身處溫暖如春的室內,雪風吹過,唯有上頭的金飾叮鈴清響,彷彿在身上追隨了一支小小的樂隊。

……這是回來奔喪的?回來奔喪穿成這樣?

巫天漢尚且發愣,巫曦已然自顧自地向殿內走去,他走得行雲流水,昂首闊步,就好像……就好像他才是這天下的主人,這王宮的統御者似的!

巫天漢急忙追過去,但比起心力交瘁,被毒龍當成提線木偶的自己,巫曦顯得更加輕盈矯健,走起路來猶如一陣風,迅捷地刮向了靈堂。他在後面前腳尖迭後腳跟地追趕,也不過堪堪跟上對方的步伐。

“王弟且慢……!”

晚了,巫曦直奔靈柩,他掀開遮蔽的素帳,在剔透的冰玉棺槨中,長留王的屍身焦黑難辨,溢出微不可聞的龍毒氣息。

“……原是宮室失火,發現之後,已經太遲了……”他身後,巫天漢胡亂解釋道,“母后幾乎哭暈過去,我……孤也盡心竭力,操持大小事宜……”

你真的殺了他。

這一刻,巫曦忽然慶幸起來,他慶幸自己的生母有先見之明,早早離開了長留,此時還在藥師國,好端端地當著她的大巫祝。或許她真的沒有錯,不負責任的父親,愚蠢可鄙的長子——帶著幼兒,她如何才能在這個家好好生活?

慶幸過後,就是憤怒。

你終於掃清了通往王位的最後一個阻礙,通過和神人的天敵勾結,毒殺生父,背叛家國……你是我的兄長,可在我眼裡,你如此面目可憎,幾乎已經失去了人的形狀。

巫曦不動聲色,繼續聽他信口開河。

“先前你失蹤數年,父王也時常鬱郁,如今你總算歸來,想必在外頭也是居無定所,潦倒……”剛想說個“潦倒窮困”,話到嘴邊,怎麼也不好昧著良心講出來,只得含糊地略過,“受盡了苦頭。孤身為長兄,心裡總想著補償你點什麼。”

他說話的時候,巫曦已經上完香,跪完亡父,面色不改地道:“是嗎。”

“想你自幼生母就不在身邊照拂,如今咱們的父王也不幸離世。長兄如父,我總要為你尋一個倚仗和依靠。”體內的龍毒湧動得越發兇猛,巫天漢趕緊硬著頭皮,充當說客,“如今,有一國的國主相中了你,想……想讓它的兒子,與你婚配……”

巫曦停下腳步,他終於瞠目結舌,整個人都不好了。

大神經,你有毛病啊?!你不光叛國弒君,現在還到我這兒當上拉皮條的了!要拉的皮條還是你同父異母的親弟弟,這個皮條還是當著老東西的棺材板拉的!你腦子壞了嗎?

……等一下。

不是,你等一下。

巫曦眼睛一眯,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這廝要我嫁的,不會是毒龍之國吧?

巫曦神色不善地望著自己, 巫天漢急忙道:“你來,你來,孤指給你看!”

說著,一行人簇擁著巫曦,硬是把他擠到一間偏殿內,其間箱篋層疊,纏著鮮豔的黑紅綢緞,金銀珠寶堆積如山,滿眼的華麗富貴。最上面的托盤裡,排滿了圓潤碩大的珍珠,炫耀地搭成三角尖塔形,高高拱衛著塔尖一顆龍眼大,團團亮,寶光逼人的明珠。

“王弟,你瞧,你瞧!這便是對方國主交付的聘禮。”巫天漢熱切地道,“看看這些奇珍異寶,你可曾見過?這株血玉珊瑚,比殿前的那棵千年老樹還大……”

