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單鋪 作品

第 21 章 是你啊?

 南風神情頗為複雜,其實他剛才掉在半空的時候就已經做了選擇,他動手報過仇了,沒有成功也算,所以他不希望大哥繼續下去,否則,兄弟三人都可能命喪黃泉。

 “但是,你想從我手中活下去,不是沒有條件的。你刺殺我不成功,我反救你一命,如果就這麼算了,說不過去吧?”梁可風打開槍支保險,同時把尖刀拋給程咬金,“南風,眼耳舌鼻你選一樣。”

 南風知道梁可風不可能就這麼放過他,不然,她以後不用混了。

 他也算是個有血性的江湖人,沒有過多猶豫,快速做了決定:“耳朵。”

 才說完,左耳就被程咬金一刀剜了。

 南風咬緊牙關,只悶悶哼了一聲,隨即手捂著左耳上的傷口,痛得額頭都出汗了。

 梁可風:“你這隻耳朵,會塞到劉長平的手上……”

 也就是說,別人會認為,這個耳朵就是殺劉長平的兇手留下的。

 劉長平死了,他南風成了殺害劉長平的兇手。

 “我建議你躲起來,避避風頭,儘量不要讓人知道,你左耳沒了。”

 但他左耳沒了的事,梁可風和程咬金知情,也就是說,會成為他們拿捏他的把柄。

 這些跟一條命相比,跟可以給女兒一個完整幸福的童年相比,南風知道,並不過分。

 “謝謝。”他到現在還不知道梁可風叫什麼名字,只知道劉長安叫她阿風。

 梁可風又問:“六樓的房間裡還有誰?”

 “就我一個,房間裡現在沒人。上頭下了死命令,我不可能找到人幫忙。”

 他們把劉長安的屍體從樓梯處拖到穿樓天驕門扇後面,才上六樓南風臨時租借的房間查看。

 繳獲望遠鏡一臺,狙擊槍一挺,手雷一個,子彈若干。

 狙擊槍沒地方放,梁可風乾脆把彈夾拆了,槍也拆了,然後偷偷拿到天后廟藏起來。

 程咬金則盯著南風從北門離開後,再返回把劉長安屍體拖回樓梯處,以讓人更早發現。

 *

 雖然背部受傷,淤青有些嚴重,手臂還被劃了口子,但梁可風還是睡了一個好覺,第二天差不多七點半才起床。

 從房間出來,發現程咬金的房門開著,他也剛起來,準備下樓吃早飯。

 而嘯哥房間房門緊閉,不知道是已

經出去了,還是尚未起床。

 到了樓下,六婆好叔好嬸他們已經吃了早餐出去了,只有豬頭威一個人在吃白粥油炸鬼。

 因為程咬金臉上淤青比較嚴重,豬頭威抬頭看了眼,愣了一下:“你臉怎麼了?”

 程咬金解釋:“昨天下午被劉長安打的,晚上的時候還不明顯,睡一覺醒來,都是淤青。”

 一說起劉長安,豬頭威馬上去扒拉程咬金的耳朵,然後放低了聲音:“幸好你兩隻耳朵都在,不然,準懷疑你。”

 程咬金裝傻:“懷疑我什麼?”

 梁可風拿起桌上的碗裝白粥,她開玩笑:“懷疑我哥又打了劉長安一頓?”

 “嘖。劉長安昨晚瓜了。”豬頭威說完瞪著他們兄妹倆,彷彿說了一個驚天大事件。

 兄妹倆果然非常配合,都誇張地張大嘴:“怎麼死的?”

 “就在泰華樓被一刀插中心臟,當場瓜柴。劉長安死前應該跟兇手進行了激烈的搏鬥,他割下了兇手的耳朵,就攥在手裡。現在‘阿旦死亡調查組’變成了‘安仔死亡調查組’,正滿城寨搜尋缺耳朵的人。”

 梁可風:“他是得罪人了嗎?”

 “肯定跟毒品有關啊。上青龍這個大毒窟,金錢來往多,冤孽事也多。劉長安長期替肥強做二手毒販,撈了大把油水,肯定得罪了很多人。”豬頭威吃著油條,分析的頭頭是道,“我看北區最近不太平。”

 正聊著,嘯哥從外面回來,他去處理劉長安被殺之事了。

 豬頭威笑嘻嘻打探:“嘯哥,你們調查出結果了嗎?是誰殺了劉長安?”

 嘯哥一早被叫出去了,沒休息好,臉色有些疲憊:“昨晚劉長安的一個朋友劉長安還幫他搬了很多東西進來,搬了什麼東西,沒登記,他們租了泰華樓一個單位,結果昨晚深夜十二點多,他那朋友從北門離開了,什麼東西都沒帶,守值給他搜身的時候,發現他手腕受傷流血。他解釋說不小心割傷的。”

 豬頭威:“那肯定是他這個所謂朋友殺的!是不是朋友都還兩說,萬一是進來買貨的道友呢?”

