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單鋪 作品

第 105 章 真假大小姐


 窗外噼裡啪啦下起了大雨。

 被打了耳光的梁幼琴,端端正正又跪直了,她耳朵嗡嗡鳴響著,只抬頭盯著梁大龍,可憐巴巴叫了一聲:“大哥……”

 梁大龍手都打麻了,他甩了甩手,冷冰冰看著她。

 “你說,九叔公想要謀害我?他來邀請我去參加他的壽宴,都多少天了,你現在才來告訴我?怎麼,我不試探你,不警告你,你是打算睜隻眼閉隻眼,看著我死,是嗎?”

 “不是的,大哥。我也是剛知道的。”

 梁大龍冷叱道:“我死了,你們扶福羅上位,你兒子得的是實實在在的好處,你是天天求神拜佛巴不得我死呀。”

 梁幼琴搖頭:“大哥,我真的剛知道,我就趕來告訴你了,要不然我不會大半夜過來。我就是剛剛見了福羅,福羅告訴我,讓我趕緊稟明情況。今天中午福羅跟九叔公吃飯,毒害你的事,九叔公本來想瞞著我們所有人,等事成之後他再逼福羅起事,而我,九叔公從始至終就沒打算告訴我。”

 “既然羅九謀劃了那麼久,他為什麼突然忍不住跟福羅說?”

 “他沒有十足的把握,他想讓福羅事先做好準備。”

 梁大龍盯著梁幼琴步步逼近:“做好什麼準備?”

 梁幼琴目光沒有絲毫的躲閃:“做好等你出事了,造反可風的準備。你也知道福羅向來忠厚老實,他哪裡敢做這種造反的事。他又不敢馬上來見你,怕你不相信他,他只能打電話給我,讓我出面跟你稟報實情。下午我剛好不在家,你看我這一身衣服,我今天去參加東華慈善活動,傍晚回家才知道他找我。我聽福羅說完整件事,嚇得半死,我才知道原來羅九這些年偷偷幹了這麼多缺德陰鷙事。”

 梁大龍的手還在顫抖著,他扶著柺杖,顫顫巍巍站在梁幼琴面前,“羅九都幹了什麼事?”

 “大哥,你聽了,一定要頂住。”

 “你快說!”

 “雅乾……是被羅九害死的。”

 “什麼?!”梁大龍差點沒站穩。

 梁幼琴趕緊起身扶住他,繼續說:“雅乾不是出車禍死的,車禍之後,他全身器官衰竭,是因為他中了河豚毒素的毒,車禍只是加速了他中毒死亡的速度,也掩蓋了他真實死亡的原因。”

 梁大龍渾身顫抖著,他不敢相信,他活著竟然有人敢害他兒子,“羅九這狗東西,他害死了雅乾?!”

 “他就是看見雅乾要結婚了,結婚對象還那麼年輕,這肯定是要生孩子的……你當初逼得他那大兒子自殺,他盼著你絕後呢!”

 梁幼琴緊張得眼淚都飈出來了,她手背擦了擦眼角,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梁大龍的神色,看他臉憋得通紅,趕緊又上一劑:“羅九不止害死了雅乾,還……雅文之所以私奔,也是他慫恿的。他慫恿雅文,如果不走,你肯定要打死梁耀宗!雅文這傻丫頭,就真聽了他的話,跟梁耀宗私奔了。如果雅文不私奔,她也不會早早病死在內地。”

 見梁大龍呼吸越來越急促,臉部越來越僵硬,梁幼琴嘴上不停:“他不止害死了雅乾,還害死了雅文,就連雅文的孩子也被他害死了,什麼梁可風梁可兒都是假冒的!他就是想讓你斷子絕孫!!”

 噗通!

 梁大龍倒在了地上。

 “大哥!大哥!”

 房門被打開,何聰和陳姑娘衝了進來。

 “龍爺!”

 陳姑娘查看梁大龍的情況:“趕緊送醫院。”

 *

 醫院搶救室外面,梁可風站在門口焦慮等待著。

 秦啟明杵在老婆身後,默默觀察著眾人,沒說話。

 一起跟來的梁幼琴,攥緊拳頭坐在等候椅上,她臉色蠟黃,眉頭緊蹙,牙根都快咬出血了。

 高城小聲安慰著母親,心中惴惴不安。

 何聰等人都在旁邊站著,圍著這麼多人,卻異常安靜。

 搶救室門打開,醫生出來了。

 梁幼琴趕緊站起身,不知是期待還是彷徨的眼神看著醫生。

 梁可風走前去:“醫生,我爺爺怎麼樣了?”

 醫生解開口罩:“顱內爆血管壓住了神經,病人本身癌症晚期在用藥,抵抗能力非常弱,我們不能給他做開顱手術清理瘀血。家屬做好心理準備,治癒的可能性不大。”

 “為什麼會突然爆血管呢?”

 “可能是受到外界刺激,也可能跟外界刺激無關,病人自身有高血壓……”


 聽醫生說梁大龍治癒可能性不大,梁幼琴暗暗鬆了口氣,她趕緊問:“我大哥醒了嗎?”