聘禮即為納徵,作為婚姻儀式的一環,在聘禮之前,還有說合提親的“納采”,需要由新娘提出意見的“問名”,以及占卜兇吉的“納吉”,這三環都過去了,才是交付聘禮的階段。

也就是說,這場強制性的婚禮早就在這兒等著巫曦,只要他一回來,巫天漢就會拿這些紅綢、這些財寶,將他毫不遲疑地束縛、重壓。

巫曦的眼神已經很冷了。

那些兜帽人咧嘴而笑,似乎在等巫曦的反應,巫天漢身後,數十名內侍也開始紛紛諂媚地應和、驚歎,對其讚不絕口地誇耀。

“大就是好嗎?”巫曦不耐煩地打斷了他的話,“血玉珊瑚長到三千年之後,才會脫去冗餘的枝幹,縮減自己的體型。好一點的血玉珊瑚通常只有指頭粗,插在果盤裡倒是不錯看,也能保鮮水果。這麼大的珊瑚誰會要?還不如讓它自個兒慢慢長著,掰下來造孽。”

眾人面面相覷,周遭頓時安靜下來。

兜帽人不笑了,巫天漢亦是有些氣急敗壞,他撐著笑容,若無其事地轉移話題:“哈,你再看這尊黑玉龍首,乃是萬年玉化的鐘乳石所雕。王弟,你瞧那雕工!龍鬚上還能不間斷地往下沁出玉露,只要喝一口,尋常人便可百病全消,甚至可以延年益壽……”

“洗手澀了些。”巫曦銳評道。

巫天漢一愣:“什麼?”

“我說,洗手,乾澀了些!”巫曦無聊地重複,“做成水池子就湊合吧,最好往裡加點花瓣,羊乳什麼的潤一潤,不然洗完了手會幹得掉皮,護理起來很麻煩。還有什麼東西?”

兜帽人的臉開始發青。

巫天漢擠出最後一個笑,指著最上面的璀璨明珠,開口道:“龍宮明珠……”

話未說完,巫曦從袖子裡摸出顆一模一樣的,“啪!”地往上一彈。

遭受重創,那座珠光燦爛的寶塔頓時發出崩潰的噼裡嘩啦聲,而那顆壓軸出場的“龍宮明珠”,也如撞針般滴溜溜地飛出去,不知道滾到哪去了。

所有人都驚呆了。

“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巫曦立刻道歉,“在家裡打彈子打習慣了,一下沒忍住……把你們堆的小塔打沒了,不要緊吧?唉也沒什麼好說的,送大家幾顆彈子聊表歉意,不好意思啊……”

說著,他當真從袖子裡掏出一把圓滾滾的“龍宮明珠”,分外歉疚地發放給在場的每一個人!

兜帽人早已氣得渾身發抖。

所謂龍宮明珠,自然不是龍宮產出的東西,而是龍身上孕育的精粹,一條龍也只得這麼一顆寶珠。為了給長留下聘,俱時龍王確實是花了心思的。

可眼下,巫曦居然直接從袖子裡掏出一把珠子,這和掏出一把龍屍有什麼區別?!

“夠了!”

滿場鬧哄哄的,巫天漢再也裝不下去了,他大步上前,狠狠揪住了巫曦的衣領,及時制止了這場鬧劇

“小雜種……你不過是一介毫無權勢,更無地位的小小王子,如今傍上後臺,就能在我面前顯擺了?!” 他惡狀畢露,猙獰地道,“我告訴你,今天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我會按著你的頭,把你押到迎親的轎攆上,你以為你得意了,神氣了,是不是?”

巫曦沒有說話,只是隨意地瞥了他一眼。

又來了……又出現了!他這種眼神,這種像是看透一切,了悟一切的眼神……襯得自己一無是處,像個卑劣牲畜的眼神!

巫天漢怒吼一聲,提拳要打,巫曦忽然說:“我不要聘禮。”

他不由一怔,聽見巫曦接著道:“我只要我阿嬤,司膳,司珍,還有過去陪我玩的宮人,我要你放她們離開長留。如此,我就答應你的要求,怎麼樣?”

巫天漢驚疑不定地盯著他,巫曦的表情坦坦蕩蕩,沒有一絲遮掩的地方。

“就這樣……?”巫天漢疑惑地問,“這就是你的要求?”

