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單鋪 作品

第 93 章 舔狗


 今天是2月14日,白天氣溫和暖,夜晚山裡寒氣襲人。

 他們臥室有一扇窗沒關,風把窗簾吹起,送來一襲寒意。

 不過此時兩人對這寒冷毫無知覺。

 他心口劇烈起伏著,一側未熄的燈光打在他臉頰上,兩人就只隔著呼吸可聞的距離,眼神交匯如星河入眼,他滿心滿眼都只有她。

 她伸手撫了撫他的前額,上面留了一塊細小的疤痕,這是上次在荔枝林和馮財興派來的殺手交手時留下的。

 他忽然俯身吻住她的唇,激烈綿長,甘之如飴。

 特別是得到她的回應之後,他親的更兇了。

 有了之前幾次經驗,他吻技漸長,各種無師自通的小技巧,從唇開始向下。

 她細長的手指從額頭往後,捋進他的頭髮裡,她忽然按住他,不能再繼續下去。

 很不巧,她今天來了例假。

 “我今天不方便。”

 剛才還在兢兢業業勞作的大直男沒聽懂不方便是什麼意思。

 他愣了一下,她不願意?

 不方便是還她沒準備好完全接納他的意思?

 梁可風看他的表情,知道他肯定想歪了,她揉了揉他後腦勺上的頭髮,“下週末,好嗎?”

 她水盈盈的眼睛溫柔地看著他,聲音語氣也溫柔,彷彿在規訓屬於她的狼狗。

 秦啟明再不懂,此刻也懂了。

 原來她是那個不方便。

 他繼續俯身吻她,不方便不妨礙他們接吻。

 不妨礙他給她種草莓。

 不妨礙他愛她。

 *

 順德茶樓包廂裡,棍花是最後到的。

 看見棍花進來,雞眼等人趕緊站起來打招呼:“棍姐,你終於來了。”

 棍花大喇喇道:“你們點菜了嗎?”

 “骨釘去點了。”雞眼很年輕,也就三十歲上下,潮汕人,人長得瘦小,卻是個狠角色。

 不然不可能三十歲不到就獨霸潮汕幫。

 棍花坐下後,先喝了杯茶,最近她氣色好了不少,臉上的笑容也寬和了。

 雞眼給棍花的杯子滿上茶,拍馬屁道:“棍姐今年春風得意,三大社團的龍頭,也就棍姐你能當老大了。”

 棍花並不是自大的人,她白了對方一眼:“你們把項霸王放哪了?”

 “放監獄裡呀!”說完雞眼和菊字頭堂口坐館萬花筒哈哈大笑起來。

 坐在邊上的田七點燃了一根菸:“不過我聽說項霸王很快就會出來?他因為傷人罪就只判了幾個月。”

 雞眼:“所以我說要趁著項霸王沒出來,趕緊把廟王街搶到手。”

 棍花知道雞眼的意思,雞眼主要是問她要錢,養人要錢,買武器也要錢。

 “你要多少,我這邊盡力支持,不過,錢還是要省著點花。湖南幫那些人,也是狗皮膏藥,不容易甩掉的,既然甩不掉,你就追著他們狠狠地打,就算拿不到廟王街,也要把他場子搞亂。我們得不到,他們也別想安心賺錢。”

 有了棍花這句話,雞眼頓時眉飛眼笑:“棍姐你放心,有我雞眼在,廟王街就算我們拿不下來,湖南幫也別想再稱王稱霸。”

 棍花告誡:“絕對不允許我們的人吸毒,不能讓壽頭的慘劇重演。”

 雞眼愧疚道:“壽頭的事我有責任,我立了規矩,發現吸毒的,先送去戒毒,戒毒之後剁手。”

 棍花:“盯緊點。別錢沒賺到,我們的人都送進去了。”

 “明白。”

 最近一直配合雞眼做事的萬花筒說:“拿下廟王街,不愁沒有錢。這半年以來,海貨的利潤高到跳樓,只要安安穩穩在廟王街壟斷一兩年海貨生意,想不發達都不行。”

 雞眼是執行者,他想到的都是難題:“想很容易,拿下來難,廟王街現在就是一塊大肥肉,不止我們盯著,越南幫也盯著。越南幫這些人最狡猾,跟當年小鬼子一樣,又貪心又狠毒,難纏的很。”

 田七提醒:“別到最後,我們跟湖南幫鷸蚌相爭,他越南幫漁翁得利。”

 棍花把面前的杯子挪開,從碟子裡拿出一顆花生:“越南幫主要是提供貨源,他們不可能把所有渠道都吃了,太貪心,不會有好下場。我們現在的主要目標是——”

 棍花放下花生,拿起旁邊的打火機,“跟湖南幫爭奪廟王街地盤,這事雞眼你負責,其他人配合。”

 大家都忙說

好。

 “至於越南幫,”棍花指著剛才放下的花生,“萬花筒你派人牽制住他們,別讓他們有機會出來搞事。”

 萬花筒:“越南幫交給我盯著沒問題。”

 棍花叮囑:“以前喪明對付越南幫有一套,這事骨釘最清楚,等會兒你可以跟骨釘取取經。”

 萬花筒這人有點傲氣,從前他就不服年紀比他小的喪明爬的比他快,現在讓他去跟喪明曾經的底下兄弟取經,那不是羞辱他嗎?