 嘯哥沒有否認豬頭威的說法。

 程咬金夾了塊鹹魚送粥:“有可能,或者是有錢財糾紛。”

 豬頭威:“十有八九啦!”

 梁可風問:“嘯哥,我們等會兒還去肥強那裡還槍嗎?出了這麼大的事,要不要改天?”

 她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去見肥強。

 嘯哥知道肥強這個人小氣,拖久了反而不好,“不影響,這個事情不能拖。”

 吃了早飯,梁可風和程咬金跟著嘯哥去北區上青龍堂口給肥強道歉,並且歸還兩把槍。

 肥強不知道是真沒空還是心底介懷,他以有事在身為由沒有出來見他們,嘯哥便把兩把槍交給肥強心腹白飯魚,由他代為轉交。

 無論怎樣,他們給足了肥強姿態和麵子,這事暫且就這麼過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梁可風在工會財務室混的如魚得水,她快速熟悉雙龍堂工會的所有資料,珍姐有時候忙不過來,會讓她幫忙處理部分中區財務。

 中區財務也就是苦爺掌控的資產,雖然名義上不歸他個人所有,但實際上,他是掌權者,上面沒有龍頭,苦爺作為揸數,他想怎麼用也沒人能管。

 從賬面上看,中區財務可謂窮的一塌糊塗,糖果廠和紡紗廠都不怎麼賺錢,中區人口少,衛生費和人頭費收上來的錢還得交一部分給工會,但支出龐大,人工成本,應酬成本,還有各種各樣的維修費和雜費,最後總賬一算,每個月都基本上只能持平,沒有結餘。

 之前糖果廠的大姐說,幫苦爺做私賬肥水多,這麼窮的賬,哪兒來的肥水?

 除非……

 再細看賬目,果然發現苦爺的很多支出都沒有原始憑證,各項雜費成本也明顯高於市場價,很明顯,這是被有意掏空了。

 她對於苦爺作為碩鼠,鑽自家櫃桶底的事沒多大興趣。

 她現在比較想知道的是,苦爺上次私吞了的那一斤白麵,他要怎麼處理。

 賣出去?通過什麼渠道呢?

 中區沒有自己的大門,要想離開四方城寨,必須通過其他堂口把守的城門才能出去,所以苦爺想要做毒品買賣肯定是比較麻煩的。

 白麵不可能堂而皇之被帶出去,應該會混在別的東西里,偷偷帶。

 不過也就一斤,怎麼著都能想辦法運出去的,她都能把槍支運進來,難度沒想象中

大。

 這件事沒困擾她太久,因為她很快發現了渠道。

 最近梁可風睡眠很淺,自從發現嘯哥和曼姐之間不正常的互動之後,她總是忍不住探究,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而且曼姐那天帶回來的歐化巧克力,很有可能就是苦爺從德國帶回來的另外一盒。

 那曼姐跟苦爺又是什麼關係?

 那天早上大概五點左右,她隱隱約約聽見很輕很輕的敲門聲。

 梁可風快速起身,光腳走到房間門口,撥開報紙遮住的貓眼往外看——

 走廊裡有微弱的燈光,是從嘯哥房裡照過來的。

 但嘯哥人不在自家房間裡,他就站在距離貓眼不到一米的地方——曼姐房門口。

 所以,剛才輕輕的敲門聲是嘯哥在敲曼姐的房門。

 曼姐房門打開了,她屋裡開著很暗的睡眠燈,但光線足夠讓梁可風看清,嘯哥遞給她兩包東西,一包用黃紙包著,一包用的是紅紙包裝。

 嘯哥跟曼姐輕輕說了一句話,聽不清聲音,因為嘯哥是背對梁可風的,所以看不到他說話的口型。

 曼姐則滿臉不高興,看口型,她在說:“我早就說把這層樓都租下話都不方便。你又不敢進我房間。”

 嘯哥又說了一句什麼,曼姐回他:“時間地點我都清楚,我是不會錯的,每次都是你們耽誤時間,下次再這樣,我要跟苦爺投訴了。”

 沒想到平時那麼溫婉的曼姐,私底下說話這麼咄咄逼人。

 嘯哥沒搭理,直接回房。

 曼姐氣呼呼回房,重重甩上門,待門真要關上的時候,她又及時拉住門把,然後輕輕關上。

 這一男一女,兩個人都有情緒。

 嘯哥給了曼姐兩包東西,一紅一黃用紙包好,外面還套了一層透明的塑膠袋,兩包東西大小不一樣。

 會不會是白麵?如果是白麵,這兩包東西,加起來估計有小半斤。

 但是剛才曼姐說了一句“每次都是你們耽誤時間”,可見,這不是第一次或者第二次,而是第n次!

 難道他們長期通過曼姐往外販毒?苦爺跟肥強一樣,偷偷做缺德毒品生意?

