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單鋪 作品

第 87 章 起風了

 聊了兩個多小時,最後,阿勝說:“這個事情要從長計議,萬一再輸一次,我怕阿公看不下去,反倒拿我們下手了。”

 場面瞬間冷靜下來。

 等忠義的人走後,田七有事也先走了。

 棍花靠在沙發上抽菸,有些事她想不明白,這次阿公的態度很奇怪。

 忠義盛和輸的那麼慘,阿公竟然好像並沒有生氣,事後也沒有要求狙擊雙龍堂拿回面子。

 唯一獲得嘉獎的阿勝,嘉獎還因為竟然是他沒有火燒四方城寨。

 真的很奇怪。

 骨釘坐在對面沙發上,手裡把玩著一副撲克牌,“阿勝好像並不想合作,杜仲倒是很積極。”

 棍花吐了口煙,冷哼一聲:“杜仲想要通過這件事找回面子,在忠義內部壓阿勝一頭。”

 “人家阿勝畢竟是龍頭,杜仲心思再活,也沒用吧。”

 “你不懂。這叫做心理上的壓制。”

 棍花因為自己上臺後被諸多刁難,所以很討厭幫會里那些佔著茅坑不拉屎還扯高氣昂的老東西,就像杜仲這種,所以她天然對杜仲沒有好感。

 骨釘不停地洗著手上的撲克牌,他瞄了棍花一眼,試探道:“棍姐……我最近心理面壓力很大,經常都睡不著。”

 棍花盯著骨釘:“為什麼?為了拿不下廟王街?”

 骨釘如實道:“我怕拿下廟王街。”

 棍花微微一頓,她是聰明人,馬上猜到了原因:“你不想沾毒品生意?”

 “我記得我剛開始跟喪明哥的時候,我們還在竹字頭堂口,喪明哥經常跟我們說,我們竹字頭有規矩,絕不沾黃賭毒。我每次聽到這些話,都會覺得很熱血,很自豪。雖然我們是飛仔,但我們也是人,是個好人。”骨釘講到最後的時候,嘴唇都顫抖了,手上的紙牌被他掰彎成c字。

 棍花繼續抽著煙,沒搭話,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說:“誰不想做個好人。但我做好人,只會讓他們瞧不起我,認為我做不成大事。”

 骨釘:“那是他們妒忌你,妒忌你得到阿公的賞識。你比他們資歷淺,還是個女人,卻成了洪門最大社團的龍頭老大,他們妒忌!棍姐你不用理會那些人。你想想,為什麼阿公只賞識你,不賞識別人?因為在你的帶領下,我們竹字頭就算不沾黃賭毒,也是洪門最響噹噹的堂口。”

 棍花輕輕笑了,她擰滅菸頭,“我一開始也是這麼想的,直到我知道阿公的孫女要繼位,我才明白,我不過是阿公用來試水溫的踏腳石。先扶我這個女龍頭上位,看看大家的反應,發現大家雖然心裡反對,但也慢慢接受了,接著,阿公才扶自己的孫女做繼承人。你懂了嗎?”

 骨釘搖頭:“不是這樣的。”

 但他終究詞窮,不知道要怎麼繼續勸好。

 棍花嘆了一聲:“聽說,第一次做這種生意,都會有比較大的心理壓力,所以我也跟你一樣,怕真的完全拿下廟王街。但現在,忠義盛和栽了個那麼大的跟斗,毒品市場利潤高的滴血,如果現在不撈這一行,底下那幫人揹著我也會自己幹!”

 說完,棍花站起身,拍了拍骨釘的肩膀:“別想太多了。好人不是那麼容易做的。”

 往外走了幾步,她問:“壽頭呢?”

 壽頭以前是跟在棍花身邊打雜的二打六,因為做事手腳慢,被棍花罵走後,跟了骨釘。

 骨釘說:“他在雞眼那裡,最近都在廟王街做事沒回來。要不要叫他回來,還是跟在你身邊?”

 “算了。”棍花已經走了出去,她身邊的保鏢快速跟上。

 *

 元旦的前一天,是《三個女人一個墟》的電影首映日。


 梁可風跟秦啟明一起去看的首映。

 小兩口低調地坐在後排中間位置,前面的都是記者、嘉賓和明星。

 片頭字幕最先出的人名,是梁可風。

 她的名字旁寫著“出品人”三個字。

 秦啟明由衷為她感到高興,他輕聲說:“與有榮焉。”

 梁可風微笑著沒說話。

 作為出品人來看電影,這種感覺還挺微妙。

 電影畫面在梁可風眼裡很過時,演員演技也很青澀,但劇本很好,臺詞詼諧幽默,劇情環環相扣,通俗易懂,看得觀眾捧腹大笑的同時,還能為劇情所吸引。

 確實是一部佳作。

 結果,秦啟明看完直搖頭:“有點幼稚。”

 梁可風白了他一眼,“會不會欣賞?”