 “病人目前昏迷,如果三天內不能醒來,就不用報期望了。”

 “三天內沒有醒過來,就不會醒了?”

 “按照以往病例的經驗,是這樣的。”

 梁幼琴不敢有任何表現,滿臉都是擔憂。

 醫生離開後,梁可風回頭質問梁幼琴:“姑奶奶,你究竟跟我爺爺說了什麼人命關天的事?讓他受刺激爆血管?”

 眾人看向梁幼琴,她搖頭裝無辜,把之前想好的話術,慢慢說了出來:“就你姑爺爺官司的事,我求你爺爺幫忙,他罵了我幾句,不過最後他也答應幫我了,沒有怎麼生氣。他喝了口溫水,還跟我聊了會兒天,之後他說要上洗手間,我就扶他站起來,剛站起來就倒下了。”

 梁可風埋怨道:“你明知道爺爺身體不好,你就不該大晚上這些事。”

 梁幼琴小聲解釋:“對我都是小事,他哪裡會在乎,就是碰巧他發病的時候我在邊上。”

 高城想幫母親說話,但他幾度想張口又咽了回去,最後只咳嗽了一聲,半個字也沒說出來。

 秦啟明表現比較理性,他安撫梁可風:“醫生說,也可能跟外界刺激無關,最大原因還是爺爺身體本身出了狀況,不然不會爆血管。”

 梁可風白他一眼:“你別說話。”

 秦啟明立馬閉嘴了。

 小兩口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配合地還挺好。

 梁大龍被推出來了,梁可風和梁幼琴剛想圍過去,就被護士給擋開:“不要靠太近,病人現在身體虛弱,很容易細菌感染,等進了重症監護室,你們定時在外面隔著玻璃探望。”

 等這邊安排好,已經半夜一點多,當著梁幼琴的面,梁可風又說了何聰幾句,大意是他這次實在失職,讓爺爺受刺激入院。

 何聰受了委屈還有口難言,梁幼琴幫腔道:“這事不怪何聰,我讓他傳的話,你要怪就怪我吧。”

 梁可風半點不饒人:“姑奶奶的錯是姑奶奶的,他的錯是他的。”

 她意思是,你們兩個都有錯。

 秦啟明:“爺爺出意外,何聰作為貼身助理,他是第一責任人。”

 夫妻兩個對著何聰左右開弓,何聰只能忍氣吞聲認錯。

 梁幼琴回去之前,偷偷把何聰叫到邊上:“今天委屈你了。有什麼事給我電話,龍爺如果醒了,你第一時間通知我。保護好龍爺。”

 何聰答應道:“我會保護好龍爺的。”

 “有你在我就放心了。你多辛苦。”

 “我應該的。”

 高城陪著梁幼琴回去了。

 梁幼琴回到家癱坐在臥室的沙發上,才算鬆了口氣,她這次搏對了,再等三天,如果梁大龍醒不來,她就贏了。

 已經睡了的高賀年爬起身,他給她倒了杯溫開水:“還是你夠狠。”

 梁幼琴接過水杯,沒搭理他。

 接下來的三天,梁幼琴沒去找福羅,福羅也沒來找她,被賣了還幫著數錢的九叔公矇在鼓裡,倒是找了福羅好幾次,商議接下來的對策。

 母子倆會在醫院碰見,但也不多說話,每天上午十點,他們才被允許在重症室外探望病人。

 梁大龍情況不見好轉,也沒有惡化,醫生的意思,現在主要是看癌細胞怎麼發展,沒人知道病人能熬多久。

 *

 梁可風這邊一切如常,她每天除了去港明上班外,還會把福羅等人叫來詢問總工會那邊的情況,似有掌控大權的意思。

 到了第三天晚上,梁幼琴和九叔公去了福羅家裡。

 此時福羅家人已經被安排離開港城,他這裡清靜。

 書房不大,三人圍坐在一起,桌上放了一盤切好的梨,福羅輕聲說:“三天了,還沒醒,是不是可以行動了?”

 梁幼琴擔心道:“前兩天我還信心滿滿的,但今天我突然想到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駱家怎麼到現在還沒人來探病?按照他們與龍爺的交情,兩家又是親家,不應該啊。”

 九叔公馬上明白梁幼琴的擔憂,“你的意思,這可能是個圈套?”

 梁幼琴點頭:“是我特意去刺激他,親眼看著他發病的,按道理不會是圈套,但駱家人不來探病太可疑了。”

 福羅:“那怎麼辦?繼續等待?我就怕再等下去,

那個a貨會全盤掌控總工會,到時候我們翻盤的難度會極速增大。”

 梁幼琴也知道,他們等這一天等太久,都有點等不及了。

 她捏著眉心說:“再等兩天,看看駱家究竟來不來探病,如果不來,真有可能是圈套。那無論以後難度有多大,我們都得等。”

 九叔公:“剛好趁著這兩天時間,我們準備好一切,隨時發難。法院那邊我有人,這點你們不用擔心。幼琴你盯緊梁可兒,不能出差錯。現在龍爺還在,會不會有人要去給他們做親子鑑定?”

