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誕的表哥 作品

第243章 取代(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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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白打算帶老涼、薛嶄去,杜妗卻是直接帶著公孫大娘的兩個弟子就跟上了他。

她一襲紅衣,顯得像是個劍師,其實不會武藝。

“你留下吧。”

“那些人是我帶來的,我得去。”

薛白道:“留下來幫你阿爺拉攏漕工更重要。”

“阿姐更能做好這件事。”

薛白遂握了握杜妗的手,本想說說她在驛館遇到放火燒樓的事,對上她那雙野心勃勃的眼,會心地沒再提,而是小聲道:“我想要一個活的高崇。”

“為何?”

“往後你會知道。”

城門處正亂成一團,看守城門的衛兵是呂令皓的人,而高崇也派人來奪門。城內既有世紳家丁,也有郭家家丁趕過來。

與其收拾這亂局,倒不如擒賊先擒王,薛白乾脆直奔縣署。

高崇帶著心腹手下去奪武庫,縣署此時是由差役們看著。

“縣尉。”

趙六遠遠看到薛白,連忙奔上來,道:“孟午投奔高崇了,帶人守著縣署呢。”

“齊醜、柴狗呢?我讓他們押人回來。”

“縣尉。”

另一邊的巷子裡,齊醜、柴狗這才上前,道:“我們一直在縣署等著哩。”

“進去。”

薛白二話不說,整理了官服大步趕進縣署。

前方,孟午帶著差役們迎上,道:“薛縣尉,你牽涉‘假張三娘案’需……”

“薛嶄!”

薛嶄大步上前,拔出刀來,一刀劈下。

孟午還在說話,尚沒反應過來,已直接被劈倒在地。

薛嶄殺了人,低頭深深看了孟午一眼,心知當差役的投靠縣丞也不是什麼大罪,但沒辦法,一個縣只有一個班頭。

爭權不是過家家。

“還看?!”

齊醜與孟午在縣署共事多年,眼看他一刀就被殺了,沒有悲傷,只有害怕,大喝道:“高崇造反,河南府的大船都到碼頭了!不想當從犯的讓到一邊!想戴罪立功的,跟著縣尉幹!”

他這話,比薛白抬起牌符都要快。

薛白遂把牌符丟給他,帶著人直奔縣牢。

公孫大娘不在縣牢,被安置到了會館暫時監視,薛白也不打算再讓她們摻進來。

縣牢裡,施仲與夥計們還被關著,連提審都沒來得及。

還有崔祐甫,正在努力策反獄卒。

“我是博陵崔氏嫡支,高崇是瘋了才敢拿我,你也想與他一起授首……薛白?你沒被燒死?”

“郎君!”

“打開。”

“咣啷”一聲響,鐵鏈掉在地上。

“你們的刀呢?”

“被高崇的人收走了。”

薛白遂讓齊醜去繳了差役們的二十餘把刀,其餘人則拿上水火棍。

此時,高崇大概還有二百多武力,唯不知道那些世紳蓄養的家丁能否攔住其奪取武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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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東。

幾撥人正亂糟糟地鬥毆。

“縣令呢?!”

崔晙急得嘴巴都幹了。

他早都催呂令皓拿下高崇了,早動手是先下手為強、出其不意。拖到現在,是處處被動。全縣就三十多個衛兵,也是久不訓練的,要守著武庫、城門,最該死的還是要守呂令皓的宅子。

反觀高崇,狂妄得不像話,說殺人就殺人,此時前方的血泊裡已經倒了好幾個人。

“縣令……縣令去守望京門了。”

“什麼?”

“縣令請諸公也先避一避,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

崔晙道:“高崇都要奪武庫了!他奪了武庫,誰能制他?”

“縣令已派了衛兵,也安撫了漕工,還會請示河南府、請示朝廷。”

“就這幾個衛兵?他……”

“崔公快退!”

崔晙心知外鄉來的官就是這般,見勢不妙,隨時做好保命的準備,反正他們的祖產祖墳也不在這裡。

下一刻,因又死了人,他的家丁竟是被打潰了,崔晙無奈,轉身就逃。

雙方都不是兵丁,相比起來,走私販、人販確實比欺壓農夫的家丁更兇狠一些。

這也是高崇最大的倚仗。

高崇冷笑一聲,又指著宋勉所在的方向,道:“殺退他們。”

看這形勢,彈壓住偃師的亂子是肯定行的,就看怎麼平息事態。

若他說,今夜發生了這麼大的亂子,還能瞞過朝廷,旁人肯定不信。

但事實上,韋堅案之後,江淮發生了許多比今夜要嚴重得多的暴亂,就是瞞住了。官員們層層掩蓋,民間請舉子到長安告御狀,最後搞出了“野無遺賢”的大案,皇帝查了嗎?

查不了的。

他掌著武力,打得縣中官紳滿地找牙;他還有著層層關係,能使他們沒辦法把事情捅出去。

若非今夜一發狠,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偃師的土皇帝。

“他們在那裡!”