“是的,”巫曦回答,“這就是我的要求。”

小畜生出去幾年,倒比他小時候還要難纏棘手,倘若放幾個老弱婦孺,就能讓他乖乖聽話……

巫天漢思索片刻,再開口時,他的笑容已是充滿惡意。

“不。”他說,“如今你落在我手上,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跟我談條件,你想都別想!去換上吉服,迎親的隊伍今天就到!”

巫曦瞅著他,定定地問:“這就是你的回答了?不再考慮一下?”

巫天漢大笑道:“改?我有什麼可改的?你……!”

第二次,巫曦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的話,一拳突如其來地揮出,重擊到他的面門中央!

骨裂的脆響和鮮血一同迸濺,誰也不知他這些年究竟吃了什麼靈芝仙藥,居然有一把忒大的力氣,直接將長留的新王砸得後仰飛出,像個破口袋一樣摔出了好幾米。

“敬酒不吃吃罰酒。”小王子說,他提起拳頭,撲過去就是一頓暴打。

都說亂拳掄死老師傅,他的拳頭固然毫無章法,然而每一下都氣力十足,像火炮似的,在新王身上重重炸開。巫天漢肯定想還擊,可又談何容易?

在業摩宮裡,天材地寶流水般地揮霍出去,全被巫曦用來鑽研做菜,最後吃進肚子。也就是大荒的登神之路斷絕,否則他怎麼著都能成了食神菜仙一類的人物。

這是誰都沒想到的意外展開。

轉瞬之間,巫天漢便只有進的氣,沒有出的氣了。方才,他不過是“像”破口袋,然而此刻,他真的成了一隻血淋淋,糟爛爛的破袋子。巫曦騎在他身上,他的拳頭堅決,臉孔更是堅決,白皙眉心中的一點紅痣,使得他便如石身不壞的佛像,凝聚著鐵一樣的決心。

他竟想就這樣,一拳拳地處死他的兄長!

這時候,周遭呆若木雞的人群才反應過來,他們呼喊著救駕,忙不迭地擁擠過來,然而,巫曦轉過頭,厲喝道:“守生!”

淡淡的金光凝聚在他周身,身為長留的王族,他當然擁有這樣的特權,他身下的巫天漢同樣有,可惜,巫曦砸中正臉的那一拳,已讓他徹底說不出半個字了。

“過去,有人教我不要忽視那些惡意、侮辱和難聽的話,”巫曦輕聲說,他的雙手沾滿鮮血,不自覺地顫著,“好吧,教我的其實不是人,是一隻壞鳥,但他說得沒錯——我早就該這麼做了,大兄,如果我能早一點,對著你的臉狠狠來幾拳,把你打得半身不遂,只能癱在床上過活,你就不會成了這麼一個罪人,你就不會……闖出這麼大的禍。”

他微微喘著氣,從奄奄一息,被打成一堆肉餅的新王身上站起來。

“放了我阿嬤,司膳,司珍,還有過去陪我玩的宮人,”他重複道,“我還是可以履行這個婚約。放了她們,讓她們離開長留。”

他的目光鎖定了那些兜帽人。

然後,我再來收拾你們。

作者有話要說

【字數太多了,我燃盡了。。。化作雪白的灰。。。。

ps,關於巫曦這套樸實無華的衣服,感興趣的朋友可以點擊插畫,看裡面小王子的那張圖。。】

其他人:*逼婚,毫無意義地展示,炫耀聘禮的財寶*看啊,多麼輝煌!

巫曦:*不感興趣,低下頭摳指甲*嗯……中午吃什麼呢?

其他人:*繼續逼婚,展示送親隊伍的規模*看啊,這麼隆重的場面!

巫曦:*發現一隻小甲蟲,笑哈哈地跑去抓*哦耶,是甲蟲!

其他人:*因為被忽視,非常生氣,一把搶走甲蟲*你應該認真聽我說!

巫曦:*想哭,但是化淚水為憤怒!揮拳出擊*啊噠!

其他人:*嚐到厲害,立刻被打飛了*哎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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