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南雀 作品

第15章 人活著哪有不累的

 他裡頭穿的是一件窄袖內衫,也是純白的,此時已經被血染紅了半截袖子,又因為壓迫止血的關係,布料與傷口發生粘黏,哪怕老大夫再小心,輕輕一撕,那傷口便再次湧出鮮血。

 可能是衣服厚的關係,替摩川擋掉了一些力,袍子上劃開老大一個口子,手臂上的傷口卻不算長,十公分左右,也沒有很深,就是血糊糊的看著嚇人。

 我捏著兩個土豆,有些頭暈,又強迫自己不要移開眼:“大爺,你們這兒有破傷風針嗎?”

 「什麼?」

 老大夫聽不懂夏語,有些茫然地看向摩川。

 「你管你包紮,別理他。」摩川面不改色地說道。

 老大夫聽話地點點頭,之後果然都不再搭理我。

 手裡的土豆已經不是土豆,是我的壓力球,我做了個深呼吸,捏著兩個土豆轉身就走。

 兩個人誰也不在乎我,自然誰也沒叫住我。

 我一路跑回研究院,問嚴初文要了車鑰匙,再把口袋裡的蘋果、手裡的土豆都給了他。

 “你這……你這東西哪兒來的?不是,你去哪兒啊?”他捧著滿懷的蔬果,一臉懵地看我鑽進車裡,發動引擎。

 我降下車窗,問:“最近的三甲醫院在哪兒?”

 “三甲醫院?你怎麼了


要去醫院?”一聽“醫院”,嚴初文緊張起來。

 “一時半會兒說不清,我回來再跟你細聊,你先跟我說在哪兒。”

 “最近的三甲醫院得去市裡,離這兒一百多公里呢。”嚴初文將醫院的名字,以及從厝巖崧出發大概怎麼去跟我說了下。

 路況好,走高速的話,也就一個多小時。

 “行,那我走了。”設置好導航,我揮別嚴初文,直接開著車去了衛生院。

 回到衛生院的時候,老大夫剛給摩川包紮好傷口,他一個赤腳醫生,平時看看小毛小病還行,縫合這種技術活就實在愛莫能助了。

 我一掀開簾子,就聽到他也在勸摩川去大醫院看看,言語間透著濃濃的心虛,似乎也不是很相信自己的醫術。

 我一進去,兩人同時看向我,摩川外袍穿到一半,就那麼定在那兒。

 “你……”他有些搞不懂我,“你又來做什麼?”

 我不理他,過去拿起桌上那條染了血的串珠,衝老大夫笑笑:“謝謝您了。”

 不管他聽不聽得懂,講究的就是一個禮數到位。

 隨後我攬住摩川的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他往外頭帶。

 摩川被我帶得腳步都有些踉蹌,不解地擰眉:“你要幹什麼?”

 “送你去醫院打針。”

 說著話,我們出門到了外邊。此時雖然已經下午五點多,但太陽還沒有完全落山,天從深藍慢慢過渡到淺藍,再到天邊的金黃。氣溫隨著夜晚的到來,一點點發生變化,吐息間,口中的白霧變得更加明顯。

 “這點傷不用去醫院。”他一下揮開我的鉗制,拉上衣服,頭也不回地往鹿王廟的方向而去。

 我緊緊握著手裡的串珠,用力到那些青玉的珠子都發出不堪擠壓的痛苦呻吟。

 “你不上車,你就是第一個死於破傷風的層祿言官!”我衝著他的背影怒吼,完全不顧形象,“你死後,黎央就會繼任成為頻伽,然後像你一樣,被迫結束學業,回到這個破地方!他他媽才八歲,你要是忍心,你就等死吧!關我什麼事?又他媽不是我讓你給我擋刀的!”

 前方的人影停了下來,我閉了閉眼,努力平復顫抖的呼吸。

 已無需更多的勸說,只一個黎央就戳中他的軟肋,讓他無法再固執下去。也就幾秒,那個之前還怎麼都說不動的人調轉方向,自己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