 梁幼琴說:“外公和外孫女的親緣鑑定做不了,我問過律師,目前港城法律也不需要這個鑑定。”

 “洪門這邊,福羅你要掌控好火候,你把我們能說服的人都列出來。”

 福羅:“三大社團,都有把柄在我手裡,問題應該不大。總工會除了寶叔公的人,其他都好辦,我有信心讓他們都偏向我們,不能偏向我們的,最起碼能保持中立。”

 九叔公:“寶叔公那邊,除了線東還有誰?”

 “還有連主任和財務高主任,這兩個是最難搞的。”

 “沒關係,他們人不多,等你上位,就把那幾個難搞的全搞下臺。我比較擔心何聰,他能保持中立嗎?”

 梁幼琴:“如果他們沒有演戲,何聰應該對梁可風也有怨言。”

 九叔公冷哼一聲:“那個a貨太囂張了。我見她這幾次,看著還挺有禮貌,實際目中無人。她以為她能守住四方城寨,她就厲害了。沒有龍爺暗中幫忙,她贏個屁!”

 福羅:“那個何聰就算不中立,對我們影響也不大,他主要責任是保護龍爺,替龍爺辦事,現在龍爺病了,他在醫院做好本職工作就行。”

 九叔公:“何聰是聰明人,他會懂得權衡利弊的。只要龍爺醒不來,我們沒有輸的可能性。”

 羅九是除了龍爺,誰來他都不怕。

 當年上一代阿公去世,羅九曾經想要更多權利,但被梁大龍捏住七寸,抓住了把柄,他大兒子還為此賠了命,從此羅九表面上老老實實,但仇恨一直埋藏在心底。

 梁幼琴提醒:“還是謹慎一點好。再觀察兩天時間,兩天後再定吧。”

 三人詳細把思路都整理了一遍,最後,九叔公才問梁幼琴:“你那天是怎麼刺激梁大龍的?”

 梁幼琴瞟了對面的老男人一眼,她怎麼可能告訴他,她把他拉出來祭獻墊底了,如果梁大龍沒被她氣倒,現在羅九已經被剝皮拆骨了吧。

 她說:“能怎麼刺激,告訴他,他的兒子女兒,都是我害的,老爺子氣急攻心,就倒下了。”

 “所以說,這個世界最狠的,還是女人!這次要是成功了,以後我們就不用這麼偷偷摸摸,可以光明正大見面了。”

 梁幼琴冷不丁問:“等你拿到那批黃金,你打算怎麼分?”

 九叔公看看梁幼琴,又看看福羅,他也不願意說實話:“到時候我會寫到遺囑裡。”

 梁幼琴詰問:“你不給福羅?”

 “我什麼時候說不給?我有五個孩子,雖然老大沒了,但他也留了遺腹子,我肯定要儘量一碗水端平。”

 梁幼琴失望地抿著唇,沒再說什麼。

 九叔公安撫道:“我肯定會給福羅多一點。”

 一點?

 在梁幼琴眼裡,一點是不夠的。

 福羅打圓場:“先把事情做成了再說。”

 “是啊。等黃金拿到手再說吧。”

 又聊了會兒,九叔公有事先走了。

 梁幼琴坐在沙發上想事情,等福羅送九叔公回道:“他八十歲了,活夠了!”

 福羅明白母親的意思,等成功了,就卸磨殺驢,就算是親生父親,那又怎樣?

 “心軟了?”梁幼琴看著福羅,“心軟做不成大事,兒子!”

 福羅:“我沒心軟。”

 “我知道你不會心軟。不過,我要提醒你,你和高城才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弟,其他都不是。”

 “我懂。”

 “你懂就好。”

 梁幼琴也沒久呆,吃了幾片梨,她回家去了。

 兩天後,在梁幼琴耐心磨滅之前,她終於盼來自己想要看到的人。

 那天上午十點,她如往常一般來醫院的重症監護室看望梁大龍。

 剛進醫院,就碰見駱弗邈駱老太和駱震業沈素卿在秦啟明的陪同下在等電梯。

 她趕緊過

去打招呼,感謝他們親自來探望她大哥。

 駱弗邈嘆了一聲:“我這幾天身體也不好,不然我早就要來了。”

 梁幼琴道:“你們有心了,主要是探望時間規定的比較死,確實來一趟都不容易。”

 駱老太握住梁幼琴的手,安慰:“我們知道他這個病能挺到現在已經算是奇蹟,你這幾天都在為龍爺的事來回奔波吧?我看你都瘦了。”

 到了重症監護室外面,梁可風也在,駱家人問情況,她如實道:“醫生說,如果前三天能醒來,還有點希望,現在已經五天,醒不來就……”

 她把醫生給的化驗報告給他們看:“所幸各項指標平穩,就算醒不來,也能熬些日子。”

 “能熬著,就有希望。”

 還要繼續熬?!這是梁幼琴不希望看見的。

 不過也沒關係了。

 她不動聲色地陪著駱家人聊了會兒天,之後跟他們一起離開。

 *

 這幾天一直在下雨,梁可風起床後,站在窗前,看著外面一片迷霧朦朧,一切看起來就像再普通不過的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