 “不過應該會大賣,你看,大家看得多開心。你們報紙再催谷一下,票房不會低。”

 梁可風信心滿滿:“說不定票房過千萬呢。”

 票房過千萬?

 秦啟明把手腕上的手錶遞到她眼前,“現在才下午四點,怎麼就開始做白日夢了。”

 “你才做白日夢呢。你敢不敢打賭?”這是梁可風的開卷考試,必勝的。

 “賭什麼?”

 “票房破千萬,慶功宴上,你給大家來個女裝表演!”

 秦啟明精的很,他不賭:“給你表演我勉強可以試試,給別人表演還是算了。”

 “無膽匪類!”

 “大小姐,你知道票房千萬是什麼概念?創港城開埠以來的紀錄,你懂嗎?”

 “不懂我跟你聊什麼?你賭不賭嘛?”

 秦啟明被她眼神看得受不了:“賭賭賭,我賭還不行嗎?”

 梁可風跟他拉勾,一言為定。

 之後秦啟明就眼睜睜看著報紙娛樂版頭條每天報道《三個女人一個墟》的票房像穿雲箭似的,一路狂奔。

 剛開始是破百萬。

 後來是破三百萬。

 再後來是破五百萬。

 再再後來是破一千萬!

 看著報紙上大大的“千萬”兩字,秦啟明默默看向掛在床邊的女裝表演服。

 票房才破百萬的時候,梁可風就給他備好了。

 不行!他不能表演!

 春節前夕,作為出品人,梁可風準備在鳳凰山道1號舉行小範圍的慶功宴。

 嘉賓除了電影劇組和演員外,還請了很多梁駱兩家的親朋好友。

 梁可風在起居室看著邀請名單,童年站在一旁小聲說:“姑奶奶前段時間生病了,一直在家休息,這次她會來。”

 “她來了之後,盯著她。可兒有沒有對外打過電話?”

 童年搖頭:“沒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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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起風了。

 驟降的溫度,終於讓港城有了些許冬天的氛圍。

 鳳凰山道1號在山裡,溫度比城區更低了一兩度。

 秦啟明從外面回來,進屋先取下了圍脖,大宅空間太大,屋裡跟屋外差不多一樣冷。

 林姐笑問:“姑爺,你回來了?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他快步往樓梯口走去。

 小客廳傳來電視劇的聲音,平時客廳電視機極少打開。

 自從梁可兒住進來之後,她因行動不便,沒地方可去,電視機從此幾乎從早開到晚。

 梁可兒聽見聲響,忙探頭出來,她看見秦啟明,有些害羞又靦腆地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秦啟明自顧上樓,大長腿一步抵別人三步,快速上了三樓。

 進了臥室,暖風鋪面而來,梁可風剛洗完澡,正在吹頭髮。

 她瞥他一眼,笑道:“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秦啟明今天在駱家陪了駱老太爺一整天,本來他是想直接睡那邊的,但最後

還是回來了。

 二嬸笑話他跟梁可風兩人是“秤不離砣,公不離婆”。

 他放下圍巾,拿出一個小禮盒遞給她:“給你的。”

 “什麼?”

 “新年禮物。”

 還有幾天就要過新年了。

 完蛋,她忘記給他準備禮物。

 梁可風拆開一看,是一條款式新穎的手鍊。

 還挺好看。

 “我幫你戴。”

 梁可風伸著白生生的手腕,任由他戴。

 等手鍊戴在手上,襯得她的手更白嫩細滑了。

 他有點捨不得放手:“你這雙手,看著不像練武的。”

 “那是因為我保養的好。”她抽回手,細細看了看手鍊,“好看。”

 他看著她,似乎在說,我的新年禮物呢。

 看著他期盼的眼神,梁可風有那麼一丟丟的愧疚。

 或者先欠著?

 梁可風又看他一眼,他那雙眼,此刻就像可憐巴巴的小狼狗。

 她起身,猝不及防的,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這是她的禮物。

 她親他了!

 她主動親他了!!!

 秦啟明心中竊喜又想忍住不讓她發現他的竊喜,整個人就像一朵即將炸開的狗尾巴花,但最後還是沒能忍住,俯身捧著她的臉,狠狠親了下去。

 直到感覺她快呼吸不上來了,他才鬆開。

 他還想親,他親不夠。

 她那紅潤瀲灩的唇像有魔力似的,讓他不能自拔,沉溺其中。

 他把她緊緊抱在懷裡,恨不能跟她融為一體。

 其實老天待他不薄的。

 給他機會重生,給他機會遇見她,給他機會讓他們成為夫婦。

 梁可風不明白他今天怎麼突然那麼激動。

 他們又不是沒親過。

 她任由他抱著,冬天的擁抱,溫暖舒適,他大衣的味道有股淡淡的清香味,很好聞。

 叮鈴鈴鈴鈴!