 他心底不樂意,但也不好當面反駁棍花,只笑道:“我轉頭問骨釘。”

 *

 港城青頭山監獄,探監室裡,項霸王從裡面出來。

 在監獄的幾個月時間裡,他胖了,之前突然瘦掉的20磅,長回來了一點。

 大隻雄隔著玻璃,拿起電話:“項哥!”

 項霸王看著大隻雄受傷的手臂,問:“怎麼搞的?”

 大隻雄有些不好意思:“大小姐保鏢打的。”

 聽大隻雄說完經歷,項霸王慶幸自己沒有被當場抓住,“沒要你的命,算不錯了。”

 大隻雄點頭:“大小姐是好人。”

 好人?

 項霸王白他一眼,也不好說什麼。

 項霸王:“上次大揸數,按照大小姐的意思,今年的例金大部分都發給底下人了。”

 大隻雄無奈道:“沒辦法,阿勝那個狗東西先低頭,我們不得不抄作業。錢是我們分下去的,結果底下那些人,都只感恩大小姐。那些中高層今年拿得比往年少,又都埋怨我分配的不好。真是兩頭不是人。大哥,你這個位置實在太難做了。”

 項霸王冷笑:“你以為我以前輕鬆?看著輕鬆。誰還不是吃王八蛋長大的。這段時間,盛和沒發生什麼事吧?”

 大隻雄:“有兩件事。一件是,阿公的‘龍’字,上次疤瘌來見你,你傳話一定要想辦法爭取到手。但大小姐的意思,要按照幫規來走,還要比誰正規副業發展的最好。”

 項霸王:“那就按照幫規不允許打人吧?”

 雖然他們聊天不會被監聽,但大隻雄還是怕被別人聽見,他小聲說:“幫規說了不能沾海貨。”

 項霸王理直氣壯道:“誰不沾?暗地裡沒有誰的手是乾淨的。既然大家都不乾淨,那就沒事,屬於同一起跑線上競爭。所以,你不用愁。發展正當副業的事,你想想辦法,去投資幾家工廠,面子上要做得好看,只要比其他社團強,我們就可能贏。”

 大隻雄有點茫然:“投資工廠?”

 項霸王蹲監獄這段時間,沒事就琢磨,他琢磨出一點事來。

 “既然大小姐就是四方城寨的那個胡風,說明四方城寨雙龍堂的做事風格,就是大小姐的風格。你學雙龍堂呀,雙龍堂不也在四方城寨搞了好幾家工廠,做得紅紅火火的嗎?這是大小姐愛看的。”

 大隻雄聽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是,暗地裡海貨生意繼續,明面上,搞多幾家工廠,做點業績給大小姐看。”

 “對。靈活變通,暗地裡的事照做,明面上的事要光彩,要漂亮。”

 “那我回去跟大揸數商量,用餘錢去投資工廠。”

 項霸王勝負欲拉滿:“一定不能輸給萬安和忠義。”

 大隻雄:“第二件事,棍花不是盯上我們廟王街地盤了嗎?最近這一兩個月他們讓雞眼不停搞事,這個禮拜,雞眼更囂張了,沒有一天消停,湖南幫張華那邊快要頂不住了。自從大哥進來之後,我們工會取錢都要通過總工會那邊同意,沒有正當名目,賬上的錢基本上動不了,所以,最近給湖南幫那邊的支持少了一些,現在張華想找忠義合作,共同對抗萬安……”

 又跟忠義合作?

 項霸王小聲罵道:“張華腦子被屎糊了?如果我們都幫不上他,他還能指望忠義?忠義阿勝那個叼毛,他也配跟老子爭?你讓我老婆拿錢出來,工會的錢不能動,我用個人的錢去支持張華。”

 大隻雄知道項霸王老婆難搞,他擔心:“嫂子會願意給錢嗎?”

 項霸王對自家老婆也沒信心:“她要是不給,你就去找我媽。”

 項霸王的媽也難搞,大隻雄尷尬笑了笑:“大哥你出來就好了。”

 還有好幾個月呢,項霸王咬牙:“等我出去搞死這幫屌人。”

 *

 忠義地盤某麻將館的包房裡,杜仲阿青和湖南幫的張華在吞雲吐霧地聊天。

 等大隻雄進來,他

們才上桌打麻將。

 砌好麻將,大家開始拿牌。

 張華雖然是湖南幫的,但他祖上是東北人,個子比在座各位都要壯,坐在那裡就像一座雷神。

 張華問:“仲哥,我們合作的事,勝哥知道嗎?”

 說起阿勝,杜仲就一肚子火。

 現在阿勝完全不把他這個師父放在眼裡,但這種事說出去也丟自己的臉,杜仲不好說出口,只道:“我們龍頭現在為了爭取大小姐給的那個所謂大獎,每天帶著一幫人在工會研究,怎麼發展正規企業,怎麼投資,怎麼賺錢。你說,可不可笑?”

 可笑!