 這就說得通了。

 曼姐一個看起來不缺錢的人,為什麼要去賣缽仔糕。

 或者反過來說也通,那就是賣缽仔糕的曼姐為什麼看起來生活那麼富足。

 而且她每天賣缽仔糕,天天挑著擔子出入,跟守門肯定也混熟了,守門的不會搜得那麼仔細。

 嘯哥在苦爺那邊算是二把手,但顯然曼姐不隸屬於嘯哥,至少等級不比嘯哥低。

 真是好演技啊,隱藏得那麼深。

 *

 梁可風六點半起床,她刷完牙去廚房,曼姐正在把蒸好缽仔糕放進竹簍裡。

 好嬸在切蔥薑蒜準備炒河粉,“阿風,今天怎麼那麼早。”

 梁可風笑道:“我等會兒要出去買件薄一點的衣服,這兩天暖和了,我這衣服太厚。要我幫忙做什麼嗎?”

 “幫我把豆芽洗了。服裝店沒那麼早開門吧,你還不如下午下班去買仙羅記買,仙羅記的女裝一頂一的好,很多有錢闊太都特意託人來四方城寨的仙羅記訂衣服的。”好嬸把切好的配料放盤子裡,又去碗櫃下面摸出兩個雞蛋來,準備打蛋。

 “我哪兒買得起仙羅記的衣服,聽說東門那邊有一家平價服裝店,六點就開門。是吧,曼姐?你每天出去賣缽仔糕,有發現嗎?”

 曼姐笑道:“梁記麻將館旁邊是有一家新開的女裝店,確實每天一大早開門。”

 “是吧!”

 梁可風幫好嬸洗豆芽,漫不經心地問:“曼姐你幾點去賣缽仔糕?”

 曼姐:“我今天要早點出門,七點出發。”

 “曼姐你平時都是在哪裡擺攤?”

 “我就挑著擔子,沿著四方街走兩圈,如果兩圈沒賣完,我挑回城寨放來福士多店賣。”

 “你等會兒從北門出去嗎?我聽人說北門有點亂。”

 “我走西門。”

 吃了炒粉,梁可風去士多店打電話給坤叔,讓他馬上來四方城寨分店,順便把相機也帶來。

 等她走到分店上了二樓,才坐下,坤叔就來了。

 梁可風把事情一說,坤叔馬上明白:“我知道是哪個,這個曼姐我認識她。我們店之前想從她那裡訂缽仔糕供給客人,結果她嫌麻煩不願意接我們的單。”


 有單不接就不是普通生意人的態度。

 坤叔:“我等會兒派人去跟蹤她,看她都跟什麼人接觸,有懷疑的,就偷偷拍下照片。”

 “我和程咬金跟她太熟了,不方便跟蹤。你們跟蹤的時候注意點技巧,如果曼姐真的做大買賣,苦爺肯定另外派了人暗中保護的,別被識破了。派個醒目點的人跟她。上次送紅薯那老頭就不行。”

 坤叔抱歉道:“原本找來送紅薯的人被車撞了,我是沒辦法,臨時匆匆忙忙去米店找人幫忙送貨。這次我們用自己人,大小姐你儘管放心。”

 梁可風點頭:“對了,我之前讓你打聽o記布警官的電話,你找到了嗎?”

 “找到了。”坤叔從公文包裡找出一張紙片遞過來,“上面是他辦公室電話,下面是他家裡的電話。”

 坤叔還是有兩把刷子的,連人家布凱辛的家庭電話都查到了。

 “辛苦了,坤叔。”梁可風看了一眼紙片,默默把電話號碼記下,“晚一點程咬金會來找你,你把情況告訴他。”

 梁可風下樓從後門去了隔壁平價服裝店,買了兩件還算時髦的薄外套回去。

 準點到辦公室,跟著珍姐對賬忙了一上午,大概十一點,她才坐下喝了口熱茶,馬主任進來了。

 “阿風,你站起來看看。”

 “啊?”梁可風沒明白怎麼回事,所以沒站起來。

 馬主任有點急:“你多高?”

 “五呎六寸。”

 “哎呀,身高剛剛好,就你了,身材也合適。快,苦爺那邊有事要幫忙。”馬主任拉著梁可風往外走。

 “幫什麼?”

 梁可風一臉懵逼被馬主任拉到了中華堂苦爺辦公室。

 結果一進辦公室,她傻眼了。

 辦公室沙發上,坐著一個熟悉的面孔——秦啟明。

 對,就是那個傳說手段很黑,但很靚仔的喪明。

 苦爺的辦公室不算大,突然擠進這麼多人,空間顯得有點擁擠。

 作為久經訓練的間諜,梁可風在看到秦啟明的時候,臉上的微笑沒有任何的變化。

 她知道以後還會跟秦啟明再見面的,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在這裡遇見他。

 事前毫無預兆。

 秦啟明也看見她了,他也一樣,在看見她前後,他臉上的微笑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眼神不同了。

 他的眼神告訴她,他記得她。

 果然,秦啟明站起身意味深長地笑了:“是你啊?”

 梁可風也微笑著頷首:“是我。”

 作者有話要說

 南風:今日留我一條狗命,他日南風必將湧泉相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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