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上朝 作品

第 33 章 囤貨(一)


感覺大傢伙心神都崩的很緊,脾氣也變得更加暴躁。

去到糧鋪,這種感覺尤為明顯,夥計的態度非常不好,生意往來間爭執不斷,和買米的婦人為著兩個銅板吵得不可開交。

趙大山帶著弟妹安靜站在一旁,等他們吵完了,婦人攥著米袋面紅脖子粗氣憤離開,他才走上前:“小哥,我想買糙米和粗麵。粗麵可還是八文一斤?”


夥計火氣有點衝:“漲價了,現在一斤粗麵要十二文。”

“十二文這麼貴?!”趙大山一驚,粗麵原是賣八文一斤,府城才賣九文,鎮上的糧鋪如今漲價到十二文,足足相差四文,擱以前都能多稱半斤了。

夥計最近沒少因為漲價的事和來買糧食的客人吵嘴,也不看如今外頭亂成啥樣,他們從別處運糧過來也是有風險的好嗎?四處都在漲價,又不是隻有他們一家在漲,他們潼江鎮還算漲得少的。

見他那副驚訝的表情,夥計頓時不耐揮手:“不買就走開,別耽誤我做生意。”

“買,咋不買。”趙大山忙道,別說十二文,就是二十文他都要買,孃的意思就是趕緊買,能買多少買多少,“店裡現在有多少糙米和粗麵?我要二十兩的。”他伸出兩根手指,仔細看還在哆嗦。

“二十兩?!”夥計拔高音量,差點因為自己聽錯了,猛地回頭,“你不會是在拿我尋開心吧?我可沒時間和你頑笑!你可知二十兩能買多少斤糙米和麵粉?”不是他看不起對方,好吧,就是有點看不起,這人看穿著就是從鄉下來的泥腿子,一股子“一文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的模樣,眼下張嘴就是二十兩,逗他玩呢??

就連鎮上的百姓買麵粉,頂了天也就是七八斤的買,一趟花個百十文,都是頂頂闊氣的客人了。更多的客人一次就買一兩斤,回家蒸饅頭,蒸小些,一斤能蒸八九個,一天三頓的吃,都能吃上個足足兩日。

眼前這個漢子張嘴就是二十兩的買賣,他不會不認識銀錢,錯把二兩當二十兩吧?!

夥計都不想搭理他了,趙大山卻不樂意了,直接摸出五兩銀子給他看,表示自己真的有錢,然後開始胡謅:“小哥莫生氣,我騙你作甚?你別瞧我穿著不咋體面,我真拿得出手銀錢,只要你有貨,我就真買。你別覺得我在誆騙你,我和你說句老實話,我是山裡人,這些糧食是和好幾十戶鄰居一起買的,他們沒膽識,一輩子沒出過山,連鎮子都不敢進,只敢待在鎮外的山林子等我把糧食買回去。你別看我一下子要的多,分到各家手裡也就那麼點,不然你以為我買什麼糙米,還不是我們山裡人沒田種,只能獵些野物賣了皮子換成銀錢買糧。”

趙大山見過獵戶,人家就是這麼個活法。

他們住在山裡,有本事的在深山,本事小的在外圍,獵戶沒有田地,還有很多人連戶籍都沒有,就是個黑戶,這種人連山都不敢出,被查到是要被抓進大牢裡的。而且住深山的獵戶本事大,他們敢獵狼獵熊,一塊上好的狼皮就值不少銀子,別看獵戶娶個媳婦都困難,其實人家的家底很厚實。

當然,皮子也用不著他們親自出來賣,他們有固定的交易渠道。

趙大山假裝自己是個獵戶,夥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看他身高八尺有餘,一身鼓囊囊的腱子肉,面目兇悍,還真像個以打獵為生的獵戶。

他信了。

獵戶也有村子,獨門而居的只是少數,畢竟深山危險,人多可以互相幫襯,沒人會和自己的小命過不去。

住在外圍的獵戶還罷,這種都是有點手藝,家中父兄是獵戶,吃的是祖傳這口飯,但本身還是良民,沒準山下還有地。深山的獵戶則不同,他們可能是在外面活不下去或得罪了人,逃命躲到深山裡,繁衍個一兩代,子子孫孫都是

黑戶,這種人對律法沒啥敬畏心,得罪了他們啥事兒都乾的出來。

夥計不知面前這個漢子屬於哪種獵戶,但無論是哪一種都和他沒關係,既然他來買東西,那賣他就是。

做生意麼,賣誰都一樣,只要你付得起錢。

“糙米可也漲價了?”
趙大山問。

夥計都不敢衝他翻白眼了,點了點頭:“漲了三文,現在賣八文一斗。”

“店裡大概有多少斤粗麵?”

“千百斤是有的。”夥計還是忍不住偷偷翻白眼,真是人不可貌相,這還是個大客戶啊。

趙大山就開始默默掐著手指頭算賬。

一斤粗麵十二文,一千斤就是十二兩;糙米八文一斗,一斗十二斤,十鬥為一石,一石就是一百二十斤,糙米一石八十文;這是糙米和粗麵的價錢,精細白麵和大米不敢買,也買不起。他們家人多,一斤粗麵蒸饅頭,普通人家蒸小些能蒸八九個,他們家一斤粗麵粉只能蒸三四個,個頭得大,不然吃不飽。若是緊巴些,一頓一人起碼得吃一個半,更不提敞開吃,那是三四個都能塞下。

蒸包子要好些,婦人家吃的那種小包子能蒸二、三十個,不過這種包子漢子一頓就能吃十幾個。

一千斤麵粉,他家十幾口人,算下來其實也吃不了多久。若是放開造,他覺得自己一頓就能造一斤的粗麵,還有爹和老二老三,底下五個小子,個頂個的能吃。

敞開肚皮,一天十斤粗麵也不是吃不完。

當然,這不是照吃飽來算的,他們家的飯食一般都是半糧半菜半湯水,也不可能頓頓吃饅頭包子餅子,面朝黃土背朝天的鄉下泥腿子,三五日能蒸頓饅頭吃都是日子過得頂舒坦的人家了。

趙大山琢磨一千斤麵粉能頂個一年半載。

糙米就更不用說了,買糧得按照吃飽肚子的量來算,但實際舀米下鍋時那是抖了又抖。

一石糙米八十文,十石就是八百文,八錢銀子,趙大山想多買些。糙米雖然難吃,但吃了大半輩子也習慣了,總比餓肚子強。

他還想買它個幾十石呢,但只能想想,糧鋪也沒這麼多存糧,有錢人都有莊子,在鄉下也有地,把地給族人種,每年族人會給他們運幾成的糧食。糧鋪的糧一般是賣給在鄉下沒地,又在鎮上討生活的人家,別看是鎮上人,說出去十分體面,實際吃喝拉撒都要錢,每次賣糧也就是幾鬥幾斗的買,還經常為了幾文錢和夥計吵個面紅耳赤。

先前那個婦人便是如此。

“你真要買這麼多?”夥計忍不住又問了一遍,“你運氣倒好,今晨剛從縣裡運了一批糧過來,粗麵賣了幾斤,現在還有一千五百斤的存貨,你若全要了,我也能做主賣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