 張華:“所以說,這件事勝哥不知道?”

 阿青知道張華擔心沒有龍頭支持,他們的合作有中途夭折的風險,他說:“他不知道不要緊。我們這次不是從忠義工會拿錢出來支持你。”

 這些錢都是支持杜仲的堂口以及杜仲私人拿出來的。

 那就好!

 張華打出去一個牌:“要不是項哥還沒出來,盛和拿不出錢來,我們也不會那麼狼狽。”

 在項霸王老婆和老媽那裡碰了一鼻子灰,搞不來錢的大隻雄單手摸牌:“沒辦法。與其把廟王街讓給棍花,還不如跟你們合作,搞死他們。”

 杜仲:“雄哥怨氣很大呀。”

 大隻雄:“誰怨氣不大?棍花就是個攪屎棍,專門內鬥。之前是搶你們忠義地盤,現在又,這個女人是不是攪屎棍?”

 眾人哈哈大笑。

 阿青拍馬屁道:“雄哥有才,攪屎棍這個花名絕了。”

 大隻雄:“我們三方合作,肯定能打敗那個攪屎棍。”

 杜仲放了個暗槓,補了張牌後,他說:“不止三方合作。”

 “哦,還有誰要加入?”

 正說著,有人敲門,是田七來了。

 杜仲熱情招呼他進來,“哎呀,你終於來了。快進來坐。”

 大隻雄很意外,田七是棍花的心腹啊,他怎麼來了?

 難道田七要棄暗投明,來跟他們合作?

 田七要來的事,杜仲事前通知了張華,所以張華表情比較值得玩味。

 畢竟昨天還是仇家,現在又要握手合作,多少有點謹慎。

 田七是個老油條,他一來,阿青便把位置讓給他,上桌打麻將之後,田七立馬錶明態度。

 “大家坐在這張臺上,都是為了錢,我們也沒必要為錢傷和氣。棍姐這個人,喜怒無常,我實在是受夠了,不然我也不會選擇棄暗投明,所以不能讓女人當家。女人當家,雞飛狗跳,昨天打東家,今天打西家,就沒有安寧的時候。”

 這話說到張華心坎裡了,他馬上附和:“我們剛才說,棍花就是個攪屎棍。你們萬安人才濟濟,怎麼就讓她上位了?”

 這話一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還是田七主動點破了題:“阿公的試金石,懂了吧?”

 張華不是洪門的,他說話沒有其他人那麼避忌:“也就是說,阿公要推女繼承人之前,先推了一個女龍頭,是不是這個意思?”

 大家笑而不語。

 張華你們這位大小姐也跟棍花差不多,到處攪和,把你們過年的例金都給扣了個七七八八?”

 說起這事,田七就了,我們今年的分紅,到手只有往年的三分之一。結果底下那幫人還不知足,他們認為,就算我們拿三分之一,也比他們拿到手的,多得多。你聽聽這些沒良心的話,都是被慣出來的。遲早要出事。”

 杜仲深以為然:“我也覺得遲早要出事。”

 田七語氣一變,有意無意地挑撥道:“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奪人錢財如殺人父母,大小姐年紀輕,不懂這個道理。”

 張華:“時間會讓她懂這個道理的。”

 眾人鬨笑,張華繼續口無遮攔地貶損洪門大小姐,只有見識過大小姐厲害的大隻雄不敢說話。

 *

 這天,梁可兒看了會兒電視,就早早進屋了。

 晚上她躲在被窩跟駱啟泰聊電話。

 兩人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聊,因為怕電話鈴聲響起會被人聽見,一般都是梁可兒打給駱啟泰。

 梁可兒每天聊她復健的事,聊她在內地上學的事,聊她的父母,聊她小時候養過的小烏龜。

 駱啟泰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她說什麼,他就聽什麼。

 聽梁可兒說起自己為之驕傲的父母,駱啟泰問:“你

爸媽以前是港城的?”

 梁可兒支支吾吾地說:“我爸不是,我媽是,我外公外婆不同意他們交往,我媽就跟我爸私奔回內地老家了。”

 駱啟泰聽大人說過樑雅文的事,當時梁雅文跟他尚在世的三叔是有婚約的。

 難道梁可兒是梁雅文的女兒,龍爺的外孫女?

 難怪她能一直住在梁家。

 駱啟泰問:“你媽媽是龍爺的女兒?”

 梁可兒馬上轉移話題:“我們不說這個了,你明天要去電視臺參加節目啊?好羨慕,我也想去。”

 駱啟泰問:“我可以帶一個人去,你要不要一起?”

 梁可兒:“不行,他們不讓我出去見人。你不懂。”

 駱啟泰好像懂了,“你總不能一輩子都這樣吧?你又沒做錯什麼。”

 梁可兒:“母債女還唄,你現在是不會懂的。”

 駱啟泰:“我懂。”

 兩人就這麼閒聊,梁可兒也不敢聊太久,一般都是控制在十分鐘以內就結束。

 她豁出去了,就算被發現她打電話給駱啟泰,她也可以說,就是普通朋友的聊天。

 反正他們就是閒聊而已,也沒聊什麼見不得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