西邊的街巷上忽然響起了大喊聲。

高崇轉頭看去,見是許多漕工向這裡跑來,不由笑了起來。

這就是人心所向。

昏君自以為的盛世,卻不知地方州縣已經爛了,稅法、兵制崩壞,利益關係盤根錯節,昏君還要天下人為長安輸送糧食,為太府運送貢品。

爛到昏君根本收拾不了,只敢躲在長安自欺欺人,掩耳盜鈴。

十年不到洛陽,如今哪怕是昏君再臨洛陽,他高崇也不怕,到時振臂一呼,洛水上數萬漕工鬧事,連昏君都要頭痛!

“別跟著高崇造反啊!朝廷要漲工錢了!”

“聖人賞賜了二千貫給我們!”

“縣尉會把郭萬金的家財分給我們,別打了!”

“……”

漕工們終究是領會錯了薛白的意思。

總之他們衝入城來,圍住那還在幫著高崇做事的百數十名漕工,七嘴八舌地說起來。

“你們……”

高崇不太明白髮生了什麼,喝令身邊的范陽老卒去震懾他們。

“漕幫的都聽我說,替縣丞鎮壓叛亂,每人賞十錢!”

“二十錢!”高崇大聲喝道。

他皺起了眉頭,聽不懂那些漕工們吵吵嚷嚷在說些什麼,大概是薛白也給他們錢,什麼三倍、四倍。

這些漕工原本都是他的人,他帶著他們走私。

他絕不相信人心能這麼快就翻轉,前一天還“高縣丞真好”,今日便是“除掉高崇這顆毒瘤,過好日子”,人怎麼可能這麼絕情?

不會的。

翻臉也不會這麼快。

“鎮壓叛亂,每人賞一百錢!”高崇還想挽回。

算上人數,這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錢了。

李三兒在時,命令漕工做事,還從來不需要賞錢。誰不聽他的,他就不給誰派活,甚至狠狠揍一頓。

高崇沒想到的是,今日他許之以厚利,那些漕夫竟然還在說著那些屁話,像是要反戈。

“薛縣尉來了!”

漕工們忽然喊了起來。

高崇望到薛白的一刻愣了一下,瞬間明白過來。

“一貫!”

“替本縣丞做事者,賞錢一貫。殺反賊薛白者,賞錢一千貫,可替代李三兒成為渠帥!”

重賞之下,還是有勇夫的。

有幾個持刀的郭家家丁當即向薛白那個方向衝去。

但薛白身邊的打手卻不像世紳家的家丁沒殺過人,毫不留情湧上將他們斬殺於地。

……

高崇也發了狠,咬咬牙,便要讓身邊的老卒上去殺薛白。下一刻,卻顧忌起自己的安危。

他四下一看,世紳們有了主心骨,又開始讓家丁們聚集過來。

局勢已經有了變化。

沒有李三兒,由他親自指揮人手,其實是沒那麼得心應手的。

武力若不能彈壓,讓薛白與這些世紳們勾結起來,都不知道要如何構陷他了。

考慮來,考慮去,高崇臉上還有狂態,眼神卻閃爍起來。

他目光掃去,看到已有漕幫幫眾丟下了刀反戈,接著看到了世紳家丁們圍過來。

城外也有更多的漕工湧過來喊道:“除掉高崇毒瘤,過好日子。”

人數一多,已構成了莫大的心靈震撼,再好勇鬥狠,眼看敵人越來越多,也難免心生怯意。

是拼?是退?

“保護我走。”

高崇沒必要冒生命危險,轉頭對身邊的范陽老卒道:“走東門,洛河上有我們的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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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崇逃了!快追。”

喊聲響起,宋勉四下一看,迅速找到薛白,道:“縣尉,該殺了高崇。”

薛白一邊吩咐著人手去追,一邊問道:“為何?”

他其實知道為何。

從暗宅出來時,任木蘭說她來的路上殺了宋勵,薛白就順路過去做了一些手腳。

果不其然。

“高崇殺了我兄弟。”宋勉道:“縣尉若能為八郎報仇,宋家必有厚報。”

“好,我盡力。”

薛白麵不改色,道:“讓你的人從北面圍過去,堵住高崇。”

“好。”

“今日,宋先生為朝廷立了大功。”

“應該做的。”

支開宋勉,薛白與杜妗對視一眼,杜妗會意,當即小聲吩咐了幾句,安排了幾人也追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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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出去!”

高崇趕到城門時,還有六名衛兵在那守著,披甲執戟,那陣勢一般人就不敢對沖。

有幾個跟著他跑的家丁便丟下刀,自往城中尋地方躲藏了。

唯有四個范陽老卒還敢衝上去,但雙方一打起來,追兵也就趕到了。

廝殺到最後,只剩下莊阿四護著高崇奔出城外。

“縣丞……”

“快!”

“我走不動了……”

高崇轉頭看去,眼看莊阿四背上插著一把斷刀,只好道:“我扶你。”

他一手扶住莊阿四,另一手握住刀柄,飛快地拔出刀來,又是一捅。

莊阿四“咯”了一聲,就此倒了下去。

死了也就不會洩露秘密了。

高崇拋下刀,飛快向河邊趕去,他還有一艘走私船就在伊洛河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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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

“高崇跑了。”

薛白臉色有些不豫,卻不得不接受這結果。

宋勉比薛白還要想殺高崇,踱了兩步,隱隱有些憂心忡忡之感。