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上朝 作品

第 38 章 先割一點


真是形容不出來的好聽。

趙老漢嘴裡哼著調子,哼哧哼哧埋頭苦幹,莊稼老把式幹活兒,無論是揮舞著鋤頭墾地,還是握著鐮刀割稻,看起來都是那麼的賞心悅目,被好生磨過的鐮刀鋸齒都泛著光亮,刀身把手處纏著粗布,粗糙的寬大手掌握著它,一刀下去,細齒磨著稻稈,發出一聲似清脆又似沉悶的聲響。

被天音圍繞的趙老漢,就像隻身躺在糧倉裡,渾身上下都被幸福包裹著。

不過片刻,田裡便空曠了一角。

趙老漢感覺自己準備的還是不夠充分,忘了拿汗巾了,他直起腰,乾脆把汗衫脫了丟田坎上,黝黑泛紅的老臘肉皮膚好似被抹了油,一滴又一滴看不清的汗水順著臉龐滑落到脖子,又順著胸膛浸在褲腰裡。

又割了小半時辰,他把鐮刀一丟,去把打拌桶拉到田裡來,再扯出竹蓆,一個人費了老大勁兒綁好三個面,保證打禾時穀子掉不到田裡去。拾掇完打拌桶,他看向旁邊摞得高高的穀子,思考著自己是一邊割稻一邊打禾,還是自己只管割,把打禾的活兒留給大山他們?

他沒有被喜悅衝昏了頭腦,覺得自己一個人就能幹完三畝地的活兒,在小寶面前吹噓他還能割十畝地的稻,那純純是欺負娃子啥都不懂,一個壯勞力從早上起來開始幹,幹到傍晚收工,厲害些的一天一畝半頂了天,第二日還會累的下不了床,若是自割自打,一天割五六分已經很了不起了。

如今還好,神仙地裡還是春季,若是在外頭,金秋八月太陽毒辣的很,正午和下午那段時間得在家歇涼,只有清晨天不亮開始幹,傍晚太陽下山了才能抓緊時間割,甚至夜裡得打著火把打禾,睡覺都是在曬穀場喂蚊子,得守著穀子呢。

趙老漢尋思自己邊割邊打不但費事兒,還累得慌,寧可幹一種活兒,也不能換來換去,雜不說,還覺得活兒永遠幹不完,忍不住心生煩躁。打定主意,他把手頭的稻子放回去,撿起丟在一旁的鐮刀,像頭勤勞的老黃牛,緩慢蠶食著金黃色的稻田。

今日的神仙地也是個豔陽高照的天氣,豆大的汗珠

砸在田裡,趙老漢手掌寬大,愣是割三把才放一回。他的身後,割下來的稻穀高高摞起,隨著他的移動,稻堆像是不規則長在田裡的小山包,東一個西一個,看著十分喜人。

“不曉得神仙地有沒有雷陣雨,這幾日可千萬不能下雨啊,咱只能割不能守的。”
割了大概一個多時辰,趙老漢累得不行了,從田裡出來,跑到小溪邊喝了兩口溪水,坐在田坎上休息時嘴裡忍不住唸叨著。

他最擔心的還是這件事,秋收離不得人,穀子一定不能淋雨,不然會發黴長芽,天一變就要趕忙把穀子收起來。可小寶一次只能帶一個人進來,她又是個小娃子,就算喊她幫著守穀子,下雨了她也收不了啊。

想來想去也沒辦法,他尋思還得給天上的神仙燒炷香,縣官不如現管,小寶仙子指望不上,只能寄希望於她天上的同僚能有兩分眼色,這幾日別下雨才好。

歇了一會兒,趙老漢繼續去割稻。

累是真累,汗水一直流著沒停過,感覺渾身上下連褲衩都打溼了。可累歸累,心裡卻是滿足的,莊稼漢就是這樣,面朝黃土背朝天,辛勤一年就指望著這幾日,就算累,這幾日也是幸福的累,連大淌的汗水都是甜的,是滿足的。

趙老漢不知時間過去了多久,他直起腰看了眼自己勞動了許久的成果,缺了口的稻田就像小寶啃的饅頭,一畝地還剩下好多好多。

他感覺自己幹了很久啊,咋還有這麼多沒有割?

趙老漢有些不服氣,堅決不承認是自己老胳膊老腿割不動了。不是自己的問題,那就一定是稻穀的問題,稻穀長得好,一稈多稻,看田裡摞起來的稻包就曉得他沒有偷懶。

他沒忍住嘚瑟揚眉,仗著四下無人,一個勁兒吹噓自己:“哎,老頭子能幹不減當年啊,大山兄弟比起我還是要差上三分。”

吹完牛,感覺腰桿一直彎著有點遭不住,他走到田坎準備坐著歇會兒腳。

人一直幹著活兒不覺得,坐下來就覺得渾身都累,趙老漢此時雙唇發乾,喉嚨一陣發癢,想喝水。

這裡離小溪有點遠,他累得有點不是很想動彈,他忍不住想若是在外頭,這會子該是全家老小都在地裡忙活,也不用操心喝水的問題,三個兒媳都是貼心的,一大早就會燒上一大盆熱水,等涼了,還會奢侈舀上幾勺在山後尋到的蜂蜜,連盆帶碗端到田裡給大傢伙解渴。

蜂蜜水不但甜嘴,還能防止中暑呢。

不過這玩意兒不好弄,他倒是知曉後山山崖有蜂窩,隔老遠都能看見滲人的嗡嗡聲,但沒人敢去招惹,密密麻麻的蜂子能蟄死人,想吃蜂蜜只能去碰運氣,看蜂蜜會不會多到不堪重負掉下來那麼一兩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