 電話鈴聲不識趣地響起。

 她抽身去接電話,是嘯哥打來的。

 骨釘打電話去四方城寨找她,嘯哥把骨釘的電話號碼報給她。

 梁可風給回了過去。

 骨釘這次找她,主要是彙報棍花想要聯合阿勝攻打四方城寨的事。

 這些人還真是,捨得下面的飛仔賣命,一個個不見棺材不落淚。

 四方城寨的魚塘計劃已經結束,目前各種裝修維護花了不少錢,她不想再把城寨作為戰場。

 所以,不能讓他們合作成功。

 梁可風吩咐:“你想辦法阻止他們合作,阿勝那邊,我會另外安排人阻止。棍花如果再搞事,我們要先把她收拾了。”

 骨釘擔心棍花下場會很慘,但他又不敢求情,只能應了一聲。

 梁可風問:“棍花的毒品生意怎麼樣了?”

 “還沒開始,廟王街沒拿到手之前,她不會沾。而且我看她挺猶豫的。”骨釘想了想,還是鼓起勇氣問:“風姐,我能勸她嗎?我想勸她不要沾毒品生意。”

 梁可風覺得骨釘有股不屬於這個江湖的善良的稚氣,太天真了。

 她沒有直接打擊他:“你們個人交情的事我不管。但你要小心,不要暴露身份。”

 骨釘答應了。

 掛了電話,秦啟明把她的水杯遞給她:“棍姐這個人不錯的。”

 梁可風:“我之前也覺得她人品還行,沒想到她想去賺毒品的錢。那我對她的評價就不一樣了。”

 秦啟明在她身旁坐下:“我在萬安能真正爬上來,就是因為得到了棍姐的賞識,之前我們竹字頭在她手裡,在整個洪門都算是最乾淨的,黃賭毒我們全都不沾。也不知道她受了什麼刺激,突然要搞毒品生意。”

 梁可風喝了口溫水,心底想著事情,沒做評論。

 *

 今天氣溫突降,墓園裡寒風刺骨,連青草地都罕見的變黃了。

 梁可兒本來行動不便是不願意來的,但梁可風讓她來,一路又有人或推或抬,將她連著輪椅一起送到梁耀祖的墓前。

 給梁耀祖上香之後,梁可風指著落款說:“晚點我讓坤叔把墓碑文字改一下,我的名字去了,刻上你的名字。”

 梁可兒:“其實沒關係的,你也是爸媽帶大的孩子,上面應該要有家姐的名字才對,反而是我,就算把我

的名字刻上去了,他們也不會知道,我是他們親生的孩子。”

 梁可風堅持:“這是世俗規矩,既然你是他們的孩子,就應該落你的名字。”

 梁可兒笑道:“那就把我的名字刻在姐姐名字旁邊,不用改,加上我的就行,兩全其美。”

 梁耀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調包了,在他心裡,確實只有梁可風是他的孩子,梁可風答應道:“也行。”

 她招手讓坤叔過加名字的事。

 梁可兒百無聊賴地掃了一眼周圍,發現梁耀祖墓地旁還有另外一座新墓碑,上面赫然寫著她的名字。

 怎麼會有她的墓碑呢?

 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她彷彿看見自己就躺在了墓裡面。

 她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微微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細看,那墓碑還在,上面墓主人的名字確確實實刻著“梁可兒”三個大字。

 梁可風跟隨梁可兒的目光看過去,她解釋:“之前我以為你出了事,就讓坤叔給你立了碑。我剛才跟坤叔說了,等會兒就把這塊墓地處理掉。”

 感覺自己被詛咒了的梁可兒,只能違心感謝:“家姐你真好。”

 從墓園出來,去了梁記麻將館總店,他們沒有上樓,只在樓下轉了一圈,之後便去了高律師的律所。

 梁可風要把梁耀祖的遺產全部過戶給梁可兒。

 坐電梯上十二樓,梁可風沒讓其他人跟隨,她親自推著梁可兒進了高律師事務所。

 正在上班的阿歡在複印資料,她看見梁可風進來,忙激動地打招呼:“風姐你怎麼來了?”

 “我跟我堂妹來找高律師。”梁可風拍了拍輪椅,介紹:“這是我堂妹可兒。可兒,這是我朋友阿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