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雀 作品

第10章 神之羽

 摩川擺擺手,說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神色卻難掩疲倦。他的餘光掃過我,這次卻什麼也沒說。

 眾人簇擁著他離開,我跟在後頭,忽然腳下踩到什麼,低頭一看,是一串穗子。一串背雲穗子。

 今天或許是場合特殊,摩川戴的是一串更顯莊重的檀木串


珠,後頭背雲也較平日裡短,加流蘇也不過一臂長。

 串珠與背雲穗子其實是兩個主體,平日裡可以拆卸下來,我檢查了下那串背雲穗子,發現是固定用的鉤子斷了。

 望著走遠的摩川等人,我沒有選擇追上去,而是將穗子塞進了自己的口袋。

 無心再賞風景,我驅車回到研究院,一進屋就將穗子掏出來丟到了桌上,然後拿出pad刪掉了前兩天辛苦畫的圖。

 皇甫柔前兩個月給我接了個活兒,甲方是東亞某船運大亨的女兒。對方明年要與相戀多年的男友成婚,希望我能設計一條“完美”的項鍊,供她在婚禮那天佩戴。

 完美,要求只有兩個字,說出來簡單,做到卻很難。

 我修修改改兩個月,一直都不滿意,昨天好像看到點曙光,感覺終於可以交稿了,從巴茲海回來一看,全是垃圾。

 筆尖落在屏幕上,腦海裡不是新娘的白嫁紗,而是平靜水面上,那一葉扁舟上的孤影。

 一雙瑰麗的羽翼緩慢呈現在白色的電子畫布上,是這世間所有鳥的羽翼,又不是這世間任何一隻鳥的羽翼。

 靈感噴湧而出,我完善著手裡的設計,忘了吃飯,忘了睡覺,熬了一夜,終於在第二日的清晨丟下畫筆,仰天癱在了椅子裡。

 那是以我的想象力所能畫出的,最美的羽翼。

 每一片羽毛都被設計成捲曲的形狀,就像定格在被風吹拂的剎那間。

 Bib necklace式的項鍊,特點就是體積大和華麗,羽毛要鑲嵌貝母和鑽石,中央的主石就用……

 睏意席捲,我還沒想清楚那兩隻羽翼中間要鑲嵌怎樣的石頭,整個人歪倒在座椅裡就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直接睡到下午,當中我一度被脖子痛痛醒,換了個地方繼續睡,徹底清醒後就覺得餓,足足吃了一大盆米飯才算真正活過來。

 任何一位有追求的設計師設計出讓自己滿意的作品,心情都會是愉悅的,我也不例外。

 這份愉悅帶動其他感官,讓我覺得空氣香甜,飯菜可口,就連屁股上沾了屎的二錢看著都格外可愛。

 甚至……心情好到把摩川那條背雲穗子給修好了。

 既然修好了,自然是要還回去的。

 翌日,由於前一天白天睡太多,晚上沒怎麼睡,我大清早就起了,拿著那條穗子就打算去神廟還給摩川。沒成想剛走到門口,就遇到了揹著筐出門的黎央。

 我問他這麼早去哪兒,他說這幾


天頻伽胃口不好,他打算去林子裡挖些菌子。

 “這麼冷還有菌子?”這都十二月底了,到處冰天雪地的,什麼菌生命力能這麼頑強啊?

 “有,就是那種黑色的,一塊塊的,你們夏人可喜歡了,嚴老師說外頭賣很貴。”他兩手圈起來,比劃了一個乒乓球大小的圓。

 “松露?”我根據他的描述猜測道。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我不太放心他這麼個小孩獨自去林子裡,也有些好奇他要怎麼挖松露,就說要跟他一起去。

 他上下打量我一番,不是很確定:“你?你行嗎?”

 我人生頭一回被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傢伙質疑,有那麼瞬間確實挺傷自尊,但反過來想,不知者無畏,一小孩懂什麼?

 我在瑞士徒步,平均海拔三千米,每天走二十公里,連走十天的時候,他還被他的頻伽抱在懷裡喝奶呢。

 “我行,我很行,你信不信我等會兒挖得比你多?”

 黎央皺了皺鼻子,越過我往前走:“說大話。”

 我腳步一轉,跟上他。

 “那咱們比一比唄?”

 事實證明,徒步和像猴兒一樣在山林裡爬上爬下挖松露,這兩項運動根本沒有可比性。

 黎央一進林子就跟孫悟空回到了花果山,那熟門熟路的架勢,我懷疑我就是在他身上裝個定位都追不上他。

 我不好意思讓他停下來等我,咬著牙硬跟,結果一個不小心就從山坡上滑了下去。還好山坡上植被多,降低了我的速度,摔下去的時候又被一棵樹擋了下,只除了身上沾了許多泥,手上有些擦傷外,沒有受很嚴重的傷。

 “叔叔,你沒事吧?”黎央聽到動靜嚇了一跳,挖了一半趕忙過來看我情況。

 我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滿身狼狽,哪裡還記得起自己的豪言壯語,見了他就將手伸了過去:“勞駕